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住到第五天的時候,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本打算著辦出院手續回家,可讓老周,梅嬸,李曦瑤一口給攔下了,非說要再留院觀察看看。


    我拗不過他們,隻得答應下來,等到了晚上,老周和李曦瑤都有事要去處理,而梅嬸和楊爺爺去照看李叔了,所以房間裏隻剩下位陰九行裏的老手藝人了。


    這些日子別看梅嬸,徐神棍他們都在,但我爺爺是一刻也沒得歇,要不往我屋裏湊湊,要不去李叔那邊轉轉,平時村裏的人過來看望我和李叔,他還都得出去應著。


    最關鍵的是,醫院裏不叫抽煙。對我爺爺來說,上麵那些都是可以應付過來的小事,頂多累點,可抽煙是件捅破天的大事,差點沒給他憋壞了,成天一個勁的唉聲歎息,有些樓層裏的病人都以為這老頭得了絕症。


    我看著愁容滿麵的爺爺,忍不住開口說道:“爺爺......你別嘬那吸管了,又嘬不出煙來,你一個勁的弄它幹啥。”


    “你這娃子,爺爺抽不了煙杆子,嘬兩口氣還不行了?”


    我歎了口氣,無奈道:“行行行,不過眼下就剩咱爺倆了,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我有挺多想要問你的。”


    爺爺瞧了我一眼,終於露出一臉正經的模樣,把吸管從嘴裏拿下去丟到垃圾桶了,應道:“你問吧。”


    因為疑點實在太多,一時間我反而不知道從那裏問起了。


    思考片刻後,我打算一步步捋著來問,先開口道:“爺爺,那鬼台戲師為啥要來奪咱家的九落大刀和殺生刃阿?”


    “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現在你也大了,成了劊鬼匠人,你姥爺,姥姥那邊的事也該告訴你了。”


    “我姥爺姥姥那邊的事?!”


    說實話,自打我生下來,我就沒有對姥爺姥姥的一絲記憶,不知道他們是幹啥的,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頂多就知道我姥爺姓陳這件事。


    “嗯,你姥爺阿,叫陳衡山,你姥姥叫何永花,和咱一樣,都是陰九行裏的劊鬼匠人。”


    這點我倒是早就才出來了,畢竟爺爺當初把殺生刃交給我的時候,就提起過,殺生刃是我媽娘家那邊代代傳下來的,所以我姥爺,姥姥多半是劊鬼匠人不假。


    我媽從來不跟我提及姥爺,姥姥的事,應該就是怕他倆的身份影響到我今後的生活,在她和我老爹的心裏,隻希望我平平安安的過上個正常人的生活。


    “不過你姥爺在劊鬼匠人這行裏,還有另一個身份。”


    “另一個身份?什麽阿?”


    “劊鬼匠人一行的行主。”


    “行主?”


    說起來,那鬼台戲師也提起過“行主”這倆字,好像是姓嚴。


    爺爺繼續道:“對,行主。咱陰九行共有九行手藝,每行手藝裏麵都有一個行主,而你姥爺陳衡山便是其一,既劊鬼匠人的行主。


    至於那鬼台戲師為什麽要拿你爹的九落大刀和你娘的殺生刃,就是為了行主一事。


    每行行主都有一件信物,老行主把信物傳給誰,誰就是下一任的新行主。


    咱劊鬼匠人一行的信物本是清如的殺生刃,所以你姥爺退了後,你娘理應接他的位置。


    可誰成想,你爹半路殺了出來,把你娘給拐跑了,當時你姥爺因為這事,還在行裏發過你爹的通緝,說誰能把劉居安給抓回來,提位堂主。”


    “呃......那我爹後來被抓了嗎?”


    “沒,你也不想想,你爹和你娘都是劊鬼匠人裏百年難遇的好苗子,和他們年齡相當的手藝人那有打得過的?至於那些老手藝人,都不願意出手。”


    “不願意出手?為啥?”


    “你這娃子,腦袋咋這笨呢。你想想,你爹媽都是劊鬼匠人裏的小輩,那老手藝人來打小輩,打贏了是應該,打不贏,那老臉豈不是丟盡了嗎。”


    “哦哦,那後來呢?有人抓住我老爹了嗎?”


    “沒有,不過後來,你老爹他直接去找你姥爺了。”


    “找我姥爺?這不自投羅網嗎?他去幹嘛?”


    “提親的唄,能幹嘛。”


    “呃......”


    “你姥爺雖說叫人去抓你爹,但隻是因為你爹他拐跑了他女兒,除去這一點,你姥爺還是很看好你爹的,畢竟在劊鬼匠人年輕一輩裏,你爹要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我伸手製止道:“等等!爺爺,你是不是說跑了,怎麽扯到我爹媽的婚姻史上了?”


    “你這娃子,著啥急阿,我不得一步步給你講清了嗎。”


    “呃......”


    “你爹提了這門親後,你姥爺心裏想了想,這女婿長的模樣也不錯,能耐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自己閨女吧,還死心塌地的願意跟著他,這絕對是從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所以就答應下來,但提了個要求。”


    話說到這裏,爺爺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模樣有點不大好看。


    “呃...啥要求阿?我瞅你臉色不大對勁呢。”


    我爺爺吹胡子瞪眼的說道:“你姥爺那老東西居然叫你爹入贅他們陳家,還說生下的第一胎男孩得姓陳!往後的才能姓劉!


    我可去他的吧,我老劉家三代單傳,你膝下好歹還有個兒子,你不叫你兒子給你生個姓陳的孫子,你叫我兒媳婦生!”


    “膝下還有個兒子?”我有些吃驚的看著爺爺,繼續道:“那要照這麽說,我還個親舅舅了?”


    “嗯,你舅叫陳青文,他人不錯,當時還因為這事勸你姥爺來著,然後被罰了三天的禁閉。”


    “呃......那後來怎麽解決的?”


    “能怎麽解決!你爹媽當時在你姥爺的堂口上,周圍全都是你姥爺的人。隻好事先應了下來,然後大半夜出逃了。”


    我爹媽這成個親也是不容易......


    “你爹媽逃出去後,走南闖北起來,其間救下不少各行各業的人,在陰九行裏的名氣是越來越大,咱劊鬼匠人內部甚至出現了叫你老爹當行主的呼聲。


    後來你姥爺也想開了,不再難為你爹入贅他們陳家,允許你媽嫁到咱這邊了。


    得到了雙方長輩的同意,這婚宴肯定是要操辦起來,你爹媽本想著是請請認識的人在百槐村裏吃點就完事了,可你姥爺的身份在那擺著,行主的女兒嫁人,怎麽著也得辦的光彩些。


    於是你爹媽想著辦兩次酒席,一次跟著你姥爺走,宴請咱陰九行行內的手藝人,一次跟著咱這邊走,宴請些認識的好友和村上的人。


    婚宴當天,陰九行裏來的手藝人是擠滿了三個大廳,臨快結束的時候,你姥爺忽然宣布,下一任劊鬼匠人的行主為劉居安,副行主為陳清如。


    這消息一放出後,咱劊鬼匠人一行的手藝人,無一不拍手稱好,至於其他行的手藝人表麵上是在拍手,心裏還是不悅的。


    因為你爹媽是公認的好苗子,隻要他倆一上位,那劊鬼匠人一行的風頭肯定會打壓住其他八行。


    可惜的是,你姥爺卻忘了問當事人的意願。


    婚宴過後,你爹媽找你姥爺當麵談了這件事,他倆已經入行有些年頭了,知道陰九行裏有多凶險,再加上那時候你媽已經懷上了你,所以為了你考慮,放棄了行主,副行主的位置。


    你爹媽不同意歸不同意,但消息已經放出去了,九落大刀和殺生刃被確定為下一任行主的信物。


    你姥爺為你爹媽和你的安穩日子,便在行主的位置上久坐不下。


    可現在你姥爺年事已高,到了該換行主的時候,所以鬼台戲師的人就打起了九落大刀和殺生刃的主意。”


    我皺眉道:“可鬼台戲師終究是另一個行當的人,他就算拿了九落大刀和殺生刃,也是個外人,怎麽可能當的上劊鬼匠人的行主呢?”


    “娃子,我問你,什麽樣的人才能當得上劊鬼匠人?”


    “開了陰陽眼,有斬鬼的大刀......”


    我頓時明白過來,那鬼台戲師隻要將九落大刀和殺生刃拿了過去,隨時都能轉行成名劊鬼匠人,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身手功夫會欠缺許多。


    我推測道:“我記得來奪大刀的鬼台戲師說過“嚴行主”這三個字,也就是說,鬼台戲師現在的行主是想著拿了九落大刀和殺生刃,然後過來接手劊鬼匠人的行當嗎?”


    “娃子,你說對了一半,那姓嚴的確實是想著用九落大刀和殺生刃接手劊鬼匠人的行當,但他不是鬼台戲師的行主,而是個‘海鹽行主’。”


    “海鹽行主?什麽意思?”


    爺爺解釋道:“鬼台戲師分兩類,‘梨園’和‘海鹽’,‘梨園’是正統的鬼台戲師,靠唱鬼戲過活,而‘海鹽’都是些登不上台麵的戲師,每天隻能給打打雜,畫個油彩啥的。


    不過這幾十年來,海鹽的鬼台戲師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開始靠著控鬼這門手藝,出去攬私活掙錢。


    那姓嚴的一上位後,更是變本加厲,不但不製止手底下人的行為,還帶著‘海鹽’一脈,脫離了‘梨園’的控製,自成了個分行。


    我估摸著,他之所以想當咱劊鬼匠人的行主,是想憑借著這股力量,把‘梨園’的鬼台戲師給打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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