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山坐在不遠處望著不停喝酒的冷夜辰,唇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


    看來冷氏財團的這位少主,倒也是個識大體的人。


    “冷總,還剩下五瓶,可得加把勁兒啊。”李明山輕笑了一聲,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麵的人。


    冷夜辰的手臂有輕微的顫抖,他臉色已從原先的紅潤漸漸變白,可盡管如此,那雙眼睛中卻是一片清明與冷靜。


    許是喝得太急了,有幾道細流從瓶口溢出,順著他的下巴滑落至頸項。


    “咚——”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冷夜辰終究還是忍受不住,將最後剩下的半瓶酒擱置在桌上,扶額闔眸。


    李嘉誠眉頭鎖的更緊,咬唇言:“李總,夠了吧!”


    李明山淡漠地看了眼對麵的人,話語裏沒有一點要退讓的意思,不耐煩地搖了搖頭:“急什麽?還剩下半瓶呢。”


    “再下去他會酒精中毒的!”李嘉誠壓製住心底的憤怒。


    出來談生意,向來都是別人和顏悅色地巴結著他,頭一次有人敢對自己這樣的態度。李明山麵露不悅,當下就不給李嘉誠好臉色:“李律師,注意你現在的場合,要是冷總沒誠意合作的話,那就……”


    “李總。”清冷的嗓音在耳邊陡然響起,李明山偏過目光,眼底浮現一片盎然的興致。


    感覺舒緩了幾分的冷夜辰咬了咬牙,伸手緊握住桌上的那半瓶酒。


    “夜辰……”李嘉誠叫住了冷夜辰,欲言又止,見這局勢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一個外行人,的確不理解商人之間的處事。


    冷夜辰強撐著,艱難地將剩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


    酒精令他渾身都不舒服,俊逸的臉上重又泛起淡淡的紅暈,腹中沉沉浮浮的,此刻他隻想要找個地方吐個幹淨。


    “失陪。”冷夜辰雙臂支撐著站了起來,腳下卻有幾分趔趄。


    洗手間內。


    冷夜辰忍了許久,卻依舊難受得緊,他雙手支撐在洗手池旁,埋下頭去將方才喝下去的酒都吐了個幹淨。


    李嘉誠從後麵跟上來,臉色冷峻:“你們原來都是這麽談生意的麽!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他這是第一次跟著冷夜辰出來簽合同,卻沒想到就遇見了這樣的場景。


    冷夜辰吐完後,衝洗著沾了酒液的指節,抬起頭看了眼身側站著的人:“嘉誠,山城集團是冷氏不可或缺的合作對象,如果這次協商成功了,對冷氏來說是個絕好的發展機會。”


    將手上的水漬擦去,冷夜辰眼底重新恢複了冷靜:“一會兒不管李明山怎麽繼續刁難我,你都不要衝動,一切我都自有分寸。”


    “行吧,我知道了,既然這個項目這麽重要,我會極力幫你促成合作。”李嘉誠默默歎了口氣。


    重新入座後,冷夜辰臉上一片從容淡定,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酒精帶來的沉重與不適在他身體內蔓延,絲毫沒有減少半點。


    李嘉誠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中央,先前冷夜辰喝剩下的空酒瓶都被清理掉了,這酒又是從哪裏來的?


    他狐疑地掃了一眼對麵的人:“李總,這桌子上怎麽又多了一瓶酒?”


    李明山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悠然自得笑意,“剛才冷總去行方便的時候,怕是把喝下去的酒都吐出來了吧?這可不行啊。”


    “你……”李嘉誠臉色一變,他沒有想到眼前這人居然這麽狡詐。


    冷夜辰眸光沉了沉,卻立馬又恢複了平靜,淡然一笑:“那李總想要我如何?”


    聽到冷夜辰這樣說,李明山不禁哈哈大笑了兩聲,這要是換做別人興許早就和自己翻臉了,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子居然這麽沉得住氣,著實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這樣,給冷總一個機會,把吐出來的,重新補進去。”李明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李嘉誠聽到這裏,下意識地冷冷提醒:“李總,我們是來談合作的,可不是來喝酒的。”


    “原來李律師還記得我們是來談合作的,不知道冷總記不記得,我第一條說的就是,酒喝滿意了才能暢談合作。冷總,做不到還出言反駁,這恐怕也不是你的作風吧?”李明山眼神中透著一股不屑。


    李嘉誠皺眉,想到冷夜辰剛才喝了那麽多酒,擔心他再喝怕是承受不住,再次想要替他擋酒:“李總,這最後一瓶,我來……”


    “李律師,你這麽做可就沒道理了,我們這是要和冷總談生意,怎麽能讓其他人代酒?”


    “李總。”冷夜辰截斷他的話,他眸中之色泠然,一臉陰鷙,握緊酒瓶毫不猶豫地飲了下去,“不知這樣可還滿意?”


    丟棄酒瓶,冷夜辰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他隻覺得頭腦暈乎更加得厲害,沒法再支撐著做點什麽,隻能靠著椅子半闔著眼休息。


    李明山嘴角蕩開一絲滿意的笑,卻有些不明意味。


    望著身邊有些不省人事的冷夜辰,李嘉誠下意識地皺眉,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合同,遞了出去:“李總,這酒已經喝完了,您的要求我們都做到了,現在還請你給個交代。”


    旁邊的林助理沒有去接合同。


    李明山低聲笑了兩下,一副狡猾老狐狸老謀深算的樣子:“冷總現在這副模樣,怎麽簽得了合同?”


    ……


    一輛車緩緩從遠處駛來,停了冷宅門口。


    “那些人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故意想要把你灌醉,我看啊,他們根本就不想談生意!”李嘉誠沒好氣地說著。


    冷夜辰一手按著發燙的太陽穴,啞聲地說著:“嘉誠,我原本可以……推掉那些酒的……”


    “那你為什麽不推?”李嘉誠差點想要破口罵人。


    為什麽不推?冷夜辰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看到酒便有了想一醉的衝動。


    似乎隻要是醉了,他便可以不用再管那些生意上的事,不用再時刻都想著那個人……


    李嘉誠從車上下來,趕緊開後座的車門,冷著臉扶著腳步踉蹌的冷夜辰下了車。


    林管家也從裏屋趕了出來,李嘉誠事先已經打電話告訴他少爺喝醉的消息,這才趕忙出來接他。


    可看到冷夜辰一副渾身無力,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子,林管家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毛。


    少爺極少喝多,更別說喝成今天這個樣子……


    “林叔,扶他回房吧。”


    兩人合力把冷夜辰扶到了他房門門前,林管家突然記起簡若汐還在客廳,便敲了敲門,“簡小姐,麻煩開一下門。”


    簡若汐現在剛準備上床睡覺,就聽到門外傳來林管家的聲音,當下便跑到門前開了門。


    濃烈的酒味頓時撲鼻而來,簡若汐下意識地皺眉,看見林管家正和李嘉誠扶著人站在門外。


    望著不省人事的冷夜辰,她心中莫名一抽。


    “簡小姐,少爺他喝醉了。”林管家朝她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喝醉?”簡若汐想起了他上午對林管家的叮囑。


    想來這就是應酬吧。


    一旁的李嘉誠見她站在門邊沒有動,不禁有些不悅地蹙眉:“簡小姐,冷總需要休息。”


    “我來扶他回房吧,不勞煩李律師了。”簡若汐抿了抿唇,淡淡地說著,“天色已晚,李律師也盡早回去休息吧。”


    李嘉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雖然心中有些不滿,卻仍舊將冷夜辰交給了他。


    簡若汐剛剛扶過冷夜辰,便隻覺得肩膀上陡然壓了重量。


    “簡小姐,你可以嗎?”林管家在一邊問。


    盡管簡若汐有些吃力,卻還是咬牙緩了過來,攙扶住身邊高大的身形,防止他滑下來。


    林管家和簡若汐一道將冷夜辰扶回了房間。


    身後,李嘉誠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禁沉下了眼眸。


    先前的那場應酬,李明山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拚命找借口給冷夜辰灌酒,根本沒有談合作的意思。


    腦海中閃過李明山和助理別有深意的臉色,李嘉誠的眉毛擰得更緊了,憑著律師敏銳的直覺,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房間內。


    將冷夜辰安置在床上後,林管家便有意退了出去:“簡小姐,今晚恐怕得麻煩你照顧少爺了,我先下去讓周媽把醒酒湯準備準備,方便到時候少爺喝。”


    “嗯,麻煩你了林叔。”


    林管家笑著搖了搖手:“不麻煩不麻煩。”


    等林管家離開後,簡若汐這才將目光轉向床上的人。


    冷夜辰麵色紅潤,一雙眉毛緊緊地皺著,似乎是極不舒服。


    簡若汐心中有些動容,剛想伸出手,卻見冷夜辰陡然側過了身子,也不顧是在哪裏,對著地上就是一陣嘔吐。


    簡若汐原本邁步上去,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冷總不是海量嗎?竟然也會喝醉?”心裏莫名湧上一陣澀意,簡若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開口。


    冷夜辰吐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整間房間裏都彌漫著濃烈的酒味。


    “誰讓你進來的。”他竟然還有些意識,啞然出聲。


    簡若汐走到他麵前,盡管冷夜辰此刻的臉色不好,也剛吐了一地的汙穢,可卻沒有顯露出半點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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