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眠麵露尷尬,“是推測的……”


    小迷說得他們之前當然都想到過,若真是安香白氏的族地,他們自己人進出自然會有不為人知的方法,不可能每次都要持刀驗血。


    不過,小迷現在是第一次到族地,還是沒有族人帶領且是由外而入,所以,按照正常推理,最不會出錯的血脈感應當然是直接見血了。


    推測哦……小迷拉長了聲音,麵上浮現出隱忍的委屈,推測就讓人放血的?果然是割在別人身上的傷不疼,放別人的血都是應該的……


    “不是這樣的……”


    趙無眠與秀姨難得默契了一次,仿若心有靈犀般不約而同說出同樣的三個字,然後互相對視,齊齊默了默。


    他倆都知道小迷是在裝模作樣,故意撒嬌的成分居多,實際上她心裏沒準是在偷著樂的,並不如表麵這般自憐自艾的哀怨。


    卻還是心甘情願著了她的道兒,忍不住否認,忍不住要安慰,依從她的想法。


    “世子,還有別的辦法嗎?”


    秀姨先心軟投降了,小迷歸族她自是舉雙手讚成,日思夜想,盼望已久,但那是基於為小迷好的立場,她自己並不是安香白氏的世仆,而是白若飛個人的追隨者,對安香白氏有極高的認同,但歸屬感並不強烈,隻是愛屋及烏,皆因白大師之故。


    大師不在,秀姨受命保護照顧小迷,自然以小迷的利益為先,孤女如無根浮萍,若能有家族護庇,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若小迷不情願……


    明知她的委屈十有八九是假裝的,秀姨還是心疼了——從小一手帶到大的姑娘,哪舍得她受委屈?更何況這委屈還可能是自己給的?


    小迷身嬌體弱的,胳膊細得像幼竹,如何能放血?


    找族地固然重要,沒得讓小迷為不確定的事情流血受傷。


    趙無眠看著眼前這主仆二人,心頭是大大的囧字,合著他勞神出力更是費盡心思才說服了那一堆老頭子,讓他們接受幫小迷找安香白氏族地的做法,原本以為小迷會高興呢,結果……好像似乎是多此一舉了!說好驚喜根本沒有!


    難免有些興衝衝卻被澆了盆涼水的失落感……個人情緒是一回事,主次關係他還是分得極清,一切當然以小迷的意誌為先。


    “沒有別的辦法,這個也未必是準的。”


    說過是猜測了,但凡是猜測,就可準可不準。


    “那……”


    秀姨為難地望了望小迷,試還是不試啊?


    一方麵覺得認祖歸宗非常重要,是不用猶豫的大事,一方麵又習慣了以小迷馬首是瞻,不舍得違逆她的意思,更不舍得她受傷……


    一時陷入左右為難之中。


    小迷可沒秀姨那般糾結,對於當下的她而言,安香白氏就似沒打開的潘多拉盒子,揭了蓋子之後是凶是吉皆是未知數,與其多事去增加變數,讓自己的情況變得複雜,不如暫時先按置一邊,還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設定發展,待條件成熟……嗯,所謂條件成熟就是她的實力足夠強,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時候。


    不然的話,她賣身給齊國公府還不夠,還要再在頭頂加一座宗族的大山?


    沒有覺醒的普通人在家族中地位素來都是無關緊要,隨時都可以用來犧牲的,安香白氏會是顧念骨肉親情與眾不同的?


    未必吧?


    “反正我怕疼!不想出血。”


    拿定主意的小迷甚是理直氣壯,她立場鮮明,持不同意態度,不信有人會非要劃她一刀。


    “頭發絲兒行嗎?”


    這句純屬畫蛇添足的掩飾,是包裝紙遮羞布,給大家一個心照不宣接受的理由,畢竟她不想馬上回歸家族反而想過門不入的做法,是有悖星月大陸人倫道德的。


    秀姨下意識地求助般看了看趙無眠……世子,你怎麽看?


    趙無眠秒懂,不過,他無所謂哦,他全聽小迷的,原本他弄這些事也是為了討她歡心的,她怎麽高興就怎麽來嘍——雖然,對於小迷不急於回歸家族的行為,他亦是十分的不解與疑惑,但,這不重要。


    對於小迷頭發絲兒的借口,他是心知肚明,秀姨是真心詢問,至於那位始作甬者?恐怕連根頭發絲兒也是舍不得的……


    有成人之美的趙世子非常自然地接口道:“恐是不行。”


    果然上道!小迷目含讚賞。


    秀姨卻更為難了,苦著臉:“小姐……”


    真要這樣放棄?


    還是讓小迷少出一點點?一滴可以吧?不需要來一刀,隻是指尖的一滴血,她保證不會有絲毫的痛感。


    小迷不舍讓秀姨失望,但當著趙無眠的麵,又不好講得太多,解玲還需係鈴人,誰最先提議的,由誰來解決比較好。


    “……一滴兩滴的怕是不成。”


    趙無眠無奈認命,隻好沒根據地信口開河,總之白小迷一滴血也不想出就對了。


    “噢……”


    秀姨有些失魂落魄,張張嘴卻發現不知應該說什麽,心底湧動著複雜難名的滋味,抬眼眺望著河麵與對岸鬱鬱蔥蔥不見天日的層巒疊嶂,那裏麵,真的藏有安香白氏的族地嗎?但小迷卻不願意嚐試……


    秀姨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受,整顆心都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小迷她,竟不以自己身上的白虹血脈而自傲嗎?


    秀姨看了看神色平靜的小迷,身心竟然如普通人那般感到了陣陣涼意——起風了,河麵碧波瀲灩而碎,大片的碎金碎銀閃耀飄浮,仿佛泛著冰冷的嘲諷。


    “什麽時辰了?”


    小迷大致能明白秀姨的複雜心情,她將白大師忠心耿耿奉為神祗,對安香白氏亦是極為推崇,對自己如此之出身,有著發自內心深入骨髓的驕傲,仿佛能有機會照顧自己是她莫大的榮耀。


    在秀姨的心裏,大概對她避而不入的行為是極為不解與不滿的吧?這不是舍不得放一點血的問題,而是對於家族木有歸屬感……


    小迷覺得自己若不盡快找機會與秀姨好好說道一番,將自己的行為解釋清楚,秀姨的心底定會留下罅隙,恐要傷了這位對她最好最重要的人的心。


    “……怎麽了?”


    趙無眠挑了挑眉毛,話題要不要太跳躍?


    “我餓了。想吃飯。”


    小迷一本正經道。整個隊伍就她一個普通人,一日三餐少了哪一頓都會覺得餓。


    “行,就在這兒?”


    還是暫且忍忍,離開這裏另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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