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一句話把我喊在了原地,不敢再往前挪動一分一毫,你要說恢複了意識的大嘴想害我,那是絕不可能的,但要加上個他奶奶,我是說啥都不能過去,那鬼婆娘要給我逮住,我肯定沒好。


    “李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叔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頭看了眼大嘴,開口說道:“富貴,你要心裏還有平安,還有咱們村子的人,現在就讓平安了結了你吧。”


    大嘴聽完李叔的話後,臉上一片淒慘之情,但還是強擠出絲笑意對我說道:“平安哥,我現在是什麽德行我自己也清楚,趁我現在還沒傷你,沒有傷到村裏人,你趕緊動手吧。”


    我看著重回昔日模樣的大嘴,心裏十分不是滋味,眼下最正確的選擇無疑是讓他解脫,可道理誰都明白,真到下手了,就不是那麽回事。


    大嘴知道我心存憂慮,不忍心下手,於是給我添油加火道:“平安哥!你還等啥了!難不成你想叫我真殺了你,真殺了村裏人嘛!”


    “馬勒戈壁的。”


    嘴裏罵完這麽句話,我低聲嘶吼一聲,殺生刃卯足了力氣朝著大嘴的腦袋投擲而去。


    然而就在刃尖快要插進大嘴腦門的時候,後者的麵容突然變得詭異起來,身上泛著的青色竟然加重了不少。


    身子換了個人支配後,新大嘴肯定不願命喪於此,趕緊腦袋往左麵側開,臨了躲是躲過去了,但右耳卻被刀刃齊刷的割了下來。


    耳朵掉落在地上後,新大嘴用小孩的語氣,啞著嗓子喊道:“平安哥...你怎麽忍心,怎麽忍心把富貴的耳朵弄下來呢。”


    新大嘴邊說著,邊跪在了地上,像是狗似得,用鼻子不斷的嗅著自己的耳朵,最後一口咬住給吞進了肚子。


    “真好吃...真好吃......”新大嘴舔了舔嘴唇,回味道。


    因為我殺生刃剛被我丟了出去,手上沒個趁手的武器,所以我打起了那餘下桌子腿的主意。


    新大嘴在吃完自己的耳朵後,雙眼死死的盯在了我身上,像是在打量一道極具誘惑的美味佳肴。


    可就在這時候,新大嘴眼睛突然無神起來,那猙獰恐怖的麵容再次發生了改變,逐漸趨於正常人。


    我見狀趕緊抄殺生刃的所在位置跑去,現在的情況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我所認識的大嘴又要重新爭奪回身體了。


    然後我剛邁出四步遠,大嘴那邊忽然捂著腦袋,跟發瘋般四處亂撞起來,桌椅板凳啥的全都被打翻在地。


    “平安快點動手,現在不斬了大嘴,以後就難了。”李叔出口提醒我說。


    我趕緊連滾帶爬的抓起地上的殺生刃,回身瞅了眼大嘴的位置,然而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那貨趁著剛才的空子已經竄到壽衣店的門口了,想要逃離這裏。


    “平安哥,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好運了!”


    撂下這麽句話後,隨著一陣陰笑,大嘴便消失在了壽衣店門口,不知去向。


    大嘴沒了蹤跡,我們這邊的矛頭自然是要對準依附在吳斌身上的惡鬼,可我扭頭一瞧,李叔已經是一把掐住後者的脖子,都給提了起來。


    李叔把斬鬼的大刀往地上一插,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瓷瓶來,同交給吳雪的一模一樣,裏麵所裝的東西也大概能猜出來了。


    小瓷瓶入手後,李叔毫不猶豫的將它拍向了吳斌的腦袋,裏麵的黑狗血頓時四濺開來,吳斌的身子也劇烈的顫抖起來,雙眼開始翻白,白沫子從嘴角溢了出來。


    瞧見吳斌變成這模樣後,李叔直接把他往地上一丟,右手把插進地麵的大刀提出來,守株待兔起來。


    雖說吳斌已經是死了,但人都得留個全屍,李叔要為了殺那惡鬼而把前者弄個屍首分離,多少也是個造孽的事,所以把黑狗血撒在了吳斌腦袋上,想著將惡鬼逼出來。


    “李良華,難不成你非要殺我嗎!”惡鬼的聲音從吳斌身上傳出,帶著怨恨的口氣。


    “你手底下染了多少人命你自己不清楚嗎,而且你都給張富貴他奶奶做起了人皮壽衣的勾當,我還能留著你活?”


    “李!良!華!若不是我被劉居安和陳清如斬了身子,你這條當狗的怎能打的過我!”


    我實在受不了這逼罵李叔,於是開口道:“你都快完犢子的玩意了,還逼逼個啥阿!”


    “你個小雜種,那天若不是......”


    不等惡鬼說完,李叔又是一瓶黑狗血給他灌進了肚子,隨後一縷縷青色霧氣不斷從吳斌身上散出,逐漸於半空形成個人頭。


    李叔見狀抄起大刀,在惡鬼的叫罵聲中給青人頭霧氣劈散開,那吵雜的人聲也終於停了下來。


    解決掉惡鬼後,李叔撿起惡鬼先前用的開山刀來,遞給我說道:“那惡鬼生前是個土匪,對鐵料鋼材都懂些,這開山刀應是他附在吳斌身上請人做的。


    雖說起不到殺鬼的作用,但算是把好刀了。你先收著練練手,這樣以後摸起大刀來,也不至於太過生疏。”


    惡鬼的開山刀確實有些水準,和李叔的刀對砍了幾十下,僅有個七八個小碴口。


    要換尋常的刀,就李叔那刀的鋒利程度和重量,還不得直接劈砍斷開。


    我在壽衣店隨便拿了塊布料給開山刀包裹好後,好奇的問道,“李叔,要是用尋常的刀來砍鬼,會怎麽樣?”


    李叔把斬鬼的大刀揣進沙皮袋裏,回答道:“沒多大用,不過能傷到鬼的東西還是挺多的,像黑狗血一類的避邪物,咱劊鬼匠人的斬鬼大刀,還有其他陰九行裏的一些物件。


    而且凡是開了陰陽眼的人,隻要能力夠的話,是可以憑拳腳打死鬼的。”


    現在的我連大刀都摸不上,像什麽靠拳腳打死鬼,暫時是先不指望了。


    回答完我的問題後,李叔走到惡鬼剛做針線活的那張桌前,抓起了繡至一半的壽衣,放在鼻前聞了聞。


    我盯著李叔手裏的壽衣,開口問道:“李叔,這就是那人皮壽衣?”


    “嗯。”


    “那它真的是用人皮做的嗎?”我有些不敢相信,這壽衣的材料明顯就是布料阿,怎麽可能是人皮呢?


    李叔從壽衣店裏尋摸了下,找出個打火機來,打著後,當著我的麵,用火燒起了手裏的壽衣。


    按理說,正常的布料叫火一燒肯定就著了,可這件壽衣的一角被火燒了後,先是逐漸發黑,然後一滴滴晶瑩的黃色液體慢慢滲出,響起滋滋的聲音。


    看見那晶瑩的黃色液體,我心裏也就有數了,畢竟隻有皮肉一類的才能被火烤出油來。


    我心裏胡思亂想道:“這若是先把人殺了再扒的皮還好說,至少就痛了一刀子,但扒皮的時候人若是活的,清醒的,那可真是相當於體驗了一次淩遲大刑了。”


    屍油滲出來後,李叔便不再用打火機烤壽衣了,卷拔了幾下就同他斬鬼大刀一起塞進了沙皮袋裏。


    “李叔,大嘴他奶奶為什麽要這人皮壽衣阿?有什麽用?”


    “這人皮壽衣都是鬼從活人身上扒下來的,上麵都帶著特別大的怨氣。


    鬼穿戴在身上,能吸收其中的怨氣,身上泛著的氣色也會隨之加重。


    富貴他奶奶要這人皮壽衣,就是想著盡早複原以前的實力。”


    李叔那時候說,這惡鬼撞見我爹媽的時候,都是泛著紫紅色了,而富貴他奶奶都有實力吩咐這個惡鬼替他做事,那她沒被我爹媽斬頭前,豈不得是泛著紅色嗎。


    李叔似乎看出我心中的顧慮,安慰道:“平安你也別擔心,富貴他奶奶再怎麽說都沒了身子,這個空缺她沒辦法補救。


    那怕她想出一千個辦法,也頂多是讓身子泛起紫紅色。”


    我欲言又止道:“可...可徐神棍說,李叔你對付上紫色的鬼都得把命豁出去,這要真成了紫紅色,那......”


    李叔摸著我腦袋說道:“這有啥的,不是還有你爺和你嘛。而且,居安和清如肯定會在天上保佑咱們的,別擔心這些。”


    “嗯。那這壽衣店現在怎麽處理?吳斌那沒了氣息,臉上還糊著黑狗血呢。”


    “沒事,我問過吳師傅了,吳斌他爸媽早就察覺出這不是他們的兒子了,一會咱出去把壽衣店的門鎖上,明天吳師傅會過來收拾爛攤子的。”


    “好。”


    出了壽衣店後,我想起從門口逃走的大嘴了,於是問道:“李叔,大嘴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兩個人格?”


    “富貴他奶奶在槐樹林裏想孫子想瘋了,三魂七魄裏的一魂一魄化成了他臆想中的孫子,後來富貴真去了那裏,她那一魂一魄便和富貴的三魂七魄交融在了一起,所以才會發生那樣的情況。


    不過看這苗頭,下次再見的時候,大嘴的三魂七魄應是要被那一魂一魄吃個幹淨了。”


    我不解道:“李叔,富貴他奶奶究竟是什麽來曆,怎麽一魂一魄就能吃了大嘴的三魂七魄,而且她去世的時間應該不過幾十年吧,怎麽比那民國時期就死了的土匪還要厲害?”


    李叔抬頭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說道:“其實說起來,咱們還得喊富貴他奶奶一聲‘前輩’了,她生前和咱們一樣,都是劊鬼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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