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幾乎是被沈瓷轟出去的,首先這段時間事情一樁接一樁,她幾乎筋疲力盡,暫時不想再考慮工作的事;其次她也不信聯盛會突然向她拋出橄欖枝,因為毫無理由啊,聯盛要她這間基本不盈利在業界又毫無影響力的雜誌幹嘛呢?


    況且那個於浩又是什麽人?沈瓷甚至覺得他可能是個騙子!


    “騙子”於浩正在江臨岸的辦公室,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怎麽,感冒了?”江臨岸問。


    對麵於浩用手捏了下鼻子:“誰知道啊,可能是有人在念叨我。”


    “平時樹敵太多!”


    “去你的。”於浩瞪他一眼,江臨岸已經將手裏的那份雜誌翻完,扔桌上。


    “說說吧,現在算是什麽情況?”


    “你還看不明白?”於浩瞄著桌上的雜誌,封麵是一張比較模糊的照片,夜裏拍的,還下著暴雨,雨中一個男人抱著女人過馬路,而那個女人正是沈瓷。


    江臨岸:“照片是誰放出去的?”


    於浩:“暫時還沒查出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則消息首發來自於大塍那邊的媒體。”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江臨岸扶著額頭笑了一聲:“黃玉苓這是急著要給陳遇洗白啊。”


    “大概是這打算,弄張照片出來說沈瓷出軌在先,這麽一來陳遇便成了那個受害者,閃婚閃離再娶阮家千金便有合理的理由了。”於浩的猜測一點都沒錯,黃玉苓確實是這打算。


    江臨岸沒啃聲,目光定在封麵那張照片上。


    照片裏的那個男人是他自己,隻是當時隻拍到了一個背影,加上雨天光線差,別人很難從照片辨認出他的身份,隻是沈瓷的臉拍得很清楚,也就是說,偷拍者是衝著沈瓷去的。


    “細思極恐啊,細思極恐啊!”這個成語最近幾乎成了於浩的口頭禪,“這照片據說是大半個月前就被人拍下的,也就是說暗處早就有人盯上她了,看來豪門媳婦也不好當,一言一行都要受人監視。”於浩似乎越講越恐怖,自己抱著胳膊抖了下肩膀。


    江臨岸勾著唇笑他:“那你擦亮眼睛,以後別嫁豪門!”


    “去!”於浩嗬斥。


    江臨岸麵色轉陰:“照片曝光後網上的反應如何?”


    “還是一邊倒,而且對陳家的抨擊更加強烈了。”


    “這很正常,輿論都喜歡偏袒弱者,而且所有人都已經先入為主了,斷定陳遇就是負心漢,後麵所有對沈瓷的詆毀在網民心裏都會被認為是陳家故意對她潑的髒水。”


    畢竟以權欺人這種事還是比較有看點的,群眾就喜歡看這樣的戲份。


    江臨岸又睨了一眼桌上的雜誌,冷笑,“這張照片放得太急了,有點弄巧成拙的味道。”


    於浩也讚成。


    “對,時機選的不好,這時候放出來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江臨岸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敲了幾下桌麵。


    “很可惜,黃玉苓這麽多年還是一點都沒長進。”


    ……


    沈瓷把方灼“轟”走後自己隨便下了碗麵填肚子,又給桂姨那邊打電話問了下沈衛的情況,一切正常,沒什麽壞消息,也沒什麽奇跡。


    掛斷之後再次看到通話記錄裏的那個“1小時47分鍾”,沈瓷實在懊惱,猶豫著是否要給周彥去個電話,無論如何昨晚打擾了他的睡眠時間,再不濟按照會診費給他算錢也行啊,但考慮好久沈瓷還是沒打,覺得怎麽說都顯得有些矯情。


    窗外是難得的好天氣,甬州入冬之後太陽總是有些懶洋洋,不過那天天氣真的非常好,萬裏無雲,風和日麗。


    沈瓷也不用上班,可能是因為昨晚睡得不錯的緣故,心情也挺好,於是從書架上隨便抽了一本書去陽台,還沒坐定便聽到樓下有相機摁快門的聲音。


    她站起來看了一眼,隻見樓下徘徊了好幾個記者,一個個還真是敬業。


    沈瓷不免笑,用方灼那句話說,“姐,你這回可紅了!”


    看來還真是紅了,竟然有這麽多記者在她家門口蹲點,不過沈瓷絲毫不生氣,隻是心裏有點煩而已,她不喜歡被人關注,也討厭成為“眾矢之的”的感覺。


    沈瓷重新坐回椅子,將膝蓋上的書打開,是葛瑞格?摩頓森寫的《三杯茶》,已經買了一段時間了,隻是擱家裏一直沒空看,這麽想來倒還是托新銳的福,至少現在她有時間能夠坐在陽光下安安靜靜地看會兒書,看書的時候又插了耳機,廣播裏正在播新聞。


    “關於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大塍接班人婚內出軌一事有了新的進展,網友爆料是沈姓女子出軌在先,網上也流出了沈姓女子夜會情人,與陌生男子在路上親昵相擁的照片……”


    沈瓷沒聽完便一下扯掉了耳機,真心懷疑現在的記者都在幹嘛?全世界有那麽多需要曝光的事在等著他們去報道,可為什麽成天抓著這些家長裏短不放?亦或者陳家有如此影響力?一點“家事醜聞”居然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


    想想真是可怕,現如今的媒體和觀眾都已經進入“無意識,無思想”狀態。


    沈瓷替“記者”這個職位感到悲哀,也替自己悲哀,書是肯定看不下去了,她在沒看完的那頁裏夾了一個書簽,打算收了椅子回房間,卻聽到外麵門鈴響。


    沈瓷放下書去開門,結果眼前一排哢哢哢的閃光燈,她被嚇了一跳,潛意識用手臂擋自己的臉,身前很快擠過來一個人。


    “抱歉,讓讓,暫時不接受采訪…”


    那人抱著沈瓷迅速閃進屋,門被強製關上,湧在門口的記者和相機都被擋在門外。


    沈瓷隻覺心裏亂七八糟,又氣又惱。


    “陳遇,你是不是沒腦子?”


    站麵前的男人立即摘了墨鏡和口罩:“這樣你都能認出我?”


    “……”


    沈瓷真是無語了,用手扶著額頭。


    “你知不知道外麵都是記者?”


    “我知道啊,所以才把自己弄成這樣。”


    “……”


    “誰知道一眼就被人認出來了。”陳遇滿臉挫敗,幹脆將手裏的墨鏡和口罩都甩到了沙發上。


    沈瓷看了他一眼,瘦了,消沉了,額頭和下巴還有傷,應該是車禍所致,不過傷得不算嚴重,在醫院休養幾天已經全都結痂了。


    她微微喘了口氣,平定下情緒。


    “你來我這做什麽?”


    陳遇聳聳肩:“醫院呆著無聊,來你這透透氣。”


    沈瓷:“……”


    他這擺明了睜眼說瞎話,風口浪尖的,他在記者的眾目睽睽下來找她,說實話沈瓷真的有點撐不住了。


    “陳遇,你什麽時候能夠成熟一點?”


    “難道我來看你就代表我很幼稚?”


    “好,那算我求你,婚也離了,新銳也關了,我和你之間已經不存在任何關係,你來我這做什麽?還有什麽必要?”


    “怎麽沒有必要?”陳遇耍起性子來真就像個孩子,況且沈瓷言辭犀利,他就喜歡她情緒波動的樣子,那樣至少讓他感覺自己在她心中還有分量,對她還能產生影響。


    “就算離了婚,就算你以後不再是大塍的員工,那也不能說明我們之間毫無關係啊。”


    “……”


    “這麽說吧,前妻和前下屬,我覺得也應該算是一種人物關係。”


    “……”


    沈瓷真的已經徹底失去耐心,之前他去新銳發關停通知時的那份冷漠和疏遠呢?怎麽才短短幾天又嬉皮笑臉地跑來找她?


    “行,我沒工夫在這跟你練嘴皮子,你有什麽話就說吧,說完趕緊走。”


    “這麽想我走?”陳遇像糖一樣黏過來,低頭湊到沈瓷麵前。


    沈瓷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步子往後躲。


    “不然呢?”


    “行,這麽急著趕我走對吧?”陳遇抬頭看了下四周,陽台門開著,放了張椅子,椅子上有書,書頁被風吹得嘩嘩響。


    她似乎一個人在家過得挺愜意,這個沒肝沒肺的女人!


    “既然這麽想我走,昨晚為什麽偷偷跑去醫院看我?”


    沈瓷心頭微扯,否認:“我沒去,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嗎?那走廊拐角處的那盆蘭花是誰放的?”


    沈瓷別過頭去笑:“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行,死不承認對嗎?”


    “……”


    “就知道你不會願意這麽乖乖承認,驢脾氣!”陳遇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一個頁麵進去,隨後把手機塞到沈瓷手裏。


    “自己看!”


    沈瓷不明就裏地看他一眼,將手機抬起來,屏幕上是一張光線很昏暗的照片,照片裏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女人正抱著一盆綠植走進住院大樓,這是一家網站發的新聞,標題——《疑似沈姓女子半夜現身醫院,與陳遇在病房秘密見麵半小時》。


    “認得照片裏的人嗎?”


    “……”


    “還有她懷裏抱的那盆蘭花!”


    “……”


    好吧,沈瓷承認昨晚是她疏忽了,陳遇住的醫院雖是私立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也無法避免有“手眼通天”的記者可以潛進去,大概昨晚她去看他的時候被哪個記者拍到了,曝出來的照片又剛好被陳遇看到。


    沈瓷不動聲色地捏了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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