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若汐像是沒有了生命的布娃娃,臉色蒼白的厲害,沒有血色的臉上,如黑蝴蝶翅膀般微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嘴唇緊閉著,在昏迷的過程中她好像夢到了什麽,柳眉眉尖緊蹙在一起。


    冷夜辰感覺到了簡若汐嬌小身子的冷顫,一陣海風刮來,鹹濕的空氣中帶著冷意。


    冷夜辰迅速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擰幹上麵的水,套到簡若汐身上,緊緊抱著簡若汐,想要給她提一點點溫暖。


    冷夜辰深棕色的眸子裏充滿了慌亂,害怕,曲裾不安。緊抱著簡若汐的手微微顫抖,心更是顫抖得厲害,現在隻能等他的人過來救援。


    他的手輕撫簡若汐的臉龐,好看的大手上麵赫然幾道血痕,還有一片青一片紫,是剛才掉下去為了護住簡若汐導致的。


    冷夜辰的身上也被帶有些棱角的石頭劃傷,裏麵白色的襯衫被劃破,紅色的血液在這純淨的襯衣上渲染。


    果然不過一會,不出冷夜辰所料。不遠處何然的一大批人馬飛快的趕了過來。


    何然看到冷夜辰懷中臉色蒼白如紙的簡若汐,心中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冷夜辰另一雙大手還在堅持不懈的拍著簡若汐的後背。隻希望她能盡快蘇醒。


    氣氛有些凝重,何然張了張嘴,看到簡若汐脆弱的仿佛風一吹就倒的身軀,像是有一根刺卡在喉嚨裏,出不來,進不去。


    最後隻能把自己最終的話咽了下去,隻是眼神卻從未離開過簡若汐。


    “若汐,都是我的錯……我的錯,你醒來好不好?我應該早點找到你,對不起……”


    冷夜辰附在簡若汐的耳邊,不停的訴說著,想要喚醒她,眼中的柔情似乎能夠掐出水來,仿佛沒有看到周圍人的存在,自顧自的說著。


    “咳咳……”


    一口海水終於從簡若汐的嘴中吐了出來。


    她睫毛微微顫抖,嘴唇張了張,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冷夜辰心中鬆了一口氣,把耳朵湊了上去,想要聽清簡若汐說的什麽。


    簡若汐艱難的張開了自己的眼睛,眼裏黯然失色,隻剩下漆黑一片,更加的惹人憐愛。


    她身軀不由得蜷縮在一起,雙手在冷夜辰的懷中緊緊的抱著肚子。


    “我肚子……疼……”


    冷夜辰心中一驚,孩子!冷夜辰反應過來迅速的抱起簡若汐,對那些人大吼:“醫生!快去找醫生!”


    何然忽然想到了什麽,眸子猛縮,帶著冷夜辰往回去的路跑去。


    在剛才他們躺過的沙灘上,一大片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粒粒沙子……


    簡若汐微微的張開眸子,感覺到了自己被冷夜辰緊緊抱著的身子,感受到他身上出來的暖暖溫度,感覺到了旁邊的風在飛快的刮過,感覺到了……自己肚子裏的生命在慢慢的流失……


    簡若汐的眼角淚水湧現,冷夜辰感受到了簡若汐的無聲哭泣,身前的風像是一把把利劍,把他的心穿的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簡若汐麵無表情,任由自己的眼淚順著眼角留下,肆意的流在冷夜辰的臂膀上。


    冷夜辰感覺到了自己緊抱著簡若汐的手掌傳來的濕濡,本以為是海水。隨著空氣中傳來刺鼻的血腥味,還有簡若汐的大哭不已,冷夜辰似乎知道了什麽,心中大痛。


    “乖……堅持住……不會有事的。”冷夜辰感覺到了自己說話時聲音的顫抖,腳下更是不敢停歇。


    冷夜辰安慰著簡若汐,沒事的……同樣也是安慰自己。


    ……


    醫院。


    “快!醫生!急救!”


    在轉眼的火石之間,冷夜辰把簡若汐放到了床上,跟隨護士們快速的步伐,跑到了急診室門口,冷夜辰被擋在了門外。


    “醫生,救救她!”


    “醫生……”


    一個穿著白衣服大褂的醫生皺眉看著麵色著急的幾個人,眼中神情甚是複雜,卻又帶著幾分疑惑,幾人吵鬧的聲音讓其他病著者忍不住駐足旁觀,走廊裏一片混亂。


    “你們先出去!”幾個護士把他們都推了出去。


    冷夜辰幾人在外麵焦急等待著,房間裏麵傳來簡若汐的哭聲,呼喊聲,請求聲,在幾人的腦海中回蕩,更是纏繞在心中,冷夜辰的心中隻剩下深深地自責,像是潮濕的苔蘚,密密叢生。


    抬起左手……上麵是滿紅的鮮血,大片豔紅刺痛了冷夜辰的眼睛。心中的自責更像是無數根細繩,纏繞著他的心,上麵勒出一道道傷痕,痛的讓他無法呼吸。


    冷夜辰的左手顫抖著,急診室裏沒了聲音,是開始手術了吧?


    “冷夜辰,你幹什麽!”突然,何然一聲驚呼。


    就在剛才眾人都提心吊膽之時,冷夜辰竟那石頭砸斷了自己的尾指!


    冷夜辰似乎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手指,眼神死死的盯著那扇急救室的門。還沒幹的微溫的血液劃過手掌,經過手背,最後凝結在了一起。


    在場的人似乎都驚訝了,很是不理解冷夜辰的這一舉動。


    冷夜辰仿佛站在世界的邊緣,俯瞰那冰冷死寂,深不見底的深淵。深淵下埋葬的是白骨。


    冷夜辰的眼中布滿了紅色血絲,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扇白色的鐵質門。上麵鮮紅的“急救”兩個大字刺痛了冷夜辰的眼。更是刺穿了他的心。


    冷夜辰被海水濕潤了的頭發上,一滴滴的海水順流而下。身上的衣服更是濕了個透,何然看著這個樣子的冷夜辰,心裏很不是滋味。


    何然的眼神複雜無比,看著專注於急救室的冷夜辰,還有一旁隨手扔在了那裏的石頭,心中像是被撓了癢癢一樣,異樣的難受,又仿若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讓他的身子開始出現輕微的晃動。


    他握緊自己的拳頭,青筋暴起,似乎想要發泄什麽,最後還是無力的放開了。


    冷夜辰專心致誌,也沒有多在意何然的舉動,他抿著嘴唇,也不吭聲,看著就好像是他什麽都沒有做一般,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


    “你這又是何必呢?”何然垂眸,眉尖微蹙,語氣中有些無奈和疑惑。


    冷夜辰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相反低頭看了自己的尾指一眼,他的雙眸就像是融不掉的冰山,沒有絲毫的感情,何然也不介意,他扯了扯嘴角,顯然是對冷夜辰無奈到了極點,扭頭吩咐著身邊的人,聲音在這寂靜的走廊回響,放大了好幾十倍。


    “去拿醫藥箱過來。”


    冷夜辰瞥了何然一眼,沒有說話。他嘴唇白的有些嚇人,但是眼神卻很堅定。


    冷夜辰身上的白襯衣因為濕了緊貼著他的身體,頭發也是濕漉漉的,手上還殘留著刺鼻的血腥味,隨著一陣冷風驅散開來,讓人忍不住掩鼻。


    何然一邊打開醫藥箱,一邊開口:“你先去包紮吧。”


    冷夜辰看了一眼醫藥箱,同時又將視線移到了何然的身上,古井無波的眸子閃爍了一下:“不了,你拿走吧,不能讓若汐獨自一人受苦。”


    何然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冷夜辰說的是什麽,他的嘴驚訝的微微張開,除了驚訝的同時,還有黯然,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何然還想著要勸著什麽,此刻話語全部都堵在喉嚨裏,他想發聲,卻說不了話,心像是破了一個小口,汩汩的血液流了出來,他就像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心髒一樣,那鮮紅豔麗的顏色,讓他知道他與冷夜辰是有多大的差距。


    何然低頭輕笑一聲。


    “你這樣隻會讓若汐更加自責,你應該也不想讓她在受傷之餘,還在為你憂心忡忡吧。”


    果然,說完後,冷夜辰深棕色的眸子閃了閃。


    猶豫了半晌,在思考何然的話,冷夜辰最終還是接過了接過醫藥箱。


    他一聲不吭,自己在旁邊處理起來,操作熟練,好似演練過了好幾百遍,但是眼睛卻是沒隔多長時間就看一次急救室的門。


    一丁點的聲響,都可以驚嚇到他,宛若是一把錘子,敲打著冷夜辰的神經,讓他無時無刻緊繃著自己的大腦,不願意放過一絲的細節。


    今晚的夜色有些暗淡,沒有了星星的鑲嵌,隻剩下一塊單調無比的黑布,蓋住了蔚藍色的天空,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煩躁之意。


    冷夜辰在急診室外麵走來走去,尾指纏著白布。緊蹙的眉頭怎麽也伸展不開,自責壓在冷夜辰的心上,比巨石還要重一千倍。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代替簡若汐承擔痛苦。


    “給你,把衣服穿上。”何然手中拿著一件寬大的外套。


    “我不需要。”


    冷夜辰說的話很簡潔。他冷冷的看了何然一眼,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複雜,便又死死的盯著手術室的門,仿佛想要看穿,看透裏麵發生了什麽。


    “如果你現在生病了怎麽照顧若汐?既然你不要就算了。”何然的語氣似乎有些得意,冷夜辰想到何然坐在病床前,看著簡若汐含情脈脈的樣子就忍不住蹙眉。


    “拿過來。”


    簡若汐就是他唯一的軟肋。


    冷夜辰迅速的套上衣服,穿衣服的時候還不忘看一眼急救室的門。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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