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鞋子的端倪在於,師父先前製作的布鞋,線頭和線尾是不交接的,沒有完全縫合上,也就是在鞋後跟處有著道縫隙,可眼下的這雙新鞋,縫製的十分緊實,沒有半點縫隙存在。


    “換好鞋子後,來後院。”師父背對著我說完這話,先一步離開了鞋鋪。


    “後院?”我本以為師父的鞋鋪就是個門市樓,後麵僅有單一間住人的房子,沒想到還有著個後院。


    兩三下換好鞋子後,我走過師父的臥室,來到了鞋鋪的後院。


    後院比我想象的要大上許多,估計得有二百多平,地麵是那種老式的青石板,看上去十分敦實,院中央有著盤石磨,但這石磨並非是尋常的灰白色,而是由一種青石胚料製成的。


    見到我來到了後院,師父不知從那弄出套布衫來,丟到了我身上。


    這布衫剛觸碰到我,我便感覺到一股叫人膽寒的陰煞氣直往我身子裏邊竄。


    “這個也要戴上。”


    隨著師父的話音落下,“砰”“砰”兩聲響起,隻見兩個偌大的綁腿沙包砸在了我的腳邊。


    師父的脾氣是怪了點,但眼下叫我做的一切,肯定都是為了我好,可不能猶豫。


    布衫套在身上後,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像是被貓爪子不停的撓著,腦海裏還不時回蕩著人聲。


    等我把地上的綁腿沙包捆綁在小腿上後,感覺陷入了泥沼一樣,難以動彈半分。


    這不光是因為綁腿沙包重,更大程度上是陰煞氣壓迫著我,我難以發揮出正常的力氣。


    瞧見我穿戴整齊後,師父對我吩咐道:“去轉那石磨。”


    撂下這話後,師父便兩三步來到後院的屋簷下,在座椅上歇息起來。


    “轉石磨......”我望著青石胚料製成的石磨,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眼下我穿戴上布衫和綁腿沙包,連行走都困難,那還有力氣再去推動那石磨?而且依我推斷,那青石磨鐵定比一般石磨的份量更重,轉動也更難。


    心裏發愁歸發愁,但不能違逆了師父的意思。


    費了老大力氣來到青石磨前,師父的手裏忽然多出根數米長的木棍來,正好延伸到我這裏。


    我心裏清楚師父打的是什麽算盤,看來這一天下來,我少不了挨棍子了。


    “念你剛入行不久,我也不為難你。倘若你在一分鍾之內,能將青石磨轉動一圈,我便不會打你。”


    “一分鍾...想打我就直說...還非得繞個彎子。”我不滿的嘟囔道。


    “啪”的一聲脆響自我後背處響起,那強勁的力道叫我險些跪倒在地上,皮肉簡直要被抽打到裂開的地步,疼得我倒吸涼氣不知,眼淚都快給擠出來了。


    “你師父耳朵還好使著呢,順便提醒你一句,已經過去二十秒了。”


    “瑪德,沒想到師父這麽小心眼,連牢騷都不讓發。”


    這次我學乖了,沒敢說出來,僅是在心裏自語。


    深呼吸一口後,我弓起身子,將雙手搭在石磨的把手上,雙腳微微翹起,用腳尖點地。


    這擺好姿勢後,旋即緊咬一下牙關,調動起渾身上下每一寸筋骨,每一處肌肉,同時發力,然而,青石磨穩得跟泰山似得,不動絲毫。


    沒多久,又是“啪”的一聲脆響,這突如其來的抽打直接叫我泄了力氣,趴在了石磨上。


    “趕緊起來,這剛一分鍾你就堅持不住了嗎?要這樣的話,你還是趁早回去,省的辱了我的名聲。”師父的訓斥聲響徹在院子裏。


    聞聲後,我緊攥了下拳頭,雙手再次搭在把手上麵,拚了老命的往前推去,可一分鍾後,仍舊是迎來的狠抽。


    就這樣,我一直在痛苦的邊緣掙紮徘徊,身體逐漸麻木,雙腿不住打顫,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估計再挨上一棍子後,差不多要昏倒在地上了。


    五...四...二...一...


    我默念著倒計時,後背不住的繃起勁,來迎接即將到來的木棍。


    本來我心裏還抱著點僥幸心理,沒準師父看見我快要昏過去的慘樣,這一棍子會不打了,然後大發慈悲的跟我說,“今天就到這吧。”可現實告訴我,在師父的眼裏,對我是完全沒有惻隱之心的。


    木棍再次如約而至,狠狠的抽打在我的後背上,但奇怪的是,我挨了這下後,並沒有和料想的那樣,昏倒過去,甚至還精神了些。


    我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是有數的,剛才絕對是到了我的極限。


    我這正納悶著,一陣嗆鼻的中草藥香忽然鑽進了鼻腔,而氣味傳來的位置,恰好是我負傷累累的後背。


    師父那魔鬼般的聲音在我後方響起,提醒我道:“楊飛給你準備的藥已經被我拿過來了,沒將青石磨轉動一圈,我是不會讓你昏過去的。”


    “療傷的藥居然被師父這麽用...看來他真的是想把我往死裏整。”我在心裏不忿道。


    從此開始,師父不再是隔一分鍾抽打我後背一下了,而是每當瞧見我意識昏沉,便來上一下。


    半個來小時後,天邊已經露出了太陽,而我也終於是見到了勝利的曙光,已經將青石磨移動了四分之三距離。


    就在這時候,死胖子的聲音自門市裏麵傳了過來,“德爺!小勝子給您和小可愛送飯來了。”


    他那邊話音剛剛落下,師父抬手又是一棍子落到了我的後背上。


    這下叫我難免有些懵逼,因為我現在沒有半點消極怠工的意思,精神頭足的很,怎麽還挨棍子打。


    看到我一臉不解的表情後,師父開口道:“這一棍子打你,是因為你耽誤了為師我吃早飯的時間。”


    “......”


    又煎熬了七八分鍾的時間,那青石磨終於是被我推動了整整一圈。


    完成這一壯舉後,我也是支撐不住身體,癱軟在了地上。


    師父見狀用木棍挑起我身上的布衫,將其脫了下去。在擺脫了枷鎖後,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將我包圍。


    死胖子在旁邊一直看著好戲,眼下瞧見我鬆了綁,倒算是有點良心,端著一碗茶水湊了過來。


    在經曆了這麽喪盡天良的運動後,我已經饑渴到不行,都想著一頭紮進茶水裏了,可沒等我品嚐上,師父就給死胖子喝止住了,“別給他喝水。”


    我近乎絕望道:“不是吧師父,我連口水都不能喝嗎?”


    師父根本不搭理我的話茬,提起座椅旁邊的茶壺,手腕一甩,便丟給了死胖子,“喂他喝這茶壺裏的東西。”


    死胖子接下茶壺後,晃悠了下,聽聲音應該還有半壺左右。


    雖然不叫我喝水,但隻要是能解渴的玩意就行,來者不拒。


    吩咐完死胖子,師父就轉身進了門市裏麵,應該是去吃飯了。


    揭開茶壺蓋後,又是一陣中草藥香彌漫開來,但和之前嗆鼻的那種草藥香,有明顯的差別。


    將茶杯裏的水潑掉後,死胖子用茶壺給我倒了滿滿一杯琥珀色的液體,看的我直咽唾沫,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對水源這麽渴望。


    這琥珀水一下肚後,我便感覺整個人的精神為之一振,身上的酸疼感消除了大半,幹燥的要冒出火的五髒六腑瞬間得到了滋潤。


    “再來杯!再來杯!”我趕緊開口道。


    死胖子看著我的慘樣,不由得幸災樂禍道:“小可愛,你這段日子算是沒好果子吃了,好好遭罪吧。”


    連灌了四杯琥珀水後,我嘴裏的幹渴感才得到減輕。


    死胖子扶我起身的時候,我甚至都能聽到肚子裏搖晃的水聲,因為水喝的實在太多,所以我飯沒怎麽吃,啃了半拉饅頭就蹲在地上歇著了。


    這時候,師父將一把鑰匙丟到了我懷裏,邊納鞋底邊對我說道:“這是開後院東偏房的鑰匙,午飯之前,你就在那裏麵呆著。”


    “東偏房...”我心有餘悸的看了眼懷裏的鑰匙,不知道那裏麵有著什麽鬼東西在等著我。


    師父瞥了我一眼,淡淡的問道:“還沒休息夠?”


    我一聽這話,趕緊把腦袋點個不停,開口答道:“夠了夠了!”


    撒腳丫子離開門市後,我攥著鑰匙湊到了東偏房門前。


    一時間,我腦海裏閃過各種滲人的畫麵,什麽血淋淋的人頭,哀嚎不停的冤鬼,渾身長毛的大粽子......


    將鑰匙小心翼翼的捅進去後,我右手稍微一使勁,“哢嚓”一聲傳入了耳中,那緊緊閉合著的木門也緩緩打開。


    令我吃驚的是,這右偏房裏麵沒有任何玄乎怪異的東西,有的隻是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書。


    進房關嚴木門後,我就近抄起一本書看了下,紙頁已經泛黃,字體也是繁體的,估計年頭不少了。


    雖然我沒正經學過古體字,但依稀還是能夠讀出來,書名叫做《十六字風水陰陽訣》。


    我粗略的翻看了下書裏麵的內容,沒我預想的那麽高深,就是記錄了些風水常識以及去癔病的土法子。


    放下這本書後,我大概掃了下這層書架,依次念出了上麵的書名,《八分纏山尋龍術》,《蟲肆部—蠱後》,《一十七代梨園行主的黃梅鬼戲》,《赤腳草根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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