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燈亮起,客廳終於迎來了明亮。


    一直處於黑暗狀態的簡若汐不由得用手擋住了眼睛,好久才適應,剛想要放下時,冷夜辰卻阻止了她。


    “別放下了。”他的聲音虛弱低沉,在耳邊響起時甚至帶著醉人的酒香,像是某種巫術。就是迷不倒簡若汐。


    她有些疑惑,問:“為什麽,是有什麽我不能見到的嗎?”


    早在剛才她就感覺到冷夜辰身體的顫抖,他不知何時就一直喘著粗氣。簡若汐趁其不備感覺掙脫開來,身子和冷夜辰保持著一定距離,這一看才清楚。


    冷夜辰著哪裏是來發酒瘋,明顯就是要誣陷她謀殺啊!


    剛才在外麵沒看清楚,一來到燈光明亮的地方她就看得清清楚楚。麵前的冷夜辰一身白襯衫此時染了血,明顯難看。


    他英俊的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最長的一條在額頭上直到耳邊,一直往外滲血,看起來有些恐怖。


    就像看恐怖片,此時的冷夜辰在她眼裏如同鬼魅……


    “別哭……”冷夜辰皺著眉頭,抬手一抹血跡安慰著低聲哭泣的簡若汐,手足無措。他隨手抽起紙巾擦著臉上的傷口,粗魯地厲害。


    冷夜辰什麽都不怕,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簡若汐哭,所以他連忙哄著,不敢怠慢。誰知這時簡若汐看著他,哭得越發厲害了。


    斷斷續續中,隻能聽明白幾個字,連起來的意思讓冷夜辰有些錯愕。


    她說:“冷夜辰,你就是存心要讓我蹲監獄,下地獄!你想害我不得好死才甘心是嗎!”在很早以前,簡若汐就信神鬼,甚至還相信世間有十八層地獄。


    傳說那罪大惡極的人會下十八層地獄這些謠言她總是盲目相信,哭泣時不斷念叨著,甚至追問他臉上傷的原因。


    這下地獄是假,追問是真。簡若汐止住了眼淚,眼睛有些生氣怪怨地瞧著他說:“你要不願說,就馬上給我滾出去!”


    簡若汐很是清楚冷夜辰的性格,這樣藏著掖著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怎麽掩飾她都清楚。


    所以簡若汐連忙推開不願說的冷夜辰,連滾帶爬馬上到了門口打開門,在冷夜辰因為她要離開時,出了聲。“你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出去!我隻數三聲!”


    她眼底的堅持很明顯,就是要逼迫。可這傷的源頭,卻不是個好交代,光榮的傷口。


    冷夜辰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心裏糾結著,有些憋屈,他往後一倒就躺在了沙發上不願起來。


    “一!二!三……”簡若汐嬌呼的聲音就在耳邊,腦海裏的打鬥在回放,帶著血腥味和酒味。


    他的意識提前幫忙做了決定。冷夜辰抬手扶額,終於開口。他交代事情很簡潔,甚至還有些簡略。


    “是今天我去酒吧時,和別人起了爭執才打起來的。就算我是真的存心要害你,也不用傷害自己……”他一點點說著,想要安撫簡若汐那激動的情緒。


    偏偏這情緒不能被他隻言片語所操控,事情的發生總得有結果。簡若汐現在就在問著結果,臉上不僅僅沒有放鬆下來,反而眉頭緊皺,感覺到不對勁。


    “為什麽要和別人起爭執?”她詢問著,想要明白冷夜辰當時在想什麽,是什麽才讓他這麽衝動,硬是要和別人打起來,甚至是尋死。


    一再追問之下,冷夜辰也是鬆了口,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知道的。冷夜辰坐起來,眼睛有些陰翳,說的話冷漠到極點。


    “為了一張,你的照片。”他這樣回答時,那種愧疚感就伴隨著空氣鑽進了簡若汐的腦海裏,直擊人心。


    冷夜辰笑得頹廢,嘴角還有淺淺的梨渦,側著腦袋低笑。他那一刻,和別人發生爭執的那一刻。


    甚至是打不過別人的那一刻,是真的想過死。他如同死狗一般倒在地上,望著天空腦海裏浮現的都是簡若汐的一顰一笑,甚至是她生氣傷心的模樣,他都想占有。


    身體的痛感傳不進心裏,可頻臨死亡的感覺可以。就這樣一直沉睡,徹徹底底忘記,也好……


    照片?簡若汐有些奇怪,是什麽樣的照片,能讓冷夜辰為了護著它跟別人在酒吧打架?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情感彌漫開來,讓她不知如何對待冷夜辰。這張照片上到底有什麽,值得冷夜辰花那麽大力氣去保護?


    “冷夜辰,把照片拿給我看一下。”簡若汐忽然冷冷地說。


    “我……”這樣的照片,怎麽能讓簡若汐看見呢。冷夜辰該是拒絕她的,可是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見冷夜辰並不答應她的要求,簡若汐繼續冷笑起來。想必是什麽不該她看的東西,可越是不該她看,她就越想看看。


    “你最好主動拿出照片,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做什麽。”簡若汐說出的話,讓冷夜辰的心一下子就痛了起來。他們之間連好好交流都不行了嗎?簡若汐的話,仿佛是命令一般,一點溫情都沒有了。


    冷夜辰一動不動,不肯拿照片出來。既然他不拿出來,簡若汐就打算自己找了。對冷夜辰從頭到腳審視了好幾遍,她眉眼一跳,不知為何,視線落到冷夜辰的褲兜上,有鼓起的邊角。冷夜辰發現簡若汐視線頂住了,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下,就發現簡若汐的眼睛盯著自己的褲兜。冷夜辰微微側過身子,躲避她的視線。


    看樣子就在那裏了。簡若汐發現了冷夜辰的異常。


    看他的樣子,恐怕是不想讓她看了,不過越是藏起來的東西,簡若汐就越有興趣。


    簡若汐靠近了冷夜辰,幾乎是那一瞬間,冷夜辰的心狂跳起來。明明很容易就能躲開簡若汐,可是冷夜辰卻覺得自己一動也不能動。


    簡若汐按住冷夜辰的肩膀,本想說幾句話,讓他把褲兜裏的東西掏出來,可是看見冷夜辰的手垂在那裏,尾指看起來有點異常,她就心跳的厲害,好像有什麽呼之欲出的真相,如果看了,自己就會萬劫不複。


    冷夜辰本來等待著她自己發現這個真相,可是簡若汐隻是按住了他,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冷夜辰苦笑,自己恐怕隻是多心了吧,也許簡若汐隻是想看看他的狼狽樣而已。


    簡若汐那麽了解他,無論自己之前的裝瘋賣傻,還是現在真實的心痛,在她眼裏,恐怕都是個笑話。


    兩個人都不說話,也不動彈,一時之間,房間裏一股微妙的氣氛散播開來,讓兩個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冷夜辰不知道該怎麽做,可他知道,這時候無論自己是否行動,主動權都不在自己。他把心交給簡若汐了,他自己就像是簡若汐的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受到簡若汐的影響。


    幹脆破罐子破摔,讓她看到照片吧。冷夜辰想。反正自己的行為,在她那裏就像笑話一樣,讓她看到,也許就是這個笑話的終結。


    可他不想主動地拿出照片,他還想給自己留個餘地。


    簡若汐心裏正在猶豫,畢竟是冷夜辰不想讓她看到的照片。不知不覺間,簡若汐手上就略一鬆勁。


    這是不打算看了嗎?你究竟想幹什麽呢?冷夜辰覺得自己可能要被簡若汐逼瘋了。他渴望簡若汐問問自己,哪怕一句也好,可是簡若汐的態度是那麽冷淡。


    在別人眼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恐怕是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就有什麽樣的女人,可是在他看來,他隻想要一個女人——簡若汐,無論如何他都對簡若汐放不開手。


    看到簡若汐為難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該替簡若汐解決自己這個麻煩,在此刻紳士地退場。


    可這時候,簡若汐又抓了一下他的肩膀。冷夜辰眼睛一亮,可是下一刻簡若汐又沒有了動作。心裏總是不恰當地燃起一絲希望,冷夜辰嘲笑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


    見她靜默不動,冷夜辰自覺地背身離開。還以為她會關心自己一下呢,但是這樣的心情不應該早就習慣了嗎?


    冷夜辰恍惚覺得,自己連抬腳走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畢竟心裏太沉重了,自己背負不起。


    這樣燃起希望,又不斷失望的狀態,讓冷夜辰的心近乎絕望,似乎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動。


    這種絕望對他而言,有近乎毀天滅地的力量。他抬腳即將出門,可是下一秒卻被簡若汐叫住了。


    “站住。”


    冷夜辰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關門聲響起的時候,他的心裏都是恍惚的。他想讓自己的生活像是可以快進的電影,這樣自己就能趕快跳過這個折磨人的情節,到下一個未知的情節去,不管時好時壞。


    “你不是讓我走嗎?”冷夜辰想擠出一個笑容,可是他失敗了。


    “現在我讓你站住。”


    簡若汐的神色冷冷的,一臉嚴肅地看著冷夜辰,讓他心慌意亂。右肩被抓住,連帶著整個右手都被牽動,尾指似乎也被牽動,不過他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如果心也能像尾指一樣,對簡若汐的一舉一動無動於衷就好了,那他就不會那麽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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