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沒猜錯,她所處的廳堂雖沒有人,但實際上她是處於被監視中的。


    她沒有連滾帶爬跑出屋子的選擇也是對的,她若試過就會發現,屋子雖然有門,自己根本打不開,更別想走出去。


    不過,她倒是猜錯了最重要的一點……


    小迷舌戰的策略無疑是成功的,在她不知曉的地方,被她痛罵為老賊的那個老者,正氣得麵目扭曲,滿臉猙獰,鐵青著臉,喘著粗氣對先前製止自己的另一位同伴咆哮道:“聽聽!聽聽!這個小蓄生在罵什麽?她在罵我們是烏龜老王八?!這是好人家姑娘能說的話嗎?果然是上不得台麵的賤人生的小賤種,老夫就說這等來曆不明的雜種不能留!留著就是恥辱!是洗不掉的汙點!”


    老夫說弄死她你還嫌老夫恐嚇她,這回好了,你護著吧,烏龜老王八連你一起有份!


    被指責的老者穿淡青色袍子,年齡看起來比指責他的老者要年輕不少,聽到小迷烏龜王八的罵聲,臉上卻依舊是淡然平靜:“三哥何必在意計較?她還是個孩子,驟來此處,以為是遇上仇敵,笑罵幾句不是正常麽?”


    他淡淡地睨了黑臉老者一眼,眼底似乎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要我說,這孩子倒是不錯,至少是有膽氣,麵臨死局,沒有驚慌失措哭喊求饒,卻敢破口開罵,勇氣可嘉。”


    誰讓你先罵人家是雜種的?她又不知你是誰,興你罵,還不興人家回罵的?


    “老五你這是什麽意思?”


    被稱為三哥的陰森老者臉色愈發黑了,“你這是在笑話三哥活該挨罵?”


    “是啊,老五你這就不對了!”


    又一道聲音插入,是閑坐一旁的黑衣老者,若小迷聽到這番對話,定能分辨出這道聲音就是之前最先出現的輕哼不屑的那道。


    “我們是她的長輩,見了不規矩的小輩,還不能說上幾句了?她一個血脈不純不能覺醒的普通晚輩,我們說都說不得了?怎麽那你這裏,就成了勇氣可嘉了?”


    “三哥四哥誤會了。”


    被稱為老五的不徐不疾,依舊一副淡然,不偏不倚地解釋道:“這晚輩的身份,你我知道,她卻是不知道的。既是不知,自不存在長輩與晚輩的關係。任誰以這種方式來到此地,怕都是以為遭了敵手,抱有敵意站在對立麵,實乃人之常情,正常反應。”


    人家都拿你們當敵人了,還指望著她將你當成自家長輩尊重?要不要太自做多情自我感覺良好?


    想法好奇特!


    “老五你這句話算說對了,正合吾意!她這樣的,的確沒必要收為族人。要麽處理了,要麽洗了記憶丟出去好了。”


    被稱為四哥的關注點似乎一直都很特別,不知他怎麽會將那段解釋理解出這一層意思,“行了,就這麽定了,三哥沒意見,老五提議,我附議,二哥不反對,別在這守著了,老五你去還是我去?”


    這位倒還是急性子,不但三言兩語定了小迷的生死,還是行動派的,自話自說有了決議後,就立刻執行。


    青衣老五似乎習慣了這位三哥的天馬行空不著調,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不緊不慢的語調:“四哥還是這般雷厲風行,不過,好歹也是半個自己人,不能草率。二哥你說是吧?”


    說著轉頭征詢著一直閉目養神未曾開言,卻坐於首位的那位老者。


    那位卻象睡著了似的,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半點回應沒有。


    而看其他三人的表情,似乎對這種情形並不意外。


    “什麽半個自己人!?螻蟻一個!何能稱自家人?!”


    短暫的停頓後,三人已經明白老二哥這是暫時不想表態,老三毫不掩飾自己對小迷的敵意,“老五,不是三哥說你,你這老好人的慈悲心腸也應該分分人!她這樣血統不純的也配稱為自己人?”


    “三哥的心情我能理解。”


    老五一副洞若觀火了然於心,表示對老三的心理完全知曉但絕不理解同情的表情:“所以我才說是一半的自己人,莫非連這一半的血脈,三哥也是不認的?”


    “老五你存心的是吧?”


    老三眼睛冒火,一大把年紀的老頭,火氣躥得倒快:“我就是不認又能怎樣?!”


    水裏滲了墨,還能是清水嗎?


    血混了,被染髒了,臭了,就應該倒掉,別想著過濾出那一半來!


    “不能怎麽樣。”


    老五的態度一直是溫和中透著疏離與冷漠,似笑非笑地提醒:“三哥別動氣,氣大傷身。你這般激動,不會是真被那小姑娘說中心事了吧?”


    “說中什麽心事?”


    老三勃然變色,“老五,三哥是哪裏得罪你了?不然你今天為何總針對我?莫忘了,我是你三哥,是族老,你莫要濫好人內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


    “胳膊肘正常都是向外拐的,人人都是這樣。”


    老五繼續不緊不慢,仿佛不論別人說什麽,他都不會因此而動半絲火氣:“三哥沒得罪我,我隻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那小姑娘說得倒有幾分歪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何以為報?隻有殺了施恩者,才算徹底了解了恩情。”


    “你!”


    三哥本就陰沉的臉愈發沉得要滴下黑水來,臉上神色幾經變幻,額頭青筋爆起,明顯已處於一觸極發的憤怒臨界點,卻出乎意料地克製住了,沉默不語。


    “老五你不鹹不淡說這些是何意思?多少年前的老皇曆了,還提來做甚?再說,三哥也不是白承了他的恩,該還的也都還了,不該還的也還了!”


    老四跳出來打抱不平,麵色不善衝老五嚷嚷:“這些你都知道,誰是誰非早有定論,你又何必舊事重提,平白傷了自家兄弟的和氣?還是說,你打算護著那個螻蟻小輩?”


    不然你做什麽總是跟三哥過不去?


    甚至連當年的事也拿來說一嘴?


    “護著怎樣,不護著又怎樣?族門既然為她開,族陣既然將她帶入承血堂,是不是自己人,這,還用我說?”


    老五表情一直是平靜的,語氣淡然,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兩位族兄莫不是忘了——非我族類,非我血脈,豈能引發族陣?”


    人都已經被帶進來了,事實當麵,還在這裏討論是不是自己族人的問題,不覺得有些傻嗎?


    既成的事實有必要再討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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