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燈燭輝煌,燦若仙宮,將飛廊遊閣都是照得澄明如晝。


    而與簷角那顆東升之月遙遙相襯。


    隻讓人疑心是置身在清波柔浪之間,被光彩托身,滿目迷離……


    此時塗山寧寧笑嘻嘻站著玉階下,仰起臉看著階上那個眉宇淡漠的紫衣道人。


    她如今已是個十二三歲,臉上仍舊帶著一絲稚氣,還遠未長開的小姑娘模樣,圓臉粉嘟嘟的,嬌憨可愛。


    頭上梳雙髻,穿一身顏色嬌嫩的黃色襦裙,裙子繡如意雲紋,兩隻毛茸茸的狐耳和尾巴都在一搖一搖,看起來似頗為高興。


    見陳珩目光看來,嘴角微有一絲笑意。


    塗山寧寧驕傲轉了個圈,得意洋洋叉腰,說道:


    “厲害吧?我厲害吧?我已經修成煉炁境界,而且化形了,葛叔說我的天資在小狐狸裏麵,都算是上乘呢,比塗山壯和他都要好!”


    塗山寧寧所說的葛叔,自然是塗山葛。


    而塗山葛的這言語,倒也不是寬容寵溺之言,並不虛假。


    陳珩見塗山寧寧一身氣機純正,並無什麽雜質,麵上隱有玉光流轉,眸光清澈,顯是修行了玄門道法。


    若不是她化形功夫畢竟不足,還難將身上的耳朵和尾巴隱去。


    隻單看氣機,倒是難將塗山寧寧同妖族聯係到一起。


    一些眼力不佳的道人,甚至會將其錯認為玄門弟子……


    “大滌真功,看來你已是做出取舍了……若論修行天資,你的確不凡,塗山道友的言語倒是中肯。”


    陳珩此時收回目光,沉吟道:


    “不過正統仙道艱難,古往今來,也不知有不少天才俊彥之士在此道折戟,落個黯然而終。


    而在旁門道途中,卻也有將此道行於極致的巨頭人物,最後證了個另類長生。


    你若能修行不怠,將來若有機緣悟性,未必不能與這等人物比肩。”


    這話中的勉勵鼓舞之意顯然是被塗山寧寧聽了進去。


    她興高采烈點了點頭,眼睛一陣陣發亮,三步並作兩步,便蹦蹦跳跳上了玉階。


    而剛想像以前一樣用腦袋親密蹭蹭陳珩,卻還未靠近,腦袋便被一股柔和力道給擋住。


    “既已化形,日後便是有了男女之妨,行事不可如從前一般隨性了。”


    陳珩對著一臉懜懂茫然的塗山寧寧開口,旋即目光移到她的耳朵和大尾巴上。


    他微微一笑,道:


    “不過,伱這化形功夫終究不足,這幾日趁我有暇,你便來殿中聽講罷,能夠早日顯化於完整人身,對你的仙道修行,終於也是有益的。”


    ……


    這世間的妖類若是欲修行仙道,天生便有兩道難關。


    其一是煉化口中橫骨,口吐人言。


    至於其二,便是化形脫竅。


    需知人身的經脈、穴竅,乃是相輔相成,密不可分。


    便是其中存有一點錯漏,都會牽連到真炁的運行流轉,從而影響到玄功修行,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如今塗山寧寧的化形隻能是做成了大半,未能享有圓滿。


    這歸根結底,還是因她年紀尚小,在肉身變化之道上的造詣淺薄,火候不足,才未能顯出完整人身。


    而陳珩因在太素玉身的玄境九層時候,得了“千變萬化”這門天授神通。


    若論肉身變化,莫說同境界中人難出其右。


    便連修為道行強於他者,也少能在此道勝過他。


    由他來指點塗山寧寧化形脫竅,實是綽綽有餘了……


    這時在聽得陳珩話語後,塗山寧寧更是心中歡喜,圍著陳珩蹦蹦跳跳,眼睛一眨不眨。


    不過未等她開口,塗山葛也是率著島上幾個有名有姓的女侍奴仆過來拜見。


    他忙將階上的塗山寧寧領了下來,對著陳珩俯身施禮。


    “倒是辛苦塗山道友替我打理長離島了,不知這幾月間,島上可有什麽大事生出?”


    在對那些女侍奴仆隨意言語幾句,陳珩便將她們打發出了主殿,旋即踱步到主位坐下,對塗山葛笑言道。


    “回稟老爺,島上並無什麽大事,隻是長贏院的和滿子來訪過數次,每回都了些禮物過來,老狐我旁側敲擊過幾次,知曉此人是欲向老爺討教劍道,隻是不好開口,才特意如此。”


    塗山葛笑了一聲,從袖中摸出一張禮單,自上而下,悉數將上麵的珍寶名姓道了一遍。


    “隻是老狐我有所不明,這和滿子的兄長分明是和立子……


    他欲討教劍術,得些指引,為何不向自己兄長求助,反而是求到了老爺的頭上?”


    塗山葛先是疑惑一歎,旋即又將和滿子欲討教的劍術疑難同陳珩道了一遍。


    陳珩聞言微微搖頭,並不多言什麽。


    和立子與和滿子的恩怨,他早在流火宏化洞天那時,便聽得沈澄言語過幾句。


    不過這究竟是他人家事,他也懶得去多摻和什麽。


    這時聽得塗山葛一語道罷,他才開口:


    “和師弟倒是客氣了,若僅是這等道疑,卻還當不得如此的厚禮。


    稍後我會回書一封,解他不明,還要勞塗山道友親自往長嬴下院走一趟,順帶將府庫中那方旁人贈我的白素飛龍寶卷取出,一並帶過去。


    便當是祝和師弟早日功成四境,拜入上宗了。”


    塗山葛聞言忙拱了拱手,點頭應了聲是。


    旋即在陳珩示意下,他也是自殿外將一隻玉匣取出,匣中皆是這幾月間積壓下來的信箋。


    陳珩將匣蓋揭動,將信箋一一取閱翻開,見裏內多是一些拜會仰慕的言辭,且落款處的名字甚是陌生。


    便隻是隨意掃上一眼,不再多看。


    直到是見得喬蕤和薑道憐兩人的幾封書信。


    他才眸光略停一停,看完信上文字後,將其收起。


    而這時塗山葛也似想到了什麽,忽然道:


    “老爺容稟,這幾月之間,島中雖未有什麽大事發生,但在宵明大澤內,卻是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哦?”


    陳珩將手中信箋微微一放,看向塗山葛,問道:


    “什麽風波?”


    “虛皇天那處,已是遣使來人到了宵明大澤,如今便在四象館那處落足。”


    塗山葛小心翼翼道:


    “老狐我更是聽聞,虛皇天已同玉宸初步達成了盟契,兩方要共進同退,彼此援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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