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絕的書房裏,正首的位置是他的父親秦一絕,這點秦烈不會忘,那虎目虎軀曾經讓他仰望,左首位置有兩個過半百的老者,分別是他的二叔三叔,秦一嶺和秦一山,右首還有一個四十多年的中年人,是他的四叔秦一川。


    秦家四爺,絕、嶺、山、川,汴京無人不知。


    再其下,便是秦德和秦風,乃是秦家晚輩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走進屋內,秦烈剛要上前行禮,便看到張蘭君“嚶”的一聲撲倒在地,眼淚橫流的告起狀來:“老爺,求您給玉兒做主啊。”


    秦一絕見狀,不悅的皺起了眉毛,哼了一聲道:“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哭什麽哭。”


    他說著,目光撇向屋中唯一一個陌生的麵孔,仔細甄別了半天,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麵孔他太陌生了,雖然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兒子,居然不認得。


    眾人在旁邊幹咳苦笑,良久之後,秦風才上前尷尬的說道:“爹,他是十三,小烈啊……”


    “我知道。”秦一絕冷哼了一聲,馬上色厲辭鋒起來:“混賬,還不給我跪下。”


    秦烈跪在了地上……


    五房秦玉被人扶進了書房,他雖然受了傷,經過處置之後並無大礙,此時要下跪,老二秦一嶺見狀歎了口氣,道:“大哥,讓玉兒坐著說話吧。”


    秦一絕點了點頭:“玉兒,你且先坐下。”


    言罷,書房裏溫度下降了十幾度,人人自危,秦一絕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秦烈,看了良久怒拍桌案道:“忤逆子,看你做的好事,說,為什麽打傷你的哥哥?”


    秦烈跪在堂前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不受秦一絕的言語影響,大聲道:“父親在上,受烈兒一拜。”


    這一拜,他等了足足十年,可是剛剛那一瞬,秦烈又心如死灰。


    秦一絕,竟然想不起他是誰……


    老子不認得自己的兒子,天下間沒有比這更荒誕的事了。


    許是對自己的態度和行為稍有愧疚,見秦烈答非所問,當眾一個頭嗑下去,秦一絕有些不知所措。


    秦風在旁惋歎,憐惜這位小弟。


    秦一絕到底還是秦家之主,很快恢複了平靜,嚴厲道:“拜也拜過了,我問你的話,你可以老實回答了。”


    秦烈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了當的將自己去到藥廬之後前後兩次受到打壓和排擠的事如實道出,並沒有添油加醋,說完之後,秦烈大聲道:“回父親,今日之事起因乃是因為秦玉挑釁在先,烈兒迫不得已,請父親明查。”


    “你胡說。”秦烈話畢,不等秦一絕發問,張蘭君首先發飆了,而她像是之前安排好了似的,字字誅心道:“小畜生,玉兒一心待你,你居然惡人先告狀,難怪你克死你母親,生來就是一個廢物,我看你是前世作了孽,老天才懲罰你。”


    張蘭君一番指鹿為馬把秦烈都聽的直瞪眼,真是空口白牙,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啊……


    “賤婦,你血口噴人……”秦烈性子不是軟弱,而是倔強,平時受點欺負他忍就忍了,但是黑鍋不能亂背。


    哪知這句話一出口,秦一絕頓時勃然:“大膽,目無尊長,你太狂妄了。”


    這時,周圍的同輩子弟皆是議論起來,有人接著張蘭君的話喃喃道:“我覺得五姨娘說的才是事實嘛,老九再怎麽說了也是靈虛三層,怎麽會讓這個廢物打敗呢,他一定是偷襲,是偷襲……”


    “可不是嗎?這個廢物,平時對家裏毫無貢獻,天賦更是糟糕透頂,城裏人都知道秦家有個廢物秦烈,要不是九哥留情,怎麽會被他傷到,根本不可能。”


    “就是,一個廢物偷襲暗算自己的兄長還有理了,虧他有臉說出這種話,你看,他臉都沒紅,真是可恥。”


    書房裏嘲笑、諷刺、貶低不一而足,無比的刺耳,秦家三爺也沒打算給秦烈出頭,一直冷眼旁觀,雖說是一家人,但修真界弱肉強食的鐵律已經深入人心,誰會在乎一個濟濟無名之輩。


    隻有秦風,替秦烈抱打不平道:“都閉嘴,父親麵前,哪有你們說話的份,事實如何還未查清,豈可如此武斷。”他說話中規中矩,似在幫襯,卻在情理之中,秦烈異常感激。


    可是這時,秦德卻是冷笑了一聲:“二弟,我看你這些年偏袒他都習慣了吧,這還沒查清呢,你到是先幫起他來了,別忘了,爹還在這呢。”


    秦德、秦風,立為秦家雙傑,兩個人的修為相差不多,皆是有利的下一代族長的人選,所以二人平素裏便不和。


    秦一絕心如明鏡,但清官也難斷家務事,沒來由一惱,大手揮道:“都閉嘴。”說罷轉向秦烈道:“秦烈,你如今修為如何,是否與你九哥不相上下?”


    秦烈跪在堂前,強忍著心中的怒火,道:“回父親,烈兒三個月前突破至靈虛二層……”


    “喲,突破了……”


    “哎呀,好不容易啊,十年了,才突破到二層……”


    “好厲害啊,剛到二層就能打得過三層的九哥啦……”


    無比尖銳的嘲笑聲再度傳來,秦一絕臉都青了,黑檀桌案啪的一聲被拍出個裂縫,指著秦烈破口大罵道:“忤逆子,你編到也編個合理的理由,拿這等虛假之辭糊弄為父,你真當為父是無知嗎?”


    秦烈抬起了頭,神情剛毅無比,盡管此時,他心如磐石,依舊沒有哭出來。


    多少年的委屈都過來了,秦一絕對他的看法,他也早在意料之中,麵對秦一絕的喝斥,秦烈平生第一次叫陣道:“父親倘若不信,大可以讓眾家兄弟姐妹一一上前,旦凡靈虛三層者,我可以讓他們先行出手,倘若敗在此間,我願自刎於此。”


    “嘩……”


    擲地有聲的鏗鏘之音如驚雷炸響堂前,小小書房數十人等皆是被秦烈的肝膽豪氣、不畏生死深深的震撼住了。


    事實上秦烈與秦玉的事情起因關鍵就在於他是不是偷襲秦玉,如果不是,一切都有追溯的餘地,倘若在尋常人眼裏,偷不偷襲並不重要,要追查原因,必先調查取證,然而在修真界,一切都會偏向實力說話。


    秦一絕所想,便是因為秦烈以靈虛二層修為打敗靈虛三層的秦玉絕不可能,所以說他措辭欺騙。


    而秦烈則是不想再多說,既然你不起我,那我就用實力說話。


    如此簡單。


    秦烈並非鬥膽妄言,須知道他多年來在秦家處境都是因為無法修真而起,老父十年不見一麵,見麵之後更是連名字都要想上一想,這對於個赤子之心的花樣少年來說,難道就不殘忍?


    秦烈不缺骨氣、更不缺傲氣,自從得神秘星盤相助之後,他就立誓要活出另一片天地,而在這之前,他需要用自己的實力封住攸攸眾口……


    堂前豪言、鏗鏘有力,此語道出之後,書房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了。


    此子狂妄不羈,然語氣當中卻信心十足。


    張蘭君沒有想到秦烈膽敢在秦一絕麵前叫陣,甚至他指出任何一個靈虛三層的族中弟子都可以,這讓張蘭君多少有些心驚,須知道此事一旦被落實重查,萬一讓秦一絕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五房在藥廬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她豈能不怕。


    至於秦玉,更是心中一驚,望著秦烈,似乎不認得這位年紀小他許多的弟弟。


    到是秦風,一臉的崢嶸和期待,旁人不了解秦烈,他可是最清楚這個小弟,別看秦烈平日不喜言語,他的體內可是有著一副錚錚鐵骨呢,看來小弟果真有信心取勝啊。


    堂前四爺也是微微局促,望著這個盛傳已久的廢物,他們無法想象,剛剛那番話竟然出自秦烈之口。


    難道轉了性子了,還是吃了什麽藥了?


    眾人的目光轉向秦一絕,不管怎麽說,有資格下命令的還是這位秦家之主。


    秦一絕看了看秦烈,似在猶豫,不想秦德突然笑道:“爹,既然十三信心十足,不如就讓他試試,我到想看看,他是怎麽用靈虛二層的實力打敗靈虛三層的對手的,倘若十三真能勝出,到時再議不遲……”


    這番話語中,充斥著濃濃的不屑和輕蔑,顯然秦德並不相信秦烈可以以弱勝強。


    秦一絕目光一凝,斷然道:“好,那就從他們當中挑出一個來,誰想跟秦烈過上兩招,鬥鬥法術……”


    “我……我……我……”


    秦一絕話畢,很快就有人站了出來,人數還不少……


    堂前的兄弟姐妹,無論親表皆是踴躍站出,而且都是靈虛三層的弟子。


    靈虛一境中,中期三層最容易達到,要是四層就顯得困難了一些,尤其是拋去秦玉在外,有不少人的修為還隻是剛剛突破三層不久,個個都想在秦一絕麵前表現,秦一絕目光一掃,隨便點出一個道:“同兒,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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