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岸穿過馬路走到沈瓷身後,她後背和頭發已經基本被雨澆透了,整個人蹲那縮成一團,江臨岸極其不爽地皺了下眉,將傘往她頭上偏了點。


    “怎麽回事?”他語氣不佳。


    沈瓷不吱聲,蹲那跟截木樁似的,江臨岸的耐心也已經到了臨界點,站後邊用傘柄戳了下她的肩膀,結果不戳還好,一戳沈瓷整個人就作勢往一邊倒。


    她原本就空腹喝了很多酒,加上胃疼,被雨水澆了一下之後整個人已經處於半遊離狀態,現在胃裏吐幹淨了,困意加上醉意一起襲來,好在江臨岸眼疾手快,掐住胳膊將她拉住。


    “喂,你……”聲音還沒吼出來,沈瓷卻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渾身軟成一灘泥,要不是手臂被拽住,江臨岸都懷疑這女人會直接在綠化帶上躺下去。


    眼見她完全不想動了,渾身酒氣和鞋麵上吐的汙穢物混成一種很難聞的味道,江臨岸心裏已經操蛋到不行,他有輕微潔癖,可這會兒風大雨大,又不能把她一個女人扔大馬路上,最後隻能一咬牙,扔了傘,將半醉半醒的沈瓷打包掄到肩上。


    從綠化帶走到車邊大概百來米,傘沒了,濕噠噠的沈瓷像綢帶一樣掛在江臨岸後背,兩人幾乎貼在一起淋雨,酒味混著嘔吐物的腥味,江臨岸真是使了很大的勁才忍住不把她半路扔掉的衝動。


    好不容易將她扛上車,沈瓷半眯著眼睛,嘴裏喃喃,卻聽不清在說什麽。


    江臨岸彎下腰去拽她的鞋,實在是她的鞋太惡心了,上麵全黏了吐出來的東西,可沈瓷死活不肯,都已經醉成這樣了,她還知道縮著腿不讓鞋子被拽掉。


    江臨岸耐心已經到了極限,衝崴在椅子上的女人瞪眼:“腿伸直,不然我連你一起扔出去!”原本是嚇唬她的話,可沈瓷居然眼梢一彎,舔了下唇,撒嬌似的唾了一句:“你敢!每回都隻知道欺負我!”


    那真是……如荒原上的澡澤,暗夜裏的霹靂,一下子劈開江臨岸封了許久的記憶,電光火石間有許多東西向他撲過來。


    數年前,也是這樣狂風暴雨的夜晚,也有個女人這麽爛醉如泥地躺在他車上。


    “臨岸哥,他每回都隻知道欺負我!”


    一樣醉酒之後軟儂的聲音,冥冥之中的巧合,仿佛一切錯誤就從那一聲撒嬌開始。


    江臨岸痛苦地閉上眼睛,耳邊雨聲連綿,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心口那股躁氣再度往上湧,他用力一把擼下沈瓷的鞋,裏麵沒有穿襪子,被雨水浸透的腳麵和腳趾像藕一樣嫩白,捏在手裏冰涼纖細。


    “臨岸哥…”


    “臨岸哥,我鞋掉了一隻。”


    “……你抱我走吧!”


    “……抱緊一點,再緊一點!”


    “他不喜歡我,他不要我,臨岸哥,他不要我了……你要我好不好?好不好?……”


    江臨岸耳邊充斥著低迷淒楚的聲音,混著女人酒後的喘息和呻吟,雨水像刀子一樣澆在他身上,每打一下心口深處那道傷疤就深一分。


    多少年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靈魂和欲望已經隨著那個女人灰飛煙滅,可今晚一場雨,所有埋在心裏像魔怔一樣的欲念就被車裏這個女人輕易勾了出來,連同那些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記憶。


    可這個始作俑者呢?她身子靠在椅子上,臉上早已恢複平時冷淡的表情,眼睛閉著,已經睡著了,而剛才那抹嬌媚的笑如曇花一現,轉瞬就消失殆盡,空餘下江臨岸站在車外,雨水劈頭蓋臉往下澆,可是絲毫不能另他清醒。


    江臨岸覺得自己肯定中邪了,他被某種無法言說的煩躁困在裏麵。


    真是難以啟齒,他與溫漪交往快兩年都沒越距,可獨獨對隻見過數次麵的沈瓷難以自控。


    江臨岸拽緊手指,努力將體內不斷噴湧出來的酥癢和欲望壓下去。


    對,欲望!


    自從幾年前那個女人以某種決然的方式離開後,他便對任何女人都產生不了欲望,不過這事無人知曉,他一直隱瞞得很好,可現在他不得不欣喜又痛苦地承認,自己冷淡了這麽多年,以為再也好不了,卻居然對這麽一個毫無情趣可言的女人產生了欲望。


    江臨岸重新發動車子,輪胎碾碎一地水裏流光,朝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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