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幾度流轉,江寧如墜深淵,猛然之間強行掙脫開來,江寧瞬間回過神來,看著近在遲尺的杜娟,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似乎蘊藏著一股深沉的恐懼。


    杜娟以袖遮麵, 微微側過頭去,一副渲然泣下的表情,彷佛那弱不禁風的林黛玉,看起來楚楚可憐。


    “公子,你人真好!”杜娟說著微微抬起頭,眼中透露的一絲令人驚心動魄的美感:“可別聽那趙人屠亂言亂語, 這重器放在一般人眼中, 那是天大的好物件。


    可在人家眼裏, 比不得公子這般重情重義,有英雄氣概的好男兒!”


    江寧臉皮抽了抽,嗬嗬一笑:“難為杜娟姑娘了!不過隻是些外物,姑娘若是喜歡,拿去就是!”


    江寧拱了拱手,聲音不悲不喜,澹澹的開口一言。


    這老妖婆裝模作樣,看起來一副嬌滴滴楚楚可憐的模樣,實際上比那黃蜂尾後針還要毒,模樣看似不大,也不知活了幾百年!


    讓自己看的,全是利於她自身的,若自己見不到後半段,真如這世間少俠般不知人心險惡,恐怕定心生憐憫,再到後動動手段,隻怕就供其驅使了。


    別說這般世界,就是前世之中這些套路還少了嗎?


    不知為何,江寧忽然間想起無雙公子與陳九兒, 是不是也如這般?


    隻是,如今不是其對手,就連趙無寂也受其震懾,撤退之前才敢點出,江寧雖善殺妖邪,可這般來無影去無蹤速度快的肉眼都無法捕捉的妖孽,如何對敵。


    沒有立刻翻臉,一舉將之擊殺,已經算是江寧足夠隱忍,思量再三了。


    明知不敵還要擅起爭端,那不是好漢,而是愚蠢。


    眉頭微微一皺,杜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一股無影無形的精神波動,開始繼續散發,試圖引動江寧心緒。


    江寧心中思索,這番局麵該如何擺脫?


    可忽然之間,心中竟然隱隱約約升起一絲憐憫,看向杜娟的臉龐,也越發美麗動人, 頓時覺得不對,連忙默默運轉伏虎心經,默念冰心訣。


    頓時,心中那一絲怦然而動,徹底消失,反而再一次提高三分警惕。


    眼見過了一會,江寧竟然沒有半分動作,杜娟不禁有些急了,開口說道:“公子莫不是看到人家被人淩辱,心生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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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寧沉默,張了張嘴,額頭泛起一絲黑線,總覺得這份綠茶表現有些怪怪的。


    見識到那記憶之中,動輒畫若一片花海,吞噬一地生靈的威武霸氣,這般矯揉造作,還真令人作嘔。


    江寧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那夜之前,我會心生憐憫,也會敬佩!


    你離開萬花穀之前,我也會感慨一聲情有可原,但人妖雙方不兩立,你殺人,人殺你,我若遇上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可你此番,入了醉仙樓,不似她們一般悲苦,也沒學了她們一身迎來送往,卻偏偏這般嬌柔造作,我不會覺得看不起,隻是覺得惡心!


    我曾經聞過你,醉仙樓杜娟花魁,最喜那深情之人,凡有來者隻需三文錢,你若聽聞有那好名聲之人,甚至還會去邀請。


    可那人若來,便是欺世盜名之輩,不需多久,便會離奇死亡!


    可若不來,也會死亡,大抵你也不會甘心,偷偷去瞧了吧!


    可這天下每日都會有人死,死的人多了,也沒多少人在意這些,即便有人提上一嘴,也不會有人在意!


    正如我之前那樣,卻沒想到原來是個妖孽!”


    杜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目之中已經是冰冷之色,慢慢挺直身軀,輕輕側目。


    “你以為我欣賞你重情義,便不敢殺你?”


    江寧搖了搖頭,笑著開口說道:“我那可不是重情義,要說起來,我與她們並無多少情感!


    無非她們為我敬了一碗茶,陪我喝了一碗酒,喊了我一些公子!


    我也沒想要掃平天下不平事,隻是覺得我該要做,便做了!”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我覺得該要做,便做了!”


    杜娟如若癲狂,聲音中滿是悲憤與不屈,一瞬間狂暴的氣息向四方掃蕩,長發一瞬間披散開來,如同入魔一般,慢慢失去人色,彷若妖魔。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這些人總喜歡在事後出現,為什麽你們這些人總是這副嘴臉!


    他們攻入山寨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出現,他們淩辱我們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出現。


    躲在哪裏,跟他一樣,躲在草堆裏嗎,為什麽……


    你可憐她們,為什麽不可憐可憐我!”


    滾滾妖魔之氣奔湧而出,如那龍卷一樣一瞬間衝入天際,瞬息之間向四方狂湧,轉瞬之間遮天蔽日,整片天穹一瞬間暗澹下來,大地開始震顫,隻剩那狂暴的身影,如一隻披頭散發的妖魔。


    江寧嘴角苦澀,雙手合十,究竟是為什麽,他也想知道,從杜娟記憶之中看到的那一個個村落,一座座城池,轉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還有天元城,那麽一座城池,就這樣灰飛煙滅,隻剩下廢墟,或許用不了三兩年,等雜草樹木覆蓋原地之後,那裏甚至不會出現人類的影子。


    怪得了誰?


    杜娟可以怨可以恨,還能找到怨恨的目標,可那些悄無聲息間便死去的人呢?


    如同稻草一樣,甚至於每百年便是一個輪回,一茬又一茬的倒下,怨恨這個王朝嗎?


    江寧也不知,要怪就隻能怪這個世界吧!


    人類與妖魔鬼怪從來就不能共存。


    原先是人,化作妖物,若還有人心,便還可以稱作是人,可沒有了人心,那便是妖孽。


    若不是有了武道修改器,江寧或許比杜娟好不上哪去,原主是怎麽死的?


    他可還曆曆在目,那個白芍也是百花宮的吧!


    所以,江寧隻會憐憫,卻不會手軟,更不會束手就擒。


    江寧雙手合十,手掐佛印,身上金鍾罩懸浮,渾身綻放佛光,開口說道:“可憐?是非功過,我不評說,你要問佛祖,我送你見他!


    為何這個世界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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