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走了。


    抱著唐匪走了。


    嚴文利看向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更加頭痛這件事情的後續影響。


    那麽多的目擊者,發布禁言令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湯生岩大鬧監察院,也不知道幕後有多少雙眼睛在關注著這場鬧劇。


    在這場性質惡劣卻又不大不小的衝突事件中,或許會影響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朝政走向。


    關鍵時刻公主殿下跑來要人,而且還當眾抱走了重傷的唐匪.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比陰謀論更受歡迎的就是明星緋聞了。


    鍾餘秀雪的知名度不弱於帝國任何一個明星。


    相信這件事情很快就會傳的滿城風雨,不,是滿國風雨。


    嚴文利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說不得又得進一趟鳳凰宮了。


    湯生岩走了過來,看到嚴文利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嚴院長,看起來有什麽煩心事啊?”


    “怎麽會呢?正要去感謝老大哥手下留情呢,如果您全力施為的話,那小子怎麽可能接下這一拳?”嚴文利對著湯生岩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份情意我老嚴記下了。”


    這下子輪到湯生岩心裏不舒服了。


    他聽得出來,這老東西是在諷刺自己年紀大了拳勁小了.


    打人也不疼了。


    湯生岩沉沉歎息,出聲說道:“我哪敢手下留情?拳怕少壯,假以時日,怕是我都沒辦法接下他一拳。”


    “.”


    嚴文利眼神陰厲的看向湯生岩,出聲說道:“老大哥何必趕盡殺絕?”


    他知道,湯生岩這句話沒安好心,暗藏殺機。


    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修為境界,卻說以後沒辦法接下唐匪的一拳.


    這讓那些年輕人如何信服?讓浴火軍的勇士們如何自處?


    他們不敢去找湯生岩的麻煩,隻會去試試唐匪是否當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厲害。


    這是可以和「我兒有大帝之資」相提並論的狠話。


    因為有很多人就是喜歡幹那種天才折損扼殺奇跡的壞事。


    湯生岩嫌自己一拳沒能轟死唐匪,再給他挖一大坑?


    “老嚴,你這可是誤會我了。我老湯是軍伍出身,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唐匪天賦異稟,又有大宗師耳提麵命,未來發展難以限量。”


    “他那四龍四象之力,浩瀚無匹,可滅宗師。不出三五年,我怕是當真接不下他一拳了。”


    “.”


    嚴文利眼神狐疑的看著湯生岩,心裏琢磨著他這番話的真實性。


    或者說,幾分真,幾分假。


    湯生岩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麽,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你們這些玩政治的心思就是活絡一些,我們這些當兵的大老粗可比不過。”


    “我湯生岩說話算數,我和那小子約定好了,他接我一拳,這件事情就一筆勾銷。從此以後,我浴火軍再也不會有人找他的麻煩。”


    “不過,秦劍一是我浴火軍的高級將領,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你們還是早些把他放了吧?你們清靜,我也清靜。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說完,轉身朝著他的專車走過去。


    薑火旺對著嚴文利身軀鞠躬,快步走過去幫忙拉開了車門。


    等到湯生岩離開之後,嚴文擺擺了擺手,出聲說道:“散了吧。”


    “是。”趙真吉立即接腔,很是狗腿的喊道:“大家都散了吧,各就各位,好好幹活。”


    嚴文利則看向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


    汽車後排,鳳凰緊緊的抱著唐匪的身體。


    “唐匪,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鳳凰心焦如焚,出聲問道。


    唐匪躺在柔軟的懷抱裏,努力的睜開眼睛同,打量著近在咫尺的精致俏臉,吐氣如絲:“你你怎麽來了?”


    “我能不來嗎?伱都這樣了沒事的,我現在送你去醫院。醫院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去了就能做手術.”


    “我以為我能接得下.沒想到接不下”


    “都怪我,我去找了大哥.明明說好要幫我的,沒想到湯生岩還是來了.”


    想到此處,鳳凰對鍾天闕的不滿更加濃烈。


    你要是說不行,那我再去想想其它的辦法。


    可是,你明明答應會幫忙說情,結果卻沒有辦事.那就是你的過錯了。


    這不是騙人嗎?


    倘若唐匪當真被湯生岩一拳打死了,自己後悔也來不及了。


    或許,在那位大哥的心裏,什麽人都是可以犧牲的。


    “不怪你,你已經做了做了很多”唐匪突然間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嘴角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的眼睛也緩緩的闔上。


    “唐匪.”


    鳳凰淒聲喊道。


    ——


    鳳凰宮。


    鍾道隆看著匆忙趕到的嚴文利,出聲問道:“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但是出了點意外。”


    他知道,當鳳凰出現的那一刻,鳳凰宮這邊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隱瞞是極其愚蠢的一件事情。


    鍾道隆麵色如常,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出聲問道:“鳳凰過去了?”


    “是的,公主殿下和唐匪是知交好友,擔心唐匪的安全所以就過去看看。”嚴文利出聲解釋。


    “所以,你把唐匪給她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


    “.”


    嚴文利無言以對。


    他可以拒絕的,也應該拒絕的。


    可是,當他麵對鳳凰憤怒的表情和質問的眸子時,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愧疚感。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那些拒絕的話。


    所以,他把唐匪交給了鳳凰。


    “你這樣讓皇室很被動。”鍾道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些不滿的說道:“孩子們可以意氣用事,但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可以。”


    “是我處理不當。”嚴文利躬身道歉。


    鍾道隆擺了擺手,示意嚴文利坐下說話。


    他拎起桌子上的威士忌,先給嚴文利倒了一杯,然後這才倒向自己麵前的杯子。


    “我這個女兒的性子啊,和她媽媽很像,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對著嚴文利舉起酒杯,出聲說道:“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對她也格外的縱容一些。”


    “是啊,國主對秀雪殿下的寵愛,世人皆知。”碰杯之後,嚴文利把杯子裏麵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事情發展至此,他的心裏並不痛快。


    “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自然希望她一輩子都能夠開開心心的。”鍾道隆的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出聲說道:“那些有可能淋的雨吹的風,我都希望用自己這把老骨頭幫她擋一擋。”


    “可憐天下父母心。”


    “是啊,可憐天下父母心。”鍾道隆也跟著感慨了一句。


    他抬頭看向坐在對麵的嚴文利,出聲問道:“唐匪傷勢如何?”


    “不太好。”嚴文利麵露凝重之色,出聲說道:“湯生岩老當益壯,拳法通神,一拳把唐匪給打飛了出去,嘔血不止。”


    鍾道隆臉色微沉,抄起酒瓶給倆人倒酒。


    等到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臉色已恢複如常,看向嚴文利問道:“沒有生命危險吧?”


    “我探過他的氣息,雖然體內氣息紊亂,但是有來處,無絕跡。內肺也受傷嚴重,及時就醫的話,休養一段時間,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那就好。”鍾道隆點了點頭,出聲說道:“他得好好的活著。他活著,這場大戲才唱得下去。”


    “總得有人站出來擦亮火柴,點燃星火,你說是不是?”


    “是,我明白。”


    鍾道隆仔細打量了嚴文利一番,突然間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出聲問道:“怎麽?起了愛才之心?”


    “天下之才,皆是國主之才。”嚴文利心中一驚,出聲答道。


    “哈哈哈,老嚴啊,你也開始和我玩虛的了。”


    鍾道隆用手指頭輕點嚴文利,出聲說道:“稱孤道寡的,都是可憐人。老嚴啊,我是希望能夠和你做一輩子的酒友的。”


    說話的時候,再一次對著嚴文利舉起了酒杯。


    嚴文利眼眶濕潤,躬身說道:“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


    ——


    光照閣。


    “唐匪死了?”


    “沒死。


    “沒死?”鍾天闕沉默半晌,出聲說道:“死了倒還好說,沒死嘛反而留下了收尾。”


    “怎麽?他還敢報複殿下不成?”


    “一個對你心存恨意的人,找到機會總是會張嘴咬你一口的。就算咬不著你,也會對著你的背影吐一口濃痰。”


    “那我們”錢太安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沒必要。”鍾天闕擺了擺手,出聲說道:“我沒幫忙說話,怕是已經讓我那個妹妹給記恨上了,現在是關鍵時刻,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頓了頓,又問道:“唐匪被送到哪家醫院?”


    “帝國海事醫院。公主殿下親自送過去的。”


    “嗯,你代我去探望.算了,我自己親自去吧。”


    “殿下.”


    “他死了,湯生岩欠下我們一個人情。他活著,就還是能夠為我賣命的人。”


    “我明白了。”


    “嗯,準備一下吧。”鍾天闕出聲說道。


    “是,殿下。”


    ——


    洛迦山。


    竹海小院。


    沈星瀾一劍斬出,平靜的海麵上銀光閃爍,仿佛有萬千朵煙花瞬間綻放。


    他的身影輕飄飄的落在院子裏,一個光頭大漢迎了過來,笑著說道:“公子劍法又精進了。”


    “飆叔過獎了。”他接過飆叔遞過來的茶水,出聲問道:“飆叔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小院?”


    “公子什麽時候召喚,我什麽時候過來。”飆叔笑嗬嗬的說道。


    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沈家下一代的領軍人物必然是沈星瀾無疑。


    提前和這個重要人物搞好關係,也有利於他們常家下一代的發展。


    這也是二爺有事沒事就讓他來找沈星瀾的原因,這是二爺在抬舉他。


    沈星瀾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道:“飆叔請坐。”


    “在公子麵前,哪有我坐下的份?”飆叔沒坐,就像是尊重二爺一樣的尊重沈星瀾。“二爺讓我過來給公子說個閑篇。”


    “哦?是什麽事?”沈星瀾好奇的問道。


    他知道,如果沒有特別的情況,二爺爺是不會打擾他的。


    更不可能讓大管家飆叔來給自己說幾句閑話.


    “湯生岩去了監察院,說唐匪隻要能夠接下他一拳,兩邊的過節就一筆勾銷。”


    “沒想到唐匪沒接住,被打成重傷,現在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沈星瀾表情疑惑的問道。


    這次輪到飆叔奇怪了,出聲說道:“湯生岩成名已久,是星空之下赫赫有名的小宗師唐匪才練了幾年功夫?又怎麽可能接下湯生岩這一拳之力?”


    “可是我瞅著公子覺得唐匪不應該落敗?”


    沈星瀾搖了搖頭,出聲說道:“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唐匪落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隻是,你不了解唐匪。”


    “他是一個不能按照常理來衡量的人他也是一個極度小心謹慎的人.如果他覺得自己會身負重傷,就不會硬接下湯生岩這一拳.”


    “他接了,也傷了這才讓我覺得奇怪,這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聽說是在湯生岩強迫之下,不得不接.”飆叔欲要解釋。


    沈星瀾擺了擺手,說道:“他做的事情,都是他願意做的。他不願意做,誰逼都沒有。”


    “他可以裝病,甚至可以裝死.他往白鷺書院一躲,難道湯生岩能去白鷺山上去要人?”


    “他選擇了一種最愚蠢的應對方式.所以我才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原來是這樣啊。”飆叔麵露深思之色,說道:“唐匪正在海事醫院治療.我已經派人過去了,有什麽消息會第一時間傳遞過來.”


    沈星瀾仰臉看著麵前空曠寂寥的海平麵,捧著茶杯若有所思。


    飆叔鞠躬行禮,悄然離開。


    ——


    魯班山。


    魯班山山頂。


    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頭子站在那裏,身上的薄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隨時都能拋下它的主人遠去。


    老頭子遙望著遠處燈火輝煌的鳳凰城,表情猙獰扭曲,眼神裏麵充滿了濃鬱到化不開的恨意。


    “他們欠你的,一定會還。”


    “不管是誰,一定要還。”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ps:謝謝那些還在愛著我的朋友。


    我也愛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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