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金庭山,靈隱峰。


    小院之內,陳珩見塗山葛將一道赤紅真炁自囟門放出,如烽煙雲霧,龍蛇互騰。


    隻須臾之間,便灼得空中大氣微微搖晃,整間室內都悄然亮了幾個度。


    他以目視去,見那真炁靈氣充裕,凝而不散,內裏形質顯然甚是精純,且時不時有火星迸起,若金花燦爛,毫光射眼,不禁點頭讚了一聲,笑道:


    “恭喜了,看來火霞老祖的這門《大滌真功》不愧為旁門經典,果真不凡。


    塗山道友能在幾年之間便修得此地步,可見是下了番苦心的。”


    這門《大滌真功》乃是自流火宏化洞天當中得來,為火霞老祖在轉修旁門仙道後所用。


    雖對陳珩和沈澄等有誌長生大道的人而言。


    此書的最大用處。


    還是上交給派中九殿之一的道錄殿,以換得一些道功存身,好方便日後修行。


    但陳珩府中,塗山葛先前在遁界梭的提點下,已是棄了原先修行的香火神道不用,轉修了旁門仙道。


    那這本無愧為旁門經典的《大滌真功》。


    倒是正合他使用!


    故陳珩在離開流火宏化洞天前,因自己欲去東海趕赴法會,隻怕無暇在金庭山多留什麽。


    他也是提先便請沈澄將這本《大滌真功》拓印一份,傳授給塗山葛修行。


    不過旁門仙道雖是出了名的進境飛快,遠不如正統仙道一般,需得步步謹慎,唯恐行差踏錯。


    哪怕僅是埋下一絲隱患。


    都會釀造成後頭成道的苦果!


    但就這幾年功夫。


    塗山葛竟已是堪堪修得了築基三重境界。


    這其中固有金庭山這座大福地的緣故,助他省去了煉炁蓄元之苦。


    不必如陳珩在煉炁時候,在地淵靠食鬼來修行。


    但卻也證明,塗山葛與這本《大滌真功》的確是屬相契合,才會有今日之局麵。


    而聽得陳珩的讚聲後,塗山葛連連搖頭,又將那股真炁收入體內,鄭重其事起身,深深施禮道:


    “當不得老爺誇讚,若無老爺恩德,老狐便是撞上天大運道,怕也難得此仙道真籍,又能在這等大福地修道,實是,實是……”


    話到最後,塗山葛尾音已是微顫。


    重複幾個回合後,再不知該說何是好,隻又俯身重重一拜。


    “你我乃南域故人,皆相識於微末,何須如此?”


    陳珩搖頭,雙手將塗山葛扶起。


    他視線掠過塗山葛肩頭,移至了屋外花木葳蕤處,那雙若隱若現,正豎得筆直的小耳朵上,淡淡一笑道:


    “再且,塗山道友也太過見外了,我既已請了沈澄師兄代我將《大滌真功》先行授下,並予了你一分拓本。


    這本道書其實說來,也正是留給爾等修行的,何須又要等我回來,再問我的主意?”


    這句說完。


    塗山葛還未如何。


    屋外那雙小耳朵的主人已是按捺不住開心,興致勃勃衝了出來,圍著陳珩團團轉圈,簡直把毛茸茸的尾巴都要晃出殘影來。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塗山寧寧圍著陳珩轉了足有幾十個圈,直至終是覺得腦袋有些發暈了,腳下踉蹌幾步後。


    她才停下來,將腦袋用力搖了一搖,仰著臉問道:


    “我真的也可以修行嗎?”


    小狐狸眸子像被泉水浸過的兩塊溫玉,亮晶晶,濕漉漉,帶著不加掩飾的興奮的喜悅,盯著陳珩一眨不眨,灼灼烈烈,瀲灩生輝。


    陳珩見塗山寧寧出口時候,是妙齡少女的聲音,還略帶著幾絲嬌憨,不覺微訝,問道:


    “塗山寧寧,你如今已是化去橫骨了?倒是進境不慢。”


    他雖在二月之前便已回了金庭山。


    但卻還是在今日,才第一次見到塗山寧寧。


    據塗山葛所言,塗山寧寧是因功行到了,正在房中閉關,煉化橫骨。


    這是世間妖類入道的一劫。


    此骨去後,便可以口吐人言,修身煉行,智慧增進,離變化出來人身,也並不算遙遠了。


    不過據陳珩觀讀道書時候所知。


    對於尋常妖類靈寵而言,煉化橫骨這一施為,並非可以輕易做成,乃是一個水磨功夫,需耗去不少心血。


    便是費去個三五年功夫。


    亦是常見等閑。


    而自塗山葛先前所言,塗山寧寧自察得橫骨異樣那時,再到今日功成,可以口吐人言,也不過才堪堪一年罷了。


    如此想來。


    塗山寧寧,倒也是有些天資在身的……


    “就昨天晚上。”


    塗山寧寧又高興搖起尾巴,興高采烈,炫耀道:


    “我厲害吧?”


    陳珩打量她一眼,微微頷首,隻道了一聲:


    “伱若是要選立意要走旁門的道途,這本《大滌真功》自可修行,不過此事幹係非小,倒不必急著回我,可再思量一二。”


    塗山寧寧聞言歡呼一聲,悄悄將腦袋蹭了蹭陳珩,眼巴巴道:


    “那我要是遇到不懂的,可以來這裏問嗎?”


    陳珩同塗山葛對視一眼,都是不禁失笑:


    “等你尋得胎息所在,先打通了天地之橋,再言其他罷。”


    陳珩搖搖頭,開口道。


    而在塗山寧寧搖著尾巴開心離去後。


    陳珩又指點了一番塗山葛在修行上的疑難關竅,便也將身一轉,朝著靜室行去。


    他此番回長嬴院,倒並未激起什麽大動靜。


    隻是同經師沈爰支、米薈和薑道憐這寥寥幾人知會了一聲後。


    便一直在室中內煉三寶,守養精神,閉門不出。


    而長嬴院當中,雖世族處的度師謝羽和籍師衛兆鼇必是已通過守山弟子處,知曉陳珩已經回返了長嬴院。


    但見陳珩並不主動露麵。


    想來也是尋不到什麽由頭,可以去搬弄風雲,施展手段。


    故而他在回了長嬴院的這兩月之間,倒是風平浪靜,各自相安無事。


    而此時,當陳珩行至了靜室處,才方掩上門戶,便忽覺心中微有些異樣感觸。


    轉身看去時候,隻見室中忽然有一道凶光隱約逼來,煞氣騰騰,極烈極惡!


    頓時之間,一股鋒銳之氣便密密彌開,充斥室內,讓人肌膚欲裂,連神魂都隱有刺痛之感傳開。


    見得這幕,陳珩微微搖頭,隻將袖一拂,便拿住室中的一隻羊脂白玉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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