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晨光越窗而入,明麗燦爛,將趙無眠的背影打上一道虛幻的金邊,愈發顯得風姿秩麗,他低頭微躬著身子,手臂微抬,仿佛在做著什麽,單是從他的肢體表情,清晰地體現著專注與溫柔。


    秀姨呆怔住,趙世子,他,他!


    “秀姨你回來的正好,”


    趙無眠將那支白羽木簪插在小迷挽起的發髻間,回頭,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看看你家小姐梳這個發髻可是合適?”


    說話間,側開身子,原先被擋得嚴實的白小迷露出身子,聲音中透著明顯的睡意,茫然而懵懂,掩嘴仿輕輕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好啦?秀姨你看怎麽樣?”


    什麽情況?


    秀姨一臉懵,迷茫中陡然升起一分惱意,厲色道:“世子,你在做什麽?”


    “梳頭啊。”


    趙無眠手上的梳子已不見蹤跡,攤了攤兩手,麵帶無辜:“不好看?”


    說著抬臂抱肘,扇子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手裏,他悠悠地輕搖著合攏的扇,頗為認真地低頭仔細端詳審視幾眼,“挺好啊,你自己看看。”


    不見他動作,原先被書擠到梳台一角的水晶鏡就挪到了小迷的麵前,全然不顧秀姨愈來愈黑的臉。


    “……還不錯,吧?”


    小迷剛從似睡非睡的狀態醒過來,思維不如平時敏捷,她知曉秀姨生氣了,卻完全沒抓住秀姨的情緒來源,不知她為何氣惱。


    隨意往鏡子裏瞟了幾眼,趙無眠的手藝算不錯,頭發梳得平滑無毛刺,綰了個她叫不上名的髻,不複雜,高度大小正合適,比她之前胡亂抓起來的形象好了數倍,沒有插其他的頭飾,隻簡單插了支發簪,顯得既文雅又俏皮,不帶絲毫的老氣橫秋。


    “秀姨你看呢?”


    小迷透過鏡子對上自己的眼睛,意識逐漸晴明,難道秀姨是怪自己沒等她回來梳發?


    小迷有點懵圈,秀姨是說過這話不錯,但也隻是隨口一提,沒多鄭重,平時若不出門,她經常是自己梳頭發的,秀姨見了隻是笑笑,沒說過別的啊……


    她知道在自己來的那個世界的古代,及笄梳發是件大事,但沒有人與她講過,星月大陸有同樣的習俗,在她的印象裏,十五歲生日不算什麽重要日子啊,呃,若說是在這裏,她明白這個日子意味著什麽,倒計時的終點!


    心心念念的重點全在血脈覺醒上了,梳頭發,也很重要?


    “……好看。”


    秀姨勉強地擠出絲苦笑,“小姐年紀小不懂事,勞煩世子太不應該了。”


    趙無眠聽懂秀姨言外的指責之意了,意即,小迷不懂事,他一把年紀了,怎麽還這犯這種糊塗?


    “無妨,梳發而已,做了這麽久的小叔公,總得主動做件長輩應該做的事。無所謂勞煩,秀姨多慮了。”


    趙無眠麵不改色,端著長輩高人的風範,淡淡地說道。


    聽到又提起小叔公這一岔來,秀姨與小迷同時下意識地看向對方,自從離開祁府,他有日子不拿這小叔公的輩份壓人了,突然提起,頓勾恍惚。


    小叔公這稱呼,是隨祁三來的……


    秀姨心下凜然,這個日子提祁三那個糟心鬼做甚?怕小迷多想,心裏雖暗惱趙無眠沒安好心,哪壺不開非要提哪壺,咬牙忍了又忍,卻還是歇了繼續怪罪的想法。


    依她對小迷的了解,一定是趙無眠要給她梳發,小迷拒絕不了才同意的。


    也怪自己,之前沒提醒小迷這一日的頭發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梳的,她定是以為是件小事,沒有再三拒絕,隻是趙無眠不可能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或許他桀驁不羈慣了,無視習俗法理,隻是性子上來率意而為?


    既然他說是長輩的關愛,那就隻能是這一種意思,秀姨不想節外生枝,神色恢複到平常:“如此,多謝世子有心了。”


    “小事。”


    趙無眠不以為意,擺手一本正經道:“秀姨,我托大提個醒兒,小迷已經是大姑娘了,以後這發髻該綰還是要綰的,披頭散發總不太好看。”


    “是。”


    秀姨不置可否,點頭稱是:“世子今日無事?怎的一大早就過來了?”


    “得!你們主仆二人倒是心有靈犀!”


    趙無眠笑了笑,同樣不理會秀姨的送客意:“今天再重要的事情也大不過小迷的生日,說吧,想要什麽禮物?可有什麽要求心願?但凡我能做到的,盡管開口。”


    一副大咧咧,大包大攬的語氣,大有隻要小迷有所求,他必所應的姿態。


    當然,趙世子畢竟是趙世子,從未有信口開河的習慣,自然要加一個限定“但凡能做到,盡你開口”,言則,開口前自己先掂量一二,若是摘星星要月亮這類難度太大的,就不必張嘴了,免得雙方尷尬。


    小迷抿嘴笑,亭亭站起:“倒還真有一個要求。”


    ……


    等聽完小迷的要求,趙無眠掩不住的好奇:“你要開店鋪,行商?為什麽?”


    她居然是這個想法?


    不能覺醒成不了修士,普通人家的姑娘有普通的活法,她會有打算不安於坐等三年時光,趙無眠有心理準備,隻是行商做買賣的計劃,還是有點奇怪。


    “可是下人服侍的不周到,還是哪裏有不得力的地方?”


    他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小迷乃女子,對經商素無喜好,忽然提及,想是為金錢之故。


    但這不應該啊,她怎麽會有衣食之憂?


    這座宅子,從裏到外布置的都很用心,對白小迷主仆,他早有吩咐,但凡日常所需,基本是比照著國公府主子來的,吃穿用度無不以精品奉之,在這裏服侍的,皆是訓練有素且忠心無比的下人,均知道白小迷是貴客,不可能出現不恭怠慢之處。


    至於花費開銷,他早有準備,但凡小迷有所需,不論是俗世的銀錢還是修者用的靈幣,隨時都可以吩咐人拿來,不拘數額。


    如果白小迷既對商業無感,又不缺錢,何來經商一說?唯一的原因定然是聽到了某些閑言碎語或是取用時下人怠慢,讓她生出不虞自立之心。


    “可是覺得到賬房支取太過麻煩?是我思慮欠妥,我讓人拿來放秀姨處,你用時更方便。”


    至於經商之類的想法,就做罷吧,完全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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