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說,女人和女人是有很大區別的,他以後要娶的女孩,肯定不能像這樣。


    客廳到處都是東西,這也就算了,臥室裏更是不堪入目。


    裙子,衣服和褲子,內衣內褲,滿床都是。梳妝台上的化妝品東倒西歪,哪裏像一個家,依他看,狗窩都比這好。


    他硬著頭皮,勉強將這些東西塞進衣櫃,騰出她能躺的地方。


    本來想,就這樣溜人。


    夏思恩躺在床上,暈乎乎的不省人事,似乎很難受。


    高寒歎了口氣,還是決定好人做到底,幫她倒了熱水喝下,看她睡著了,這才離開。


    離開前,他無意中看到了擺在玻璃櫥窗裏,保護得很好的繪本。旁邊牆上還掛著手繪的畫,右下角,是娟秀的字跡,上麵寫著的是夏思恩的名字。


    他笑了笑,是做設計的嗎?


    畫得不錯,可她說,自己失去了事業,她的手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高寒看了看,還是走了。


    平時相逢,她的人生如何,與他沒有多大的關係。隻是臨走前,他留下一句話:逃避不如勇敢麵對!


    手傷了,可以治,和愛的人分手了,還會遇到更好的,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


    作為一個醫生,他能做的就隻有這些。


    不過他想,以這個女人執拗的性子,要她麵對自己的人生,恐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她大概是一個很驕傲的設計師。


    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告知再也不能當醫生,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怎麽做,也許,會比她還頹廢。


    人嘛!總是如此,說的輕鬆,自己哪能真的做到。


    安慰的話,說的輕鬆,自己未必能做到,他可不是聖人。


    他自一味,經曆過一次以後,等她慢慢緩過來,自然不會再想著尋死這件事。


    誰知,他再次在醫院看到了她,而且,這次的動靜鬧得頗大。


    高寒聽著動靜,下意識到了天台去看,她就坐在那,可這次,高寒一個字都沒說,隻是可笑地看了看她,眼中流露著諷刺。


    夏思恩也看到他了,可她現在隻想再見見秦鬆,就算自己在醫院病著接受治療,他再也沒來過。


    不是他告訴自己,要學會麵對嗎?


    她不再逃避,去爭取。


    就算結婚了又如何,他們是有感情基礎的,隻要自己努力,秦鬆還可以回到自己身邊。


    她努力了,努力後得到的卻是厭惡,秦鬆並沒有因為她的遭遇而憐憫關心她,隻是安排了醫院,便再沒來過。


    她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弱點,也得不到她的關心,隻能假裝容忍大度,和他們重新成為朋友。


    可她做不到無動於衷,她忍受不了秦鬆對別人的好,孤注一擲,就隻等著秦鬆來見自己最後一麵。


    她放棄了,隻想要最後一個答案,好讓自己死心。


    丁佳彤懷孕了,她有了秦鬆的孩子,夏思恩知道自己輸得一敗塗地,從回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失敗。


    人總是不甘心的,非要看到秦鬆徹底冷血無情,這才會甘心。


    她回過神時,圍觀的人群裏已經找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時,他已經離去。雖然沒有看到,夏思恩想,他肯定對自己很失望,剛才不就嘲諷地看著自己嗎?


    結局和她想的一樣,她成了最大的笑話,鬥不過看似乖巧的丁佳彤,她也沒辦法引起秦鬆的注意,她用了所有的辦法,無濟於事。


    她放棄了!


    從那以後,她終日鬱鬱寡歡,雖然配合治療,可旁人都看得出來,她一點都不開心。


    高寒依舊是她的主治醫生,他一直不理解夏思恩的想法,既然是這麽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她應該對生活充滿希望才對,什麽樣的風浪沒有見過,難道就這樣輕易放棄自己的人生嗎?


    有時候,他偶爾閑下來,兩個人遇上時,也沒有太說話。


    高寒覺得,自己和這樣人生態度的女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一天,大清早高寒接班,親手送走了一個病人。


    生老病死,他看了很多,早就麻木了。可看到家屬悲痛的樣子,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太痛快。


    他知道,自己不是聖人,手指一點,就能變出聖水,包治百病。


    他隻能做到盡力,無法阻止人與人的生離死別。


    那日,他情緒有些低落,站在走廊上點了煙,夾在手裏卻沒有抽。


    回過神時,這才感覺有人在看她,扭過頭,便看見夏思恩站在不遠處,也不說話,他皺了皺眉,丟掉手裏燒盡的煙蒂。


    “我以為,你不會沮喪!”


    每次他出現,總是活力滿滿,忙得和陀螺一樣,有時候看著他工作,夏思恩就覺得,這樣的人生,不累嗎?為什麽他還過得那麽高興。


    現在,她總算抓到了他沮喪的時候。


    “我是人,不是神。”


    高寒沒有對她說太多,這個時候,他不想向一個悲觀的人傳遞半點不好的情緒。


    “這麽活著,不累嗎?”高寒轉過頭,奇怪地看著她。


    夏思恩又補充道:“你在這個醫院,一個月能拿多少?你的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還要這麽辛苦,有時候還要被家屬責怪,說是庸醫,就好比剛才。這樣的工作,你快樂?”


    “你有過理想,追求嗎?”高寒問了她一句,夏思恩懵了一下,理想,追求?


    她一時間居然找不到答案!


    高寒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扯了扯嘴角,轉身灑脫地走了。


    夏思恩把這視為他再次的嘲笑,笑話她,沒有理想沒有追求。


    他呢?


    他的理想就是做這種辛苦報酬少,還會被人誤會的工作,每天把自己累得人仰馬翻的?


    要知道,她以前給人設計一件禮服,酬金估計夠他這麽辛苦兩三年的了。


    夏思恩輕笑了一聲,看來,他們果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的確,她落魄了,卻從來沒有讓自己過過苦日子,除了沒有父母,她的物質生活,和千金小姐沒什麽兩樣。


    直到後來,她的手漸漸恢複,不再影響日常生活,她要開始重新生活時,這才明白了,一個人生活,並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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