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後背僵了一下,那麽一秒鍾,她被江臨岸抱著,耳邊是他低啞的嗓音,心裏竟升出一絲憐憫,但也隻是一瞬,很快這絲憐憫便被怒火所取代了。


    他父親的忌日跟她有何關係?


    他父親的忌日就能對她不尊重嗎?


    他父親的忌日就能這麽任意侮辱侵犯她嗎?


    “放手!”


    江臨岸身體沉了一下,沒放,甚至將手臂纏得更緊,幾乎讓沈瓷不能呼吸。


    沈瓷重重喘了一口氣:“別讓我覺得你惡心!”


    這幾個字真是好犀利啊,她很快聽到身後江臨岸嗬了一聲,不知是笑還是諷刺,隻是有一股帶著煙味的氣息呼在她耳根,隨後腰上的手臂鬆了,沈瓷重獲自由,她頭也沒回地拿起東西就出了房間。


    一切似乎都在無聲中進行。


    他抱住了她,吻了她,短暫的“溫存”,付出的代價是被她煽了一個耳光,隨後她像逃似的離開了房間。


    江臨岸在黑暗中冷笑一聲,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麵前那扇門還虛掩著,走廊裏有些許燈光透進來,讓他看到地上投下的影子,形單影隻。


    謝天謝地她走的時候沒回頭,如果回頭大概會看到一個落魄又狼狽的江臨岸。


    他用手狠狠揉了下額頭,關門進了洗手間,很快裏麵傳來水聲,幾分鍾之後裹了睡袍出來,臉上的落寞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森寒和孤冷,今晚是他失態了,一時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居然企圖從她身上尋找慰藉,真是可笑之極。


    江臨岸一路赤著腳走到落地窗前麵,房內依舊沒有開燈,僅借窗外一點光線。


    黑暗中劈啪一聲,他點了一根煙,抬頭才發現外麵下雪了,雪花很大,洋洋灑灑。


    桌上的手機已經響了兩遍,響到第三遍的時候他才不爽地接起來。


    “說!”


    “吃火藥了?在那邊欲求不滿?應該不會啊,去見溫漪了呀!”對方於浩還是照樣先打哈哈。


    江臨岸不緊不慢地抽煙,衝了一個涼水澡心口那點火氣已經沒有了。


    “再廢話我就掛了。”


    “別,有正事呢。”於浩這才老實,頓了頓,“這幾天看新聞了嗎?”


    “沒時間!”


    “是那鬼地方沒網吧!”


    “……”


    “那別怪我拿了你薪水沒辦事啊,第一手資料,我剛得到消息就給你打電話了,你一直沒接。”


    “到底什麽事?”


    “簡直跌破人眼鏡的超級大爆料,你知道你那小主編是什麽來曆麽?”


    “什麽來曆?”


    “嘖嘖……萬萬沒想到啊,難怪怎麽查都查不到她的背景,原來人後台那叫一個強悍!”


    “……”江臨岸已經沒多少耐心了,“再不說年底獎金取消!”


    “行行行,有錢您是大爺,我說!”於浩終於肯轉入正題,“聽好了啊,您老先扶穩,大概一小時前有媒體爆料說大塍太子爺陳遇在數月前已經和人秘密登記結婚,網上甚至人肉出了兩人當時領證時拍的結婚照,知道照片上另一個人是誰嗎?就是你讓我查的新銳主編沈瓷!”


    “……”


    “難怪當時陳遇一心要護一本破雜誌,原來兩人早就暗度陳倉,是不是很勁爆!”於浩洋洋灑灑一堆,等江臨岸的反應。


    江臨岸抽著煙,看著窗外的飛雪。


    “就這個?”


    “……”


    “這事我大概兩個月前就已經知道了,而且我還知道她和陳遇已經辦了離婚!”


    “……”


    這下輪到於浩呆了,那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臥槽,你居然都知道了?連他們離婚都知道?天哪,你到底抱了什麽心思?一個人藏了這麽大一個八卦居然也不跟我分享!”


    真是嘔死於浩那顆躁動又八卦的心了。


    他在那邊嗷嗷了好一會兒才平定下來,問:“對,他們前段時間辦了離婚,離婚之後沒幾天新銳就被大塍關停了。”


    “這些網上也都爆了出來?”


    “何止這些啊,你知道現在網上怎麽傳麽?”


    “嗯?”


    “說陳遇是偽君子,有人扒出了沈瓷的家世背景,再聯想到近日大塍要和星光聯姻的新聞,網友都一致認為陳遇為了迎娶富家千金而拋棄才結婚兩個月的平民妻子…你懂的,吃瓜群眾都唯恐天下不亂,所以現在網上都是一片對陳遇的罵聲…”


    於浩講的這些情況江臨岸幾乎可以想象,陳遇和沈瓷離婚,不明就裏的群眾肯定都會覺得是陳遇要求離的,畢竟兩人身份懸殊,而輿論都會習慣性地站在弱勢那一方。


    沈瓷現在大概就是那個被豪門富二代拋棄的灰姑娘,而陳遇便是現在陳世美!


    更嚴重地來說,大塍是做文化產業發家的,在公眾眼裏的形象一向端正向上,卻突然爆出來這種醜事,對家族形象甚至整個企業都不利。


    江臨岸:“你剛說陳遇結婚的消息是一小時前曝光的?”


    “對,大概晚上9點左右。”


    “也就是說一小時之間網上把沈瓷的背景資料甚至包括大塍和星光的關係全都挖了出來?”


    “外加閃婚閃離和婚內出軌!”


    “什麽婚內出軌?”


    “阮芸啊!網上爆料說陳遇和沈瓷結婚後還和阮家姑娘糾纏不清,結果導致人姑娘懷孕又流產,現在阮家那邊肯定不買賬,阮邵中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現在事情鬧大了接下來肯定要逼婚,陳遇現在大概是左右為難,娶吧,輿論說他拋棄發妻找小三,不娶吧,肯定還要被扣個玩弄女人的罪名,嘖嘖……像不像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於浩講得神乎其乎。


    江臨岸卻一直沒有接話,黑暗中手裏的煙已經慢慢燃盡了,他索性掐點,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就不覺得奇怪?”


    “奇怪什麽?”


    “一小時之內網上曝光這麽多事,大塍是吃素的?”


    “……”被江臨岸這麽一點撥於浩才有些察覺出來,“對耶,大塍本身是幹傳媒的,圈內應該都有人脈,這些事爆出來就是醜聞,陳遇首當其衝,大塍不可能坐以待斃任由事態發展。”


    於浩說完也漸漸決出味來:“細思極恐,細思極恐啊!”


    江臨岸哼了一聲:“我在青海這幾天,大塍那邊有什麽動作?”


    於浩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大動作啊,就等著和我們簽最後的合作協議,不過好像黃玉苓放話出來讓陳遇正式上位。”


    江臨岸:“上位?”


    於浩:“對啊,大塍有傳聞,這次和聯盛的合作協議敲定之後陳遇就升任集團執行總裁。”


    江臨岸:“也就是一躍成了陳延敖的上司?”


    於浩:“陳延敖在大塍任執行副總,按職位算陳遇以後就是他的上司吧,不過這事還隻是提議,需要董事會正式投票表決!”


    症結便在此。


    江臨岸像是抓到了某些信息:“我知道了,你留心陳延敖近期的動作!”


    於浩:“你懷疑是陳延敖搞鬼?”但很快又自我否決,“不會的啦,他們是親叔侄,當年陳遇老子剛死的時候董事局一致反對黃玉苓繼位,是陳延敖力保的,這麽多年他也幫了他們孤兒寡母很多,應該不至於在背後使絆子吧。”


    在於浩眼中,或者說在大多數人眼中,陳延敖為人謙和低調,在大塍做事也向來兢兢業業從來不求過多回報,陳遇父親死後他更是一心扶持他們母子把大塍辦好,就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設計陷害陳遇呢,況且他們可是親叔侄啊!


    於浩在電話那邊直搖頭:“不會的,肯定是你想多了。”


    江臨岸也沒多言,親叔侄又如何?他和江巍是親祖孫,和江丞陽也有一半血緣關係,可這麽多年連陌生人都不如。


    從小的經曆就告訴他,血緣一文不值,更何況還是在陳家和江家這樣的豪門中,關係錯綜複雜,唯利益為重,其餘都是空的。


    沈瓷一口氣跑出酒店,壓著心口的腥氣一直到路邊才蹲下去吐,那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還夾著冰渣子,一團團砸她臉上的時候特別冷。


    折騰好一會兒心裏才舒服一點,沈瓷裹著身上的外套起身,站路口打車的時候手機響了。


    方灼的電話,這麽晚。


    沈瓷接起來,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喂……”


    “姐,還沒回來嗎?”


    “明天上午回去,怎麽了?”


    方灼挺尷尬地笑了一聲:“沒什麽,就想說大夥兒都挺關心你的,讓我打個電話慰問一聲。”


    “……”沈瓷無語,她隻是去了一趟青海,又不是天涯海角,以前還是他們上司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如此矯情啊。


    “明天醍醐居訂一個包廂,六點吧,把他們都喊上!”


    聚餐是她去青海之前就商定下來的,算是散夥飯吧,借機再聚一聚,可是方灼卻問:“姐,這頓飯你還吃啊?”


    “怎麽了?”沈瓷被弄得莫名其妙。


    方灼在那邊吸了下鼻子。


    “不是,其實我們都知道你心裏現在肯定特難受。”


    “什麽?”


    “你和陳總的事啊,我們到現在才知道!”


    沈瓷背脊一涼:“你們知道什麽了?”


    “你沒看新聞嗎?網上都爆出來了,你和陳總結婚又離婚,虧你瞞了我們這麽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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