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脫險後的六叔臉上始終帶著幾分愧色。


    準確的說,其餘幾名護衛隱約間都有著此般神色。


    他們起初來到自家少爺身旁,行護衛之責時,感受到陸風眾人的實力,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著一個盤算。


    那就是回頭若遇上危險,保下少爺和少奶奶的同時,要不要再搭把手救一救其他人。


    但最終的結論都是更傾向於‘自掃門前雪的盤算。


    能護好自己人就夠了,旁人死就死了,誰叫自身實力弱,還無知的瞎闖這等險地。


    哪曾想,接連遇險的居然會是他們自己。


    遇險也就罷了,還被自己心中看不起的‘弱者,連續救了兩回。


    將心比心下,真是有夠羞愧無地自容的。


    在這樣的心緒下,四名護衛本不經意呈現的趾高氣昂姿態明顯少了許多,一個個看上去無比和善。


    甚至……都有些恭維的意思。


    離開夜影沙蜥區域後,是一片麵積數裏開外的空曠地帶,除了黃沙外,近乎沒有別的雜物。


    廉安康短暫消停下,又開始話癆起來,且比之先前帶著目的性的殷切,更熱情了幾分。


    「陸大哥,」廉安康諂媚笑著,因為聽祝一重這般稱呼過,也腆著臉叫喚起來,「方才的這一手是什麽本事啊?為何能讓得那些個畜生這麽快的就消停沉睡了下去?」


    陸風隨口回了一句:「算不得什麽手段,不過是對陰陽二氣的一種運用罷了。」


    廉安康懵懵懂懂的點了下


    頭。


    六叔眼中透出幾分明悟,但心中的震驚卻渾然不減;


    此般手段他也嚐試過,但奈何自身的陰陽二氣明顯不夠純粹,根本起不到如此霸道的震懾效果。


    且自方才陸風展露的那兩團陰陽雲氣之中,他所感受到的還有著一股隱晦的獸氣,極其純粹強大不說,似還對尋常獸類有著極大震懾效果,適才能輕易震懾住那些夜影沙蜥。


    事後回想,那份摻雜其中的土行氣所賦予的厚重之勢,似乎也較之尋常土行氣來得霸道異常,一度連他體內的靈氣都受到了不小的壓製。


    廉安康沒走幾步,又側過身開口問道:「早前出現在城裏邊的那座轟隆隆的天雷大陣,也是你們弄出來的嗎?威勢也太厲害了吧?怎麽做到的?」


    提及陣法,苗秋芸眉目一亮,也是起了幾分興致。


    廉安康見狀,似把握到了什麽竅門,帶著更為殷切的目光懇求道:「陸大哥,行行好,給小弟解解惑吧,小弟從小心理憋著問題就會渾身不自在,嚴重的甚至呼吸都會困難。」


    陸風無語的看著廉安康就差快要跪下來的模樣,隨口又回了一句:「不過是借了凶冥雷石的光罷了,算不得什麽厲害。」


    四叔聞言狐疑不解:「凶冥雷石啥時候有這般猛的威勢了?」


    苗秋芸盡管知曉是基於陸風玄氣激發下,才將凶冥雷石提升了不止一個層麵,但想到先前那座大陣令人心悸的威勢,不禁依


    舊好奇開口:「那般雷霆,應該不僅是一些凶冥雷石吧?」


    陸風點頭:「確實不僅一些……」


    苗秋芸一喜,暗道‘果然!


    卻聽陸風有些肉痛的接著道:「那大陣,差不多搭進去了兩間房間那麽大的凶冥雷石。」


    苗秋芸嘴角猛的一抽,「兩……兩間房!?」


    腦海中浮現出尋常房間大小,設想了一番填充滿凶冥雷石的場景,內心不禁滿是震撼。


    若以拳頭大小玉石定論,這豈不是要成百千萬之


    多?


    難怪能迸發出那麽恐怖的雷霆威勢。


    就算不借助陣法,單是這般海量的凶冥雷石一股腦的被玄氣激發下,怕也絕對是驚天駭地級別了。


    以陣法布局,不過是將這一股腦的威勢,分化作了數股,以各式各樣的形式展現出來罷了。


    對此,苗秋芸恍惚間有些忿忿不平的惋惜之感,若是叫她來,保管不舍得分化成那麽多的攻勢,就該一股腦轟出去,能殺幾個是幾個。


    陸風不知苗秋芸內心的想法,事實上,他最初也有這麽想過,但顧及君子雅在背後,怕會有強者出手,將這一股腦威勢化解,那他無疑會賠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不說,自身也少了脫身機會。


    事實證明,他的顧及是對的,雖不見君子雅所屬的強者出手,但卻出了武夷明治這重意外。


    最後,他此前所布置的四方雷霆大陣不比當初在肴仙宴山脈之中的那座,在手中沒有極金天雷玉和極


    火海熔玉為基底下,隻能以著次一等乃至數個層麵的玉石所布;


    這也就導致了這座大陣本身的根基極其不穩,若一股腦迸發那般多的雷霆威勢,保不準陣法本身都會先崩塌下來。


    饒是分化開來。


    大陣最後的攻勢因為大幅斂入天地之力的緣故,於呈現那刻,陸風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他準備的‘散字攻勢起了效果,還是陣法本身承受不住崩塌了下來。


    若是後者在前,那多少有些可惜。


    換作別的環境下,能長時間維係陣法運轉的話,陸風儼然不舍得搭進去那般多的資源和力氣。


    隨著行進。


    後方不斷有打鬥動靜傳來。


    眾人明白,應是那夥人處理掉了毒煙瘴,追了上來。


    隻是不知會不會有人折在伏沙刺蜥或是夜影沙蜥群中。


    也理會不得這些。


    眾人沒有開口,均不約而同默契的加快了幾分腳步。


    待得走過大半空曠區域時。


    最前頭開路的五叔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些訝異的朝著上空看去。


    此刻的天色依舊灰蒙蒙的,距離天明還有著一段時間。


    朦朧成片的烏雲之中,隱約有著一道黑影閃爍。


    「小心戒備!」


    陸風輕聲喝了一句,以他的目力,已是確信,此刻他們的上空,正蟄伏著一頭鷹類凶獸,氣息異常凶厲。


    「難道是……」三叔驚詫的聲音響起,連忙慌張開口:「老四,快……」


    「喋血魔鷹!」唐元驚了一聲,因為自身獸道修行的緣


    故,他於獸類的氣息要異常敏感許多,加之獸穀之行於獸道學識的精進,讓他確信的辨別出了此刻上空的凶獸具體。


    四叔呆愣間,聽得喋血魔鷹一詞,整個人不禁猛然一顫,再沒有半絲遲緩,靈氣瘋狂蓋向四周。


    一道道古黃色的陣紋憑空凝現,筆挺之中帶著幾分弧度,透著一股蠻橫的吸附之力。


    下一刻,四周本還算平靜的沙麵突然揚起一陣陣微風,將表層的沙子盡數吹揚了起來。


    隨風飄散的沙子並未遠去,在離地的那刹,便被四叔凝聚的那些陣紋所吸附,並進一步朝著眾人頭頂上空鋪去。


    瞬息之間,已有一柄大傘雛形呈現。


    那些凝聚的陣紋,似成了一根根傘骨,貼合在傘麵之下,予以著支撐和吸附。


    四叔凝聚陣紋的架勢沒有停緩,一道道陣紋依舊憑空凝現著。


    隨著越發多的沙子被吸附。


    眾人上空本兩人大小的傘麵,像是被撐開一般,逐漸延


    伸成了一塊若蓋稻穀的大布,籠罩蓋在了眾人的上空,並依舊在不斷延伸著。


    此刻灰蒙蒙的烏雲堆之中,一個猶似瓷器般質地的巨大鷹隼倒插而現。


    在這瓷器般厚重感十足的鷹隼之上,是一雙幽紅滲人的巨大鷹目,散發著灼灼紅光。


    隨著一記振翅,四周烏雲霎時被氣浪吹散,一頭巨大的黑鷹翱翔間便要朝下俯衝而來。


    俯衝的勢頭近乎都已出現,巨大的鷹身也都撲落來到了雲層下方。


    但


    就在下衝的千鈞一發關頭,黑鷹卻是木訥的停了下來,撲騰著巨大的黑翼懸在高空,仿若失去了目標一般,瞧上去有些呆滯。


    別說是喋血魔鷹了,就連陸風此刻,也都有些木訥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四叔撐起的這座陣法庇護下,他們四周完全籠蓋住了一層厚厚的黃沙,猶似成了一個大土包;


    於外頭看,不管自何種角度,都已然瞧不見他們的身形,連帶著氣息也被隔絕了開來。


    唯一的破綻,便隻是冗起的土坡有些突兀和別扭。


    但這於獸類眼中,卻不會太過注意。


    自上空下望,他們就宛若同四周黃沙環境融為了一體,不管是肉眼還是氣息感知,都很難辨別得出,除非是湊近把蓋著他們的‘土包給打破。


    「這是什麽陣法?」


    陸風好奇的看向四叔。


    方才呈現的情景他都看在眼中,對於四叔有著天魂境二息的實力能夠憑空凝聚陣紋這點,他倒是沒有太過驚訝,一般達到天魂境層麵的陣師,也都能辦到這點;


    隻是就四叔凝聚陣紋,予以通紋、注靈一氣嗬成的把控來看,其於陣道上的造詣絕對不淺。


    關鍵,他所凝聚的陣紋,陸風竟全然看不透,瞧不出具體是何類陣紋。


    唯獨可以確信的是,這並不在他認知之中。


    他先是於玲瓏穀內修行了三年,後續又承蒙流蘇的照顧,給與那些陣法典籍下,可以說對於各係陣紋的了解,已經極深,放


    眼現今的陣道界之中,九成九的陣紋,他都應該認得。


    但卻辨別不出眼前之陣來曆。


    這不禁讓他有些在意。


    心中隱隱猜想,四叔的這手陣法,許是源自某些失落的陣圖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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