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字字鏗鏘有力,大放豪言,一字一句,俱是吐的如頓頓雷音,待他說完,樹林裏頓時掀起的一片嘩然。


    “什麽?他居然敢挑戰水鏡盟主?這小子是不是被嚇傻了?”


    “就是,水鏡盟主是什麽修為,能接不下他一掌?開玩笑吧?”


    “哈,我看他是走投無路、投鼠忌器了,還說什麽讓水鏡盟主接他一掌,這小子肯定明知必死,想在臨死前折辱水鏡盟主。”


    “……”


    繼秦烈一番豪言壯語之後,樹林裏頓時傳來陣陣替水鏡鳴不平的嘲笑聲。


    想來也是,丹陽後期的修士修為的確不弱,可即便再強,把吃奶的勁使出來也無法撼動嬰府前期高手啊,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樹林裏滿滿的都是譏諷之聲,水鏡那滑-嫩的肌膚同樣在不由自主的憤怒顫動。


    “哼,哈哈,哈哈……”


    片刻對視,水鏡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無比傲慢。


    “好一個屍絕鬼主、好一個丹陽後期,本齋修行過百年,卻不知世間竟有如你這般猖獗的狂徒。”水鏡諷笑道。


    秦烈麵色不改,聲沉如鳴暮鼓,繼續激將道:“怎麽?盟主不敢?”


    “大膽!”


    水鏡有些忍不住了,怒斥道:“你一區區丹陽小輩,本齋有何不敢,不過接你一掌倒顯得本齋欺負你了,不如這樣,你接本齋一掌,倘若你不死,本齋放你一馬又有何不可?”


    兩方怒言驚語不斷,終究還是把生死賭在這實力相差懸殊的一掌上了,也正中了秦烈的下懷。


    他謀劃了許久就等著水鏡忍不住跟水鏡對賭,沒想到還真事成了。


    事到如此,那大字魔咒留是肯定留不住了,若是能以魔咒爭取一條生路,到不無不可。


    樹林後麵好不容易將玄陰火避除匆匆趕來的寧狂瀾正好聽到了這番交談,已至法力耗盡的他突然產生了一絲不詳的預感,屢次三番與秦烈交手,寧狂瀾太知道這小子的狡詐手段了,一個弄不好,沒準就讓他鑽了空子。


    聽到水鏡憤怒之下與秦烈對賭,寧狂瀾捂著胸口忍痛站出道:“水鏡盟主,此人詭譎狡詐,定是給自己準備了後路,不可上他的當啊。”


    突然間聽到寧狂瀾在身後鬼叫,秦烈心裏一突,憤恨的直翻白眼,這人怎麽命這麽大,玄陰火都燒不死他。


    生怕水鏡反悔,秦烈保持表麵平靜,冷笑的掃了寧狂瀾一眼,進而激將道:“怎麽?寧峰主覺得水鏡盟主還不夠資格一掌斃了我?”


    寧狂瀾氣的臉皮直抖:“費羅,你少來這套,今天就算水鏡盟主有意放了你,老子也絕不會讓你輕易離開。”


    他說著,調動起僅存的一絲法力就要撲過來。


    就在這時,水鏡突然喝了一聲:“寧狂瀾,你給本齋退下。”


    “盟主!”寧狂瀾哭的心都有了,心裏把水鏡罵翻了天。


    那小子肯定準備了什麽詭計,這娘們怎麽就這麽傷,這麽簡單的激將法都能上當。


    “閉嘴。”寧狂瀾還待勸說兩句,結果直接被水鏡喝斷了回來。


    水鏡大聲道:“一個丹陽後期向本齋挑戰,本齋豈有怯戰之理,費羅,就按你說的,接下本齋一掌,若你不死,今日本齋便不為難你。”


    秦烈見計已成,總算是鬆了口氣,表麵聲色不動,嘴上卻是稱道:“水鏡盟主不愧有嬰府風範,好,請盟主出掌,若費某當眾戰死,魂歸地府也絕無悔意。”


    說罷,秦烈深吸了口氣,這個時候就不用再裝什麽了,將元陰法力統統調動起來,先當眾運轉了一大周天,然後雙手回環繞過頭頂,於胸前結起手印,中正平和,氣氤紫府。


    水鏡見他準備完全,嘴角不經意的向上一撇,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雙手一散,如意拂塵盡皆不見,隨後掐住蘭花指訣於胸前停穩,淡淡的法咒聲如銅鈴繞梁,徐徐傳出。


    體表清霖甘霜緩緩蒸騰起來,水鏡念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一道銀白光團隨後出現在她的纖纖玉指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大。


    不多時,銀白光團已經覆蓋了整隻手掌。


    那繞梁如銅鈴般激蕩的嗓音也開始逐漸變得空明浩淼了起來。


    秦烈憋著一口氣,心裏將大字魔印的祭煉法訣默念了一遍,如同小兔突突亂跳。


    魔尊冷月曾經說過,此魔印可以抹殺一切嬰府之下的強者,言外之意,此印堪比嬰府強者大力一擊,雖然他不知道能不能擋住水鏡全力,但是在秦烈想來,威力應該相差不多,就算鬥不過,保下性命不死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把自己的命都賭在這一掌上了。


    不過看到水鏡念咒的時間越來越長,秦烈心中突然不安了起來。


    要知道,世間的法術施法時間越長,威力就越大啊,看來水鏡雖然傲慢自負,卻也不是無腦白癡,沒準正憋著什麽大招呢?


    他不敢大意,充分的調動體內的元陰法力……


    過了半晌,就聽水鏡芸芸開口:“費羅,本齋此法乃為仙齋三大不傳之秘,名為“菩提印”,倘若你能接此一印不死,本齋今日就放過你,你可準備好了?”


    這廝還守禮在先,可惜一聽到“菩提印”三個字,樹林裏的修士無不駭然色變。


    “居然是菩提印?老天,那可是鏡月仙齋三大秘法啊,難怪水鏡盟主如此自信?”


    “唉,費羅今天算是死定了,這菩提印,就連鬼母白魅也不敢說接下後無礙,何況是他呢。”


    “嗬嗬,這就叫自取其辱,要是跪下去嗑個頭,一條全屍總能保下來,可是遇到菩提印,魂飛魄散都是輕的,恐怕待會,費羅身上連一塊骨頭都找不到了吧。”


    “……”


    議論之聲再度傳來,秦烈當場大為不安,原本看水鏡的臉色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沒想到暗中憋著這麽重的壞水,菩提印,貌似很是厲害的樣子。


    寧狂瀾義憤填膺的神情在聽到“菩提印”之後變得萬般精彩,先前那不安和毛躁也忍下來了,背靠著大樹的他起身往後退了十米,遠遠的嘲笑道:“費羅,這次我看你怎麽死?”


    秦烈沒有理會,精神集中到水鏡那肌嫩膚滑的玉掌上,隻覺得白光耀眼、風起叢林,一陣陣飄渺出塵、浩然天地的氣勢滾滾而來。


    掌勢未出,狂風便平地乍起,泰然自若的站在樹梢上,水鏡全身衣袍如同被狂風席卷,衣訣烈烈作響,那白光附於水鏡的玉掌之上,堪比皓月般明媚,光芒發散,竟自在她身上隱約浮現一隻兩人多高的巨大的白色佛掌,並且越變越大。


    “道法顯相?”


    秦烈瞳孔狠狠的往裏一縮,整個人如同落入冰窖當中。


    道法顯相,乃是修真者修為達到一定層次之後,施展某種強大秘術呈現出來的顯形化像,這種級別的法術或者強者往往一出手就會山崩地裂、潮滾浪翻,絕對是撼動天地的威能。


    據秦烈所知,一般的嬰府期強者遠遠達不到讓道法顯相的程度,除非動用了某種格外強大的秘法,體內法力經不住肉-身的束縛,便會主動在體外形成秘法縮影。


    顯然,以水鏡的修為駕馭“菩提印”也並非輕鬆自如,她這是打定了主意讓自己骨裂成粉、屍碎成渣啊。


    秦烈心如敲鼓,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其它的出路了。


    是他唯一的生路。


    裂風狂卷、樹倒林塌……


    水鏡蓄勢之足,足足超過了三十息,別看隻有三十次呼吸長短,但每一次吞-吐,都讓人心中震撼,猶如翻動江河。


    大氣凜然、浩淼無常的菩提印被賦予了極強的浩然正氣,凜凜然然諸邪退避……


    遠在騎鶴峰頂的一處簷角飛沿上蹲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聖獸像的樓閣上,一名老者推開了窗戶極眺遠方,老者雖鬢發斑白、臉如雞皮,但神色間卻彰顯著一股常人難比的神彩飛揚,那雙鷹隼似的雙眼更是透著熠熠精光。


    雙目放遠,老者神色莊肅,枯幹老手捋著尺許斑白長冉,淡淡吐聲:“菩提印?水鏡又跟誰過招了?”


    十大-陰山鬼母峰座之上,白魅手持九條黑色粗如兒臂鐵索,拴著九隻如銅澆鐵鑄獠牙露出唇外的青麵銅屍,揮手間散去漫天籠罩的烏雲,於高空深處陰詭出聲:“菩提印?好一個道法顯相、菩提誅邪。對手是誰?”


    丹心神教的鐵鼎峰上,弘法持煉火寶爐飛入雲端,望著那碩大的菩提掌印,一身火氣繚繞天外:“菩提印出,邪魔退避,水鏡已有三十載未見一怒了。”


    逍遙仙院布劍樓,十九把強劍舉騰升空,簇擁一金光繞體的強者猶如萬劍俯首,感應到千裏之外那浩然天地的氣勢,十九把強劍皆是發出嗡嗡刺耳的驚鳴。


    金厥子一身的劍氣貫絕長空,大有破虛而去的架勢:“菩提意本心、自在念忘塵、彌陀空法相,好一個菩提意,世間又少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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