第二天是周日,江臨岸去找黃介甬聊一點事,又被他拉著在那吃飯。黃老嗜酒,當然又少不了喝酒了,所以一頓飯吃到很晚,最後還是打電話叫老姚過去接他,回到公寓就直接睡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起來精神還算不錯,路上買了杯咖啡去公司。


    剛進辦公室就見於浩虛虛笑著走進來。


    “周末過得怎麽樣?”


    江臨岸抿著唇笑,沒回答,但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於浩還不免揶揄:“看你這點出息!”


    江臨岸不理會,心情好的時候他都懶得跟於浩抬杠,自顧自地開了電腦,進入郵箱,優哉遊哉地靠在椅子上邊瀏覽郵件邊喝咖啡,結果隻覺舌尖一燙,恍然似乎瞄到了沈瓷的名字,打開,辭職信!


    江臨岸把辭職信看了一遍,很正規的格式,大概是從網上拷貝下來的模板,寫了幾條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後一句“希望可以批複我的離職,也祝願公司領導和同事工作順利!”


    落款omg二組沈瓷,某年某月某日。


    彼時春日陽光依舊燦爛,江臨岸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誰在惡作劇,又退回去把收件人看了一遍,沒有錯,確實是那女人的郵箱!


    於浩感覺電腦後麵那張臉越來越難看,像是踩到了火線,一觸即發。


    “怎麽了?”他問。


    江臨岸不說話,目光仍舊死死定在屏幕上。


    於浩隻以為是工作上的事。


    “是不是楠竹計劃出了什麽問題?”


    對方還是不吭聲,卻放下咖啡從旁邊撈過手機,撥了沈瓷的號碼,但那邊很快傳來關機語音提醒,江臨岸一時目光蹙冷,又拿起座機撥通了內線。


    “沈組長今天有沒有來上班?”


    電話剛好是方灼接的,聽出是江臨岸的聲音,也感覺到對方口氣似乎不大好,嚇得方灼都有些不敢喘氣了,緩了兩秒才出聲。


    “好像還沒來,不過聽說她因為身體原因上周請了好幾天假的,江總您是找她有事嗎?要不我給她……”方灼話還沒說完,那邊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弄得方灼忐忑不安,辦公室裏又是一陣討論。


    江臨岸這邊於浩已經感覺到濃濃的殺氣,正準備細問原因,江臨岸已經拎了外套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於浩話音剛落門口那道身影已經閃沒了,空留於浩一個人坐那發愣。


    江臨岸開車先去了沈瓷住的地方,拍了半天門裏麵沒人應,又折去慈西醫院,進去卻見一個護士正在整理床鋪。


    “請問之前住這的那位病人去哪兒了?”


    護士回頭盯著江臨岸看了一眼:“出院了啊!”


    “出院了?什麽時候走的?”


    “昨天早晨吧,她女兒過來直接給她辦了出院手續,當天就把人接走路。”


    江臨岸隻覺腦袋裏轟隆一聲,抽出手機繼續給沈瓷打電話,但得到的回應依舊是關機提醒。


    她這tm到底算什麽意思?突然提出辭職,消失,又跟上次一樣玩失蹤?


    可江臨岸想不通啊,周六晚上一起看電影,還做了一次,那次她喝了酒,所以狀態很好,至少江臨岸感覺很好,本以為沒事了,可轉眼過了一天她就突然遞了辭呈,而且不發一言直接失蹤了!


    她這算是鬧的哪一出啊!


    江臨岸從病房裏走了出去,上午陽光燦爛,他卻覺得自己沮喪得厲害,坐在車裏發了一會兒呆,心裏除了氣憤之外更多的是無力。


    那一刻他對沈瓷生出了許多怨恨,還真沒遇到過像她這麽說一不二又自私自負的女人。


    難道她作任何決定之前就從來不考慮別人?


    江臨岸感覺自己被耍了,從來沒人能夠像她這樣挑戰他的權威和耐心,可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他用手重重敲了一下方向盤,正準備啟動車子的時候手機“滴”了一聲,打開竟然是銀行綁定的短信提醒,提醒他的借記卡賬戶剛剛轉入八萬元整。


    這是江臨岸的私人銀行卡,幾乎沒人知道,而現在卡上突然莫名其妙打進來一筆錢,正詫異之時另一條短信隨之進來,發件人竟然是沈瓷,很簡短的一段話:“謝謝你提前幫我墊付我媽的手術費和住院費,一共是三十九萬四千七百,我先給你八萬,餘下的會在每月月初五號之前分批匯給你,再次感謝!”


    毫無先兆和預知,她早就已經把這筆賬給他算得清清楚楚。


    江臨岸立馬又照著她的電話撥過去,但那邊已經再度關機。她做事向來都幹脆利落,一旦作了決定絕不拖泥帶水。


    這又是一場沒有退路的離開!


    江臨岸一下把手機扔在座椅上,發動車子從醫院的停車場開了出去。


    ……


    沈瓷從銀行走出來,南寧的初春還是有些冷,天氣不及甬州的好,這會兒陰雲密布,看著似乎快下雨了。


    她快步往賓館走,進去見謝根娣坐在床上正在往行李袋裏塞東西,見她進來神情似乎有些慌張。


    沈瓷頓了一下,走過去。


    “你在塞什麽?”


    謝根娣吞了一口氣:“還能塞什麽,就幾件舊衣服!”


    沈瓷有些不相信,扯住行李袋的帶子想拽過來。


    “給我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說了就幾件破衣服!”


    謝根娣趴在行李袋上死活不肯動,沈瓷越發生疑,硬拽著要把行李袋從她身下扯出來。


    “你是不是藏了什麽東西?”


    “沒有,沒有藏東西……你有毛病啊,撒手!”


    謝根娣撅著屁股幹脆把整個身子都趴到了行李袋上,任憑沈瓷怎麽拉都拉不出來,繼而她又開始喊:“救命啊,搶東西啦,搶劫啦……有人搶劫啦……”


    聲音高亢尖利,這是南寧車站附近的小賓館,人員複雜,沈瓷不想節外生枝,隻能把手鬆了,謝根娣一下抱著她的行李袋滾到了床尾角落裏,眼睛惡狠狠地戳著沈瓷。


    “作死的東西,我自己帶去甬州的行李你有什麽資格翻?難道我還藏你的錢不成?”


    沈瓷看著謝根娣那模樣頓覺無力,算了,隨她藏了什麽吧,抵不過也就是藏些之前病房的牙膏牙刷或者生活用品。


    謝根娣身上某些劣根性根本改不了,沈瓷這段時間已經疲於應付了,現在她的病情已經控製住,隻想把她送回鳳屏,也算了了一件事。


    沈瓷微微收了一口氣,抬手看了下時間,快中午了,她們是下午1點的大巴回鳳屏。


    “我先去樓下退房,你收拾一下自己下去!”說完她拿了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房間,直到走廊上的腳步聲消失了,一直縮在床角的謝根娣才虛虛出了一口氣,又把護在懷裏的行李袋鬆開,手往一層層衣服裏麵伸,直到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才滿意。


    沈瓷帶著謝根娣輾轉到車站的時候南寧果然開始下雨了,先是很小的蒙蒙細雨,但很快就大了起來。候車的地方很多旅客都在議論是不是車子要停開了,因為路上要經過很多山路,四月又是雨季,氣溫上升導致山上積了一個冬天的雪開始融化,山裏氣候又多變,很容易發生意外。


    可半小時後司機還是準時發車了,售票員拎著擴音器在候車區喊:“開往鳳屏的大巴即將出發,請要去鳳屏的旅客到我這來買票上車!”


    隨後一窩蜂的人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往那邊擠,鳳屏雖是一個小鎮,但外出打工的人比較多,而且從南寧去鳳屏的大巴一天隻有一班,雖然天氣情況惡劣,但誰願意再在汽車站多等一晚。


    沈瓷帶著謝根娣也擠在人群中。因為條件有限,加之車站管理沒跟上,所以這裏往偏遠縣城去的車子還是由私人承包,即一個司機一個所謂的售票員,一般都是夫妻檔跑車。


    沈瓷買好票帶謝根娣上車,車上大部分已經坐滿了,沒有相鄰的兩個位置,謝根娣抱著行李袋自己搶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坐下,轉身對還站在過道上的沈瓷說:“我暈車,就坐這吧,你一個人坐後麵去,後麵應該還有位置!”


    沈瓷有些無語,看了眼抱著行李袋已經擠進去坐在靠窗邊的謝根娣,也沒說什麽,隻問:“要不要幫你把行李放上麵架子上去!”


    結果謝根娣立馬雙手護住,搖頭:“不用,我抱著就行!”結果她一動兩邊手臂就撞到了坐在她旁邊的旅客。


    大巴已經很舊了,位置本來就擠,謝根娣還要抱個很大的行李袋擱膝蓋上,旁邊旅客直皺眉。


    “阿姨,您包裏裝啥了不得的東西呢,您這樣我怎麽坐?”


    旁邊旅客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說話還算禮貌,可謝根娣就是蠻不講理,抱著行李袋還故意往旁邊蹭了蹭:“你咋不能坐了?我又沒硌著你!再說我買了票的,誰規定行李不能抱懷裏!”


    一時聲音過大,四周旅客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來,隔著一個過道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有些看不過去了,說:“你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小姑娘嘛,誰像你這樣把行李抱手裏的,裏麵又沒裝金山銀山!”


    “你怎麽知道我裏麵沒裝金山銀山?反正我就要這麽抱懷裏才踏實!”


    眼看就要吵起來,沈瓷隻能連聲在旁邊跟那小姑娘說對不起,最後還是售票員過來把位置調整了一下,“霸道”的謝根娣還是坐窗口那位置,小姑娘調去其他地方,這麽一來謝根娣旁邊的位置就空了,完了還特得意地朝隔著一條過道的那個中年男人使眼色:“看到沒?我一人占兩座!”


    沈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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