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臉定了定神,依舊不大相信,於是乎再探著腦袋往門縫裏看去,卻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眸子。


    緊蹙的眉頭,細碎的黑發垂在眉睫,眼底是冰涼。


    “不,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蕭綰嚇得跳開腳,連連擺手解釋道。


    她總是笨拙到自認罪行。


    “滾去睡覺。”他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緩緩收回了目光,鬆開了按住琴鍵的手,黑白琴鍵彈起,帶出淩亂的音調。


    看他的樣子,好像不開心。


    蕭綰心虛的打量著,憶起夢中琴音,很難想象一貫拒人千裏之外不近人情的楚墨塵還有這麽富有浪漫氣息的技能!


    “我剛剛聽你彈的調子,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蕭綰沒有離去,反倒是緩緩抬起步子往房間裏走去。


    鬼使神差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關心起楚墨塵來,或許是出於對鋼琴曲的喜愛,惺惺相惜。


    “不關你的事!”楚墨塵掃了她一眼,站起身來就要往房間裏走。


    這曲子,他很久沒彈起,居然忘了調,連他自己都憎恨自己不中用,人都快記不清長相了,連她教會的一首曲子也記不住。


    看著他背影在門口隱匿,蕭綰撇了撇嘴,更不知他突然抽風為哪般。


    看著黑色的鋼琴麵倒影出模糊的影子,蕭綰緩緩坐了下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了。


    太貴,家裏不給買,在學校也就碰過一兩次。


    雙手平放在黑白琴鍵上,感受到金屬所帶來的冰涼觸感,心,不由的躁動起來。


    想著方才楚墨塵彈過的曲子,隱隱約約還能記得聲調,她便按下了琴鍵,音律從指間躍出。


    雖然隻是模糊的聽過一次,她出奇的記住了之前的音調,指法嫻熟,如悅動的精靈,將音律纏繞指尖,譜出一段悠揚的曲子。


    楚墨塵站在客房門口,條地頓住了步子,扭頭往鋼琴房看去,瞳孔微緊。


    曲子到了一半,指尖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裏移動的好,正是之前楚墨塵砸在鋼琴上的那一段。


    “奇怪,銜接有問題?”蕭綰喃喃自語,攤開手看著自己的手心,皺緊了眉頭。


    這曲子她之前並沒有演奏過,若是按照這般平緩音律下去,在此該是c降調,這個曲子平緩的像流水,起伏不大,肯定不會突然的升調。


    她嚐試著又彈奏了一遍,在契合處直接降調,卻發現音調沉悶顯出了違和。


    “奇怪!”蕭綰不服氣又彈了一遍,她都快將前麵的音調記得滾瓜爛熟,卻始終不能延著楚墨塵斷開的地方銜接下去。


    就再又試了四五遍之後,指尖本想觸碰的降調沒按上反倒是滑到了d升調,她猛地一怔,整個人愣住了。


    遲疑了少頃突然哭笑不得:“這是什麽曲子,在這個時候居然是d升調?”


    站在門口的人,眉頭蹙了蹙,當即邁開步子走了上去,他沒想到不起眼的蕭綰音樂天賦造詣這麽高。


    他不得不承認,蕭綰試出了他腦海裏遺失的樂章。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蕭綰扭頭看去,便見去而又返的蕭千縱,條然站起身來,急忙躲開站在了一旁:“我不是故意要碰你鋼琴的,沒有弄壞,你檢查一下!”


    看他這鋼琴,少不了大幾萬,要是楚墨塵再栽贓陷害,她非砍了自己的手!


    瞧著她怯生生的模樣,楚墨塵薄唇彎起,那冰寒的眸子像是在這一瞬間溶化開來,漆黑的眸子,仿若融入了細碎星點,分外明亮。


    蕭綰不由的有些看呆了。


    從未見過的笑容,恬靜釋然,在那張絕美的容顏上妖冶,使得人移不開目光。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失神,純粹的笑意宛如曇花一現,迅速收攏緊抿的唇角,退去了愉悅板起了一張臉。


    “你去睡覺,不許再進來。”


    冰冷的口吻,同平素裏沒差!


    蕭綰清明過來,當下點頭,逃也似的蹭蹭跑出了房門,心慌意亂起來。


    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空調吹來徐徐冷風也不能將臉頰的熱度吹散。


    蕭綰!


    你在想什麽!


    腦袋深深的埋在沙發裏,愁容滿麵,兀自心悸個什麽勁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不就看他笑了笑而已?


    琴聲依舊,遁尋著她彈過的調子彈出了後續的音調來,在那裏確實是升調,從平緩的音律到澎湃激昂不過瞬息,卻聽不出絲毫的瑕疵,甚至能讓人感覺到音律裏隱藏著的熱血和隱隱的不甘。


    許久,音律終了,她也跟著坐起身來,終是平複了心情卻依舊眉頭不展。


    這麽獨特的曲子,是誰作的?


    都說每一段音樂都是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裏,蕭綰仿佛看到有人在敘述一個故事,從平淡到錯綜複雜的感情尾音帶著哀愁,在一首鋼琴曲裏詮釋。


    聽著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旋即傳來了關門聲,她這才扭頭趴在沙發的靠背上看著客房看得出神。


    已經淩晨一點,楚墨塵怎麽會突發奇想彈鋼琴,他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說思念某個人,比如說其實高高在上的宏達總裁身份下隱藏著一顆為音樂奉獻的心!


    胡亂的猜度,又陷入了夢鄉,一覺醒來已然是青天白日。


    燈還亮著,卻遜色於從落地窗投射進來的陽光。


    蕭綰坐起身,下意識的往客房看去,大開的房門中,可見空無一人。


    楚墨塵呢?


    ‘砰砰……’


    敲門聲恰時響了起來,隨之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楚總,早餐已經送到了。”


    蕭綰舒了一口氣,心道原來是酒店的人。


    起身走到了門口,開了房門,卻詫異的發現,除了客房服務人員外,她身後居然還有另一個人。


    黑色波浪的長發卷曲的垂在胸前,一襲豔紅的長裙,襯托著那豐滿的紅唇顯得冷豔高貴,墨鏡的鏡片裏,蕭綰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縮小融在鏡框之中。


    “你是……”狐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心想該不會是楚墨塵的女朋友。


    名牌加身,隻不過靜靜的站在麵前,已經感覺到了盛氣淩人的氣勢。


    “我是來找楚總的,他在嗎?”女人掂著包,微微偏著頭往房間裏探去,聲線讓她覺得有幾分熟悉。


    蕭綰搖了搖頭,女人身份不明,她也警惕起來:“你是誰,找楚墨塵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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