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這份疑惑,他的視線鎖定在了小迷身上,倒對那已知惡意滿滿的青衣人沒有了關注,越看越覺得熟悉,那執筆揮毫的動作,莫名其妙有種似曾相識——他又百分之百可以確定,自己不曾與這樣的一位高階符師有過相識。


    可奇怪的是,他偏偏覺得那人繪符時的神情動態熟悉地好似他親眼見過一般——還是不止一次地見過,隻是他腦海裏熟悉的卻作神態,卻不是在繪符,而是在繪畫或隨意地抄寫塗抹。


    真是奇怪……趙無眠從不相信似是而非的東西,在他看來,這世上的事情,真相隻有一個,不存在好像似乎有可能,出現這種含糊不清,隻能說要麽是錯覺,要麽是真相還未被他所探知。


    這個人……愈看那隨意自然的動作,愈是覺得熟悉,他的腦中好似靈光閃現,有什麽要呼之欲出,卻又稍縱即逝,重新沒了頭緒。


    待到那黑袍麵具人已經去測符時,趙無眠依舊一無所獲,隻是將注意力仍舊放在他身上,視線隨之而轉動,待到對方直接對上他要獎品……他不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人員,見他堂而皇之地要獎品,自然是胸有成竹,不可能是遷怒或戲謔誰,目光轉見測符儀,視線隨之凝住,麵露驚色,那上麵顯示的結果居然是師七上品!


    他無法不震驚,原先心裏那隱約若現的猜測似乎如落在掌心中的雪花,看似更清晰了,卻又瞬間融化,消失無彌,說不上是更明白還是更糊塗——在他腦中猛然意識到那個人繪符的姿態與小迷平素裏寫寫畫畫的神態有些相似時,那張師七上品符卻又提醒著他的異想天開。


    這如何會是小迷呢?若是小迷的那位前輩倒更有可能!師七階上品符,出自他之手倒是有可能的!


    小迷,自然是不能的。


    “是,冠軍已出。”


    他按下心中的洶湧澎湃,示意明家主將獎品取來,“……先生應得。當之無愧。”


    明家主腦中一片空白,如牽線木偶般地亦步亦趨聽從趙無眠的指令,哪裏還顧得上想法子拖延時間扣著獎品不給,老天!那是師七階的上品符啊!他這一輩子還從未親眼見證過一張上品符的誕生呢!何況還是師七階的?!


    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幾乎要不知身在何處——明河穀朱砂會舉辦的符賽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高人參加?全大陸符師賽還有可能!


    師七上品符,全大陸符師賽也還出過呢!今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誕生了!


    可憐他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也根本沒注意這位黑袍麵具高人的具體動作,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青衣客身上,以為他才是心頭大患,沒想到那人不過是虛張聲勢的紙老虎,真正有本事深藏不露的在這兒呢!


    不過,這是怎麽說的,忽然間這個級別的符賽也能引來這般高人?


    明家主雖然坐慣了土皇帝,不免心理膨脹,卻也不會忘乎所以到不知道自己斤兩的地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隨便幾筆繪製出師七階上品靈符,這就拿到全大陸符師高階賽也是要令人咋舌引起轟動的吧?


    大陸符師賽上次繪出上品符的,可是白若飛白大師!當初還不是大師,與他同場角逐的還有現如今大夏唯一的九階符師魯益達!


    那次白若飛就是憑著一張上品符力壓魯益達,自此聲名鵲起,高調宣布安香白氏族人重新在大陸行走。


    等他回過神來,卻仍然有些懵,“……世子,您就這麽給他了?!”


    東西拿走了?!說好的自己留著呢?說好的頒獎儀式呢?您怎麽就讓人走了?


    那幾位符師還沒繪完呢,等他們出來再鬧騰怎麽辦?還得費盡安撫,別人好說,是明家請的,那位青衣人呢?


    他豈能善罷幹休?


    “鬧騰?”


    趙無眠輕笑,“他若也能繪出一張師七上品符,就算他贏,我算他一個人情!”


    以為上品符是張嘴就來,動筆就有的?


    怕的是他不鬧!而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若能鬧,最好不過,既可以讓他嚐到打臉的滋味,還能探出他更多的底細!


    “可是……”


    明家主苦著臉,那也不能讓人走了啊……


    “前輩要走,你是希望我硬攔?”


    趙無眠好笑,以前就知道明家主腦子不夠聰明,如今看來,豈止是不夠聰明?!


    “你的擔心沒有必要,有那張符,誰也無話可說。”


    他知道明家主關注的重點,他是怕口說無憑,還是遺憾錯失套近乎的機會?


    隻是,趙無眠無意識地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指,內心卻翻滾著驚濤駭浪,之前黑袍麵具人一邊收了獎品,一邊將那張靈符輕飄飄地揮送到他麵前,留下句“後會有期”就轉身離去,灑脫而爽利。


    他接了靈符,卻如遭雷擊,若是他的感知未出錯的話,這靈符赫然與小迷之前送他的那些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小迷的那位前輩!


    趙無眠下意識地想追上去,再一想到對方的裝扮與行事,想來是沒有與自己相認交談的打算,隻得按捺住內心的急切焦灼與滿腦門子的疑問,眼睜睜看著他飄然而去。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趙無眠素來是見慣大場麵,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猛虎趨於後而心不驚的,這回卻無論如何強行克製,眸底終究是有些許驚色泄露——那黑袍麵具人繪符的動作與記憶裏小迷臨窗描畫符圖的影像,在他的腦海中,由模糊到清晰,直到重合……


    雖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身形裝扮,雖然露出的指尖顏色也不相同,但那端坐時脊背挺直的坐姿、低頭垂眸的側顏以及執筆揮毫的動作,與他腦海裏小迷的形象太過神似!尤其是那種認真沉醉的神韻,簡直同出一撤!


    以前他曾無數次親眼見過小迷這般端正乖巧地坐在桌前,像模像樣的手執符筆,認真在紙上紙上如繪畫般勾畫著符圖,或臨摹或默圖,除了沒有靈力運行注入其中外,她那時的小模樣都比工作中的符師更投入。


    可剛才,趙無眠確認,他並沒有在黑袍麵具客運筆時察覺到靈力的運行,亦正因為如此,他才將這一幕與印像裏小迷畫畫兒的情景相聯係……


    如果……


    他的心頭突然躥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如果拋去靈力不提,說黑袍麵具客就是小迷,也是有可能的……畢竟相貌身材或有相似,而動作神態如此肖似,這樣的巧合就太少見了……


    或者,他是神龍不見首尾的那位前輩?小迷實際是受他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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