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中來來回回的回蕩著簡若汐替自己擋子彈的那一瞬間,襲之而來的滿是痛苦不堪,如果他能夠早些意識到,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冷夜辰的視線一直落在手術室的燈上麵,突然,燈光熄滅,也就意味著手術結束。


    就在那麽一瞬間,冷夜辰的心髒猛然懸起,他馬上就可以知道簡若汐的情況了,馬上就可以見到簡若汐了。


    冷夜辰立即起身,跑到手術室門前,靜靜的等待。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而簡若汐也一同被推了出來。


    冷夜辰立即上前,扶著床沿慌張的凝望著簡若汐那慘白的臉頰,“情況如何?”


    一旁的女護士立即張口接應:“現在患者的身體非常虛弱,等麻醉時間過了就會醒過來,到時候注意給她喂流食,傷口也千萬不要碰到水。”


    冷夜辰意會,沒有張口,心疼的凝望著簡若汐。


    護士將簡若汐推走以後,冷夜辰從身上摸出手機,撥通了李嘉誠的電話。


    很快,另一頭便傳來了李嘉誠的聲音,還有一旁離洛擔憂的聲音,“怎麽樣?手術結束了嗎?簡若汐傷勢如何?”


    “嗯,一切安好。”


    緊接著,李嘉誠繼續交代自己這邊的情況:“律師這邊已經處理好了,一切準備就緒,下麵還需要你來指揮。”


    冷夜辰的嘴角總算揚起一絲邪魅的笑容,既然簡若汐安然無恙,剩下的也無需他多操心,“你們放手去做,總之別讓李泰成活著便好。”


    說罷,冷夜辰掛斷電話,準備去看看簡若汐的情況。


    正當他收起手機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


    “冷先生。”


    回眸一看,那人是持刀簡若汐手術的醫生。


    冷夜辰抱有一絲疑惑的望著他,冷冷的詢問:“有事?”


    醫生的臉上洋溢著和藹可親但卻有些難為情的笑容,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會讓患者一個女人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醫生這話恰好問中了冷夜辰灰心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他,簡若汐怎麽可能會受到這般痛苦?


    冷夜辰的眸子中頓時凜冽,聲音低沉應:“怪我沒有保護好。”


    他的心中滿是愧疚,從事發到現在一刻不是惦記此事,他為此非常的懊悔,眼皮也不禁垂了下來。


    醫生看著冷夜辰那如此黯然的模樣,心中難免有了些猜忌,絲毫沒有保留的問了出來:“這小姐是擋槍的吧?”


    短短一句卻直中要害,醫生說的是實話,冷夜辰沒有加以掩飾,“嗯。”


    冷夜辰心中的愧疚恐怕這輩子抖難以撫平。


    見冷夜辰承認,醫生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以後一定得保證不能再讓她受傷了,虧她命大才度過了危險,不過能不能撐過去,還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醫生也沒再多說別的什麽話,隻是將繳費單遞給冷夜辰,通知冷夜辰去繳費處繳費。冷夜辰接過看了兩眼,謝過醫生後,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秘書隨後匆匆趕來,負責醫院的諸多事宜,最後帶著繳費單離開。


    冷夜辰囑咐完秘書,打算進病房裏看看簡若汐,結果手放在病房門的把手上良久都沒敢推開門。


    他不知道,推開這扇門後,迎麵看到的會是怎麽樣的簡若汐。他的手指輕顫了下,無論是怎樣,起碼都總比躺在他懷裏鮮血淋漓,奄奄一息好得多。


    冷夜辰終於推開了病房的房門。


    這間病房很大,不過卻隻擺放了一張病床,也是由此,冷夜辰幾乎是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簡若汐。


    她躺在病床上,姿勢、神情都和以往她睡覺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雙眸緊闔,神色安然,唯一不同的是,她現在麵顯蒼白,唇無血色。


    冷夜辰的心情仿佛從懸崖邊跌入穀底,雖然隻是一線之差,但心髒還在不停的劇烈跳動。


    病床左右兩旁放了兩張椅子,冷夜辰慢步走到右邊坐了下來。這間病房裝修很好,靠牆的地方還放了一套沙發和一台茶幾,病房的對麵掛了液晶電視,但是這時的冷夜辰完全注意不到這些。


    這一刻,天地失色,萬物黯然,而冷夜辰的眼睛裏隻有簡若汐。哪怕她昏迷不醒,麵無血色,隻有呼吸綿長。他的眼睛裏,也容不得別的什麽了,隻有她。


    隻有她。


    離洛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李泰成的事,忙的焦頭爛額,今天法院的處理結果終於下來了。好不容易忙完這麽多事情,她癱坐在椅子上休息。聽說簡若汐脫離危險期,她不免激動起來,把剩下的所有事宜都推給李嘉誠,直接拎包出門,去飯店打包了粥和菜,立刻趕去醫院。


    離洛到的時候,冷夜辰還在醫院,離洛隔著門,不忍打擾,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這裏待了多久。


    冷夜辰的兩隻手緊握著簡若汐的右手,額頭抵住雙手緊握的部分。冷夜辰的額頭能感受著兩人緊握著的溫暖,病房裏刺眼的白和獨處的寂靜,讓他沉浸在回憶裏,回憶起了很多事情,“若汐,我想起了很多事,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能聽到的吧?”他又這麽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告訴自己,還是在問沉睡的簡若汐。


    “你當初不告而別的時候,我是真的怨你恨你,我恨你不辭而別,怨你不在乎我,你走的輕鬆自在,徒留下我一個人守著我們的回憶度日如年。我也一直好奇,你究竟是有什麽苦衷,難道一點都不能跟我說,非要不辭而別嗎?”


    他陷入回憶,明明是該怨恨入骨,眼神卻逐漸化為溫柔,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簡若汐。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唇角溢出幾抹苦笑來,“到後來,我竟然忘記了最初開始的怨恨,開始數著時間過,開始疑惑你已經離開了多久,你什麽時候會回來。六年,我等了整整六年,你終於回來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是回來了,回來竟然還給我帶了‘禮物’——你跟何然的婚約,是什麽回事?他能給你什麽,我給不了的東西?他有的,我什麽沒有?可是你不找我,你什麽都不找我。”


    “我怨你恨你,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得到你。我不想你靠近別人,所以不斷想要折磨你,我一個人在這段感情裏無法自拔,隻有這樣才能讓你記得我。你之前是不是覺得我很壞?我小肚雞腸,我不擇手段,我貪得無厭……”他連說了許多,說完後,麵部表情又顯得十分脆弱,像是小孩子做錯事的解釋一樣,“我隻是想要你,我想要你也在乎我,我隻是……隻是……”


    “簡若汐,我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他這樣問,又自問自答,“我不是冷氏財團的繼承人,也不是冷夜辰。”


    他說完,頓了很久,低垂著頭,額頭抵住簡若汐的右手,眼眶微紅,眼淚已經順著臉頰落了下來,他開口,“簡若汐,我也隻是你的手下敗將。”


    這短短一會兒時間,冷夜辰似乎把他所有的脆弱都展露了出來。病房裏刺眼的白色和床上悄無聲息的人,在不經意間,幾乎打碎了他一直以來全部的冷漠。


    他不再說話,低垂著頭,任眼淚模糊眼前的世界。他用力的握著簡若汐的手,試圖從她手上感受到他想要的溫暖。


    離洛在病房外隻是聽著,就能感覺到冷夜辰的撕心裂肺,眼淚跟著往下掉,她伸手去擦,眼淚又不停的潤濕臉頰。她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掏出紙巾,開始擦眼淚,暗罵道:簡若汐,你真是太壞了。


    過了很久。


    離洛終於收拾好心情,她覺得冷夜辰應該也理好了思緒,這才伸出手敲了敲房門。不等冷夜辰開口,她推開門,見冷夜辰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神色冷酷的側過頭。


    她把保溫飯盒放在床頭櫃上,也順手推舟,裝作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李泰成認罪了,法院後天開庭,你去嗎?”


    冷夜辰幾乎是立刻回答,“不去。”


    和他以往一樣,惜字如金。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隻是聽別人說起,離洛也不敢相信,冷夜辰居然會說出這麽多話,而且字句溫柔。


    真好啊,最冷漠,最寡言少語惜字如金的男人,隻肯對他最喜歡,最愛的人說出露骨的情話,展露出如水一般的溫柔眷戀。


    離洛這樣想,又問:“為什麽?”


    冷夜辰看向簡若汐蒼白清秀的麵頰,眼底蘊著萬分柔情,“她還沒醒,我要陪著她。”我想讓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


    冷夜辰隻是這樣想著,但對著離洛,什麽都沒說出來。很多事,說出來的都沒有什麽用處,隻有做出來,才不用說。


    饒是如此,離洛也替他心酸了吧。


    她在簡若汐左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輕握起簡若汐的左手,笑了下,說:“簡若汐,我不管你現在聽不聽得到,總之你都給我記好。冷夜辰他這麽愛你,你一定要對得起他,努力撐過這段。以後的美好生活還在前麵等你,你可不能就這麽摔倒。你要是真這麽脆弱,熬不過去,別說冷夜辰,我離洛也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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