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永遠比想象殘酷。


    嘉慶的親媳婦兒死了,他很傷心。


    那一刻,他覺得:世界、人、思緒,一言以蔽之,亂!


    然而,這就是現實了嗎?!


    現實笑了:我還沒脫呢,脫了之後您再看!


    殘酷就像個婊子,緊隨其後。


    和大人親手撕去了現實的外衣,將殘酷赤裸裸地展現在了嘉慶麵前。


    朝戰,是個辯題。


    無論是正方,還是反方,一旦你選擇了一方,就要堅持到底。


    放棄,意味著失敗。


    在朝戰中,等於死亡。


    “太上皇,奴才有個建議。”


    “你說!”


    “您可以下一道旨意,命皇後的喪儀從簡。”


    “嗯!你說的沒錯!來人啊,傳朕的旨意,皇後喪儀簡辦!皇上隻許穿七天素服,不準穿喪服,除了到靈前祭奠外,不許摘去帽纓!文武大臣來養心殿奏事,亦不可穿孝服,隻減去一串朝珠即可,其間奏事理政,一切如常。”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乾隆爺的心情總算是稍稍平靜了下來。


    “太上皇,您消消氣。這不正是考驗皇上孝心的大好時機嗎?皇上要是真心疼您,孝敬您,自然是不會讓這麽不吉利的事情影響到您的!”


    “嗯!和珅,這兩天你就和福長安替朕盯著點兒,看看顒琰這件事到底是如何處理的。他想要親政,我這個太上皇妨礙他了,隻怕他心裏不滿呢!”


    “是!奴才一定秉持實事求是的基本原則,如果發現問題,一定第一時間向您匯報。您也累了,快休息一下,這些煩心事兒不是您老人家應該想的,忘了他吧!”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記得有消息通知朕。”乾隆爺的語氣漸漸淡了下來,揮揮手讓和大人退下了。人老了,脾氣似乎變得更加暴躁了。發完了胸中怨氣,乾隆爺緊繃的神經立即鬆懈了下來,倦意來襲,讓他昏昏欲睡。


    毓慶宮,喜塔臘氏的身子還沒涼透,乾隆爺的‘敕旨’就下來了。


    嘉慶愣在原地:擦,有這麽對待自己兒媳婦兒的嗎?!


    乾隆這公公當得確實不怎麽地。


    嘉慶擦了擦眼淚,將傳話的太監叫了進來。


    “傳話給太上皇。太上皇在堂,朕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樣的晦氣影響了太上皇,一切都遵照太上皇的旨意來辦就是了。至於七日的素服,朕看還是免了吧!舉朝上下,太監宮娥都按平日穿著即可。朝臣及內外命婦也不必大為皇後哭喪守靈。”嘉慶狠了狠心說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大清早晚是我一個人的,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我承受過多少,你們要成倍來償還。若違此誓,朕枉生於天地之間。


    霸氣,在最深的傷痛中,初露崢嶸。


    嘉慶不簡單。


    狼性十足。


    狼,最恐怖的是不是它的爪牙,而是它的耐性。


    伺機而動,一擊致命。


    和大人大意了啊。


    他以為嘉慶隻不過是一條狗,一隻被他嚇怕了,馴服了的寵物。


    他忘記了:寵物也是動物。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寵物一旦被放逐得久了,逼急了,他就會顯露出他的本性。


    致命的野性。


    不是嘉慶毀了和大人。


    是和大人造就了嘉慶。


    極端必將走向毀滅。


    和大人太過了。


    什麽都太過了。


    過猶不及。


    但這卻不是故事的結局。


    遠遠不是。


    “奴才明白!”傳話的太監急匆匆回養心殿去了。


    養心殿,乾隆爺聽了兒子的安排,十分地滿意。雖然皇後已死,可是紫禁城內已然金碧輝煌,宮牆匾額上連一條白練都不曾出現,似乎誰都不在乎皇後已經沒了。


    七天奠酒,是嘉慶對結發妻子唯一的懷念。每天一早,他都會獨自一人前往皇後的靈堂‘吉安所’,那裏停放著皇後的棺槨。嘉慶平日裏身著華服,待到靈堂,才換上素服。他覺得妻子明白他的苦衷。


    嘉慶在吉安所內從不嚎啕大哭,隻是默默地給妻子燒紙,一句話也不說。祭奠完畢,他會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一樣,麵色平靜地離開。


    不但如此,在這七天喪期之內,嘉慶寧可繞路遠行,也絕不靠近養心殿、乾清宮以及乾隆常去的遊宴之處。人死了是有晦氣的,他不想將晦氣傳給太上皇。


    嘉慶變了。


    成熟,不是世故,而是懂得品味從容。


    和大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太上皇,皇上這幾天十分節製,平日裏不穿孝服,就連奠酒時也從不哭泣。”好狠的心。


    乾隆爺聽了,滿意地點了點了頭。


    然後,他笑了。


    詭異地笑了。


    和大人誤解了。


    關鍵的錯誤。


    “皇後的諡號擬好了沒有?”


    “軍機處的幾位大臣已經擬好了,為‘孝淑皇後’,還請太上皇定奪!”


    “‘孝淑’?”乾隆爺仔細品味了一下,點了點頭,“嗯,不錯,就用這個吧!”乾隆爺想起了兒媳婦伺候自己的那段日子,的確稱得上是孝了;對待顒琰,她這個媳婦的位置擺得也十分端正,對得起‘孝淑’兩個字了。


    “奴才領旨。”


    “奠酒已經結束,皇帝中宮不可久曠。朕打算過些日子再給皇上冊封個皇後,辦個喜事衝衝晦氣。”


    “主子有意冊封哪位娘娘?”


    “眾多妃子中,要數鈕鈷祿氏地位最高了,冊封為皇後也是眾望所歸。”


    鈕鈷祿氏?


    和大人也是鈕鈷祿氏,不過這個鈕鈷祿氏與和大人半毛錢關係也沒有。這個鈕鈷祿氏是後來的孝和睿皇後,父親是禮部尚書恭阿拉。


    鈕鈷祿氏到嘉慶身邊的時間比喜塔臘氏晚得多。當時的嘉慶還是嘉親王,身邊的姬妾已經不少。不過鈕鈷祿氏的出身很高,所以結婚後,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僅次於喜塔臘氏的側福晉。如今,喜塔臘氏去世,按順序,也應該由她來繼承這個皇後。


    “貴妃娘娘的確是眾望所歸。不過奴才以為,可以先將鈕鈷祿氏冊封為皇貴妃,表率宮廷,待二十七個月後再舉行冊立皇後典禮。”皇後屍骨未寒,在皇後熱孝期間冊封皇後,也就是八十多歲的乾隆爺能夠想得出來。


    老糊塗了啊!


    真的嗎?!


    嗬嗬……


    “你說得在理。”乾隆爺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先冊封鈕鈷祿氏為皇貴妃吧!”


    敕旨一到,嘉慶什麽也沒說,躬身領旨。下一刻,他的眼睛紅了。


    如血般猩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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