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召......”


    李叔每念一個詞,手中斬鬼的刀就會從那三頭畜生的腦袋上劃過一次,由於刀刃快,過去的時候,那畜生頭都不帶有絲毫的抖動。


    “徐叔,李叔這念的是啥阿?”我好奇道。


    徐神棍鋝了下自己的山羊胡,說道:“老李念的是超生咒,有些泛著青色的鬼做的孽不算太多,有時候聽了這超生咒,心裏就會動搖,想著去投胎了。


    今天鬼的數量實在是有點多,所以你李叔便把這超生咒給祭了出來。”


    “哦哦。”


    李叔是越念越快,手底下的刀也是活生生給舞成了個橢圓,叫人眼花繚亂,一些挨著紅漆木桌近的鬼,甚至都開始往後退起來,生怕傷到自己。


    超生咒的聲音剛剛落下,李叔那舞的沒邊沒影的大刀也是戛然而止,旋即手提著刀往桌上一探,那刀身便正好穿進了盛著畜生頭的盤子底下。


    李叔雖說在三個畜生頭上動了不下百刀,可畜生頭是一點變化沒有,和原來一模一樣。


    “起!”


    吼了這麽一嗓子後,李叔握著刀把的右手往上一抬,那盤羊頭便是直接斜飛了出去。


    斜飛的過程中,那原本完好的羊頭跟西瓜炸裂開似得,頓時化成數不清的小碎塊,混著腦漿,鮮血散落到那群鬼裏麵。


    李叔又是如此反複的將那牛頭,豬頭送了出去,嘴裏癲狂的喊道:“吃吧吃吧,這可是李某特意為你們做的。”


    我瞧著李叔的樣子,心一下子給提了上來,趕緊問徐神棍,“徐叔,李叔這是咋了?怎麽那安鄉(安靜)一人,現在變成這尿性了?”


    徐神棍擺擺手,示意我不用擔心,對我解釋道:“這是正常的流程,他不這樣扮的像瘋子似得,鎮不住那些鬼。”


    那一牛頭,一豬頭送出去後,李叔單腳輕輕點地,直接蹦到紅漆木桌上。


    “這俗話說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李某請大夥飲了此杯。”


    我見狀震驚道:“哎呦我曹,這咋還上桌子了呢?”


    徐神棍見怪不怪的說道:“你們劊鬼匠人和道士不一樣,收鬼沒那麽多繁文縟節,踩個供桌不算啥,過一陣,你李叔說不定還會做出更過激的事了。”


    “更過激......”


    李叔腳尖一踢那人頭大小的葫蘆,後者便騰飛到了半空中,待他達到最高點的時候,李叔猛然一抽刀,直接把人頭大小的葫蘆劈成了兩半,裏麵裝的酒水四濺開來,那酒香幾乎是一瞬間就飄到了我和徐神棍這裏。


    待家夥事都給李叔弄了個亂遭後,李叔把大刀往下一撂,便直愣愣的插在了供桌上,隨後正著嗓子喊道:“拿了保命錢,吃了上路飯,喝了踐行酒,各位該回哪去回哪去吧!”


    一身材佝僂,蓄著白胡的老頭說道:“回?你說的輕巧,我們屍骨被壓,無人供奉,即便是回了陰曹地府,也投不了人家,隻能日夜受層層地獄的折磨。”


    這老頭雖然泛著的青色不重,但在這群鬼裏似乎頗有威望,他這麽一張口,頓時引來了一片讚同聲。


    因為這老頭是一身的秀才打扮,李叔便讓了他三分麵子,尊稱了一聲,“先生。”


    “先生莫急,後生已和此地的賈商商量好了,後日會給在座各位尋一個好去處,決不會遺漏一位,而且今天想必各位也已經看到了,有些前輩的後人已經把屍骨接走,所以我的話,各位大可放心。”


    此時的李叔完全變換了個人似得,完全沒有之前的那種瘋癲像,好像他才是一個真秀才,真先生似得。


    李叔說的是實話,周叔這兩天是沒少找和這塊墓地裏的鬼的直係親屬,屍骨確確實實被領走了一大部分。


    李叔見所有的鬼都沉默下來,那插在紅旗木桌上的大刀被他一把抓起,旋即雙腳一發力,整個人處於淩空狀態,嘴裏緊接著大喝一聲,大刀被劃成半月狀,一下子給紅旗供桌劈了個對半,一點碴口都沒有,比那電鋸切得都整齊。


    站在我們對麵的鬼,瞧見這一幕後,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許的變化,心裏對我李叔的畏懼之分也增加了不少。


    徐神棍見狀說道:“看這樣子差不多了。”


    我讚同的點了點頭。


    徐神棍這時候把頭一扭,不再看李叔那邊,對我提醒道:“平安,有時候做鬼和做人是一樣的,你要學會揣摩他們的內心,像這次的鬼,他們賴著不走無非是住處被人掘了。你隻要肯再給他尋一個好去處,他們多半都會答應。


    這就好比是搬拆遷,雖說我把你老房子平了,但平完後,我會給你套新的,和平解決多好。


    不過在處理鬼的事情上,也是要就事論事,不是所有的鬼都可以和平解決,他們是從下麵冒上來的,沒太多戾氣,好說話,但一些因為報仇怨恨迷了心竅的鬼,那還是趁早亮了大刀,朝他脖子上招呼。”


    我點頭道:“這我明白。”


    李叔那邊一刀劈開了紅漆供桌後,算是把對麵的鬼給鎮住了。


    之前的白胡老頭盯著李叔問道:“後生,你能拿性命擔保,定會有一塊好住處供我們休息嗎?”


    李叔一本正經的點頭道:“定會!”


    白胡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對所有的鬼說道:“老頭子我的身體經不起折騰了,剛那後生的話,我信了,這先行一步離去了。”


    話音落下,白胡老頭的身子開始逐漸變淡,最終消失不見了。


    臨消失的前一刻,這白胡老頭的嘴裏又蹦出了句話,“明哲保身實為上,負隅頑抗亡一條。”


    白胡老頭這話,但凡不是個傻子,都能聽明白話裏的意思,再加上他頗有威望,對麵的一群鬼,身形都是變得模糊起來,二分鍾不到,就僅僅剩下零散幾隻了。


    “倒是還真有膽大不怕死的釘子戶。”徐神棍摸著自己的山羊胡說道。


    “不打算和他們一同回去嗎?”李叔皺著眉頭問道。


    “回去?哈哈哈,不可能的。你個後生怎麽知道這些年我們在那裏受的苦,現在好不容易翻身到了人間,有精元吸,有女人玩,我們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開水燙了,肯回那鬼地方受罪的!”


    說這話的鬼,剛開始還好,說到後麵,那麵目猙獰的,宛如頭野獸。


    徐神棍緊盯著餘下這仨鬼,開口道:“看這青色的程度,手上應該沾染了幾條人命了。”


    李叔一提手裏的大刀,對這仨鬼絲毫不懼,麵色平靜的說道:“凡事講究輪回報應,你生前若是行善積德,又怎會下那十八層地獄呢。”


    “行善積德?老子不是寺廟裏的禿驢和尚,也不是道觀裏的窮酸道士,為何要做那事?”


    “像你這種心惡貪多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人為何要行善積德!”


    不知道為啥,李叔在說完這話的時候,脾氣一下子上來了,那握著大刀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見,甚至刀身都被帶的微微顫抖起來。


    我瞧見後,趕緊碰了徐神棍,問道:“徐叔,李叔這是咋了?怎麽情緒一下子不穩定起來了?”


    徐神棍難以言喻的看了我眼,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歎息道:“老李是想起曾經的事了,不用擔心。”


    “曾經的事?”


    “嗯。你應該知道你李叔家裏是就光他一人吧。”


    “嗯嗯,知道。”


    “老李他阿,小時候住市裏,家裏有條件,過得好,吃得好,可沒想到遭了賊,他爸媽都被人捅了刀子,臨了沒活過來。因為他爸媽都沒個兄弟,所以老李就被送到了孤兒院待著了,這一待就待到了十八歲。


    家裏出了這麽檔子事,又在孤兒院待了十來年,所以老李那時候的性格比較孤僻偏激,


    滿十八,領了家裏留下的錢後,他便成天在外麵花天酒地,甚至還染上了吸毒的惡習。


    留下的錢,很快就被老李揮霍一空掉,錢雖沒了,但毒癮還在,於是他打起了十多年前,和殘害他父母的凶手一樣的念頭,搶劫。


    老李在酒場混跡的時間長了,一些社會上的混子自然是認識,喊了兩個幫手後,便挑了戶人家下手了。


    巧的是,那戶人家正好鬧鬼災,而麻衣鬼相請來的劊鬼匠人便是你的爹媽,居安和清如。


    老李和那兩個幫手進了屋子後,刀子還沒來得及摸,就被那惡鬼嚇破了膽。


    當時你爹媽也還年輕,都是沒出二十的小小子,小丫頭,倆人打那惡鬼還行,但加了三個拖後腿的,那就難了。


    為了護著老李,你媽她當時還被惡鬼抓了一下,胳膊差點就廢了。


    收了那惡鬼後,那戶人家的主人本想著把老李他們三個送警察局,畢竟除了入室搶劫外,老李那一臉骷髏相,也能猜的出他沾染過什麽東西。


    可最後那戶人家沒送成,被你爹媽攔了下來。


    臨出這戶人家的時候,老李在人家主人的身後瞄到了個小男孩的身影,哆哆嗦嗦的藏在他們的身後,盯著自己的眼神裏充滿著恐懼,特別像十多年前的自己。


    等把你媽胳膊上的傷口處理好後,你老爹便和老李他們三個人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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