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如故瞧不見他的臉,錯過男人第一次臉上起了紅熱的樣子。


    他極不自然地問:“你……你叫青慈作甚?”


    她暗自深吸一口氣,已經到這般境地,她說:“青慈沒有給我準備下裙。”


    “知道了,一會兒……一會兒就讓她送來。”話音剛落,沈崇樓邁著疾快的步子離開了堂子,離去之時還給她關好了堂子的大門。


    沈崇樓隻覺得臉上發燙,最後燙到了耳根子,心跳亂的很快,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剛出浴的女人,臉上帶著紅潤的模樣。


    他回來的晚,沒吃飯,等沈如故從堂子裏穿好出來,瞧見正在吃飯的沈崇樓加快了腳步,快速去了樓上。


    沈崇樓將女人害羞慌亂的模樣都看在眼裏,他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將筷子擱下。


    站在旁邊的瀚哲見狀,上前問:“三少,吃飽了?”


    “嗯。”他從鼻字發出一個音調,轉身就跟上了樓。


    瀚哲是個明眼人沒跟上去,和沈崇樓打小一起長大,三少那點心思他還會不知道?


    青慈從沈如故的房間裏出來,撞見了走過來的沈崇樓,規矩地叫了一聲:“三少。”


    “你下去吧。”他示意。


    青慈看了一眼房間,點點頭:“是!”


    裏麵,沈如故坐在鏡子前正擦著浸濕的長發,聽到外麵有聲響,手上的動作一滯。


    沈崇樓敲門卻沒等她回應,直接進來,開口就是:“堂子裏,我不是有意的。”


    沈如故隻覺得有些委屈,倒不是別的,而是想起沈崇樓每次不等她答應就闖進她的房間,總是讓她一驚一乍。


    她將手裏的幹布往梳妝台上一放,站起,轉身對著他。


    這次,她的目光沒有躲閃,直直地和他對視,讓沈崇樓極不自在。


    “是,你每次都不是有意的,撕過我兩次衣服不是有意的,奪走我的東西不是有意的,每每闖進我的房間也不是有意的……”她的語氣中透著不少憤慨,“我倒是想問問你,經過我的應允了嗎?”


    沈崇樓有那麽一小會兒怔住,啞言,似乎真的不曾得到過她的準許。


    “所以,你……”他說著,瞧見了她流水般的眸子帶著嫌惡,逼近,“討厭我?”


    “是,我很討厭你!”她著重突出,給了他最肯定的回答。


    沈崇樓唇角呡成一條直線,緊繃著,麵色冷然,問:“因此,父親一說送你來南京,你就應承下來,若不是三姨娘和我說,你打算一直瞞著我?”


    “對,你才知道。”她承認的如此爽快,就好像,回答完了,巴不得他早些離開就好。


    小時候,她任由他如何欺負依舊跟在他身後,生怕下學後走丟或者他留下她一人回去。


    現如今,她長大了,他也長大了,是不是有一天他要娶妻,她也要嫁為人妻?


    她想逃離他身邊,這樣的念頭,早在三年前父親覺著她年歲大了些,不便和男孩兒在一起讀書,讓她休學在家的時候,就很明顯。


    他看在眼裏,心有不悅卻不曾說過她。


    方才,沈如故一句很討厭,好似一把利劍紮在了他的心窩子上。


    沈崇樓往後麵退了一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那剛毅的五官,都染上了冷意。


    他冷笑著:“真是抱歉,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就算你再討厭我,我也會像厲鬼一樣纏著你,你來南京我也來南京,就算你要去美利堅,漂洋過海我也不會放過你。”


    沈如故雙手緊拽成拳,帶著薄怒:“你這個瘋子。”


    他臉上的冷笑漸濃,語氣裏止不住的寒意:“等我有一天接管了江北,讓你做了名正言順的沈太太,再來說我是個瘋子,也不遲!”


    她是他的小妹啊,他怎麽能要了她做沈太太?


    從他的齒縫中,擠出幾個字:“彼時你便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臉上認真的神情,加上那星目中堅定的神色,她知道,隻有沈崇樓不願的,沒有他不敢的。


    她疾聲叫住他:“沈、崇、樓……你敢!我是我自己,我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我才不要做你的太太。”


    沈崇樓頓住,砰聲將房間的門如數關上,大步流星,軍靴踩在地上慷鏘有力。


    他雙手捏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往床上一甩,欺身而上:“我不敢?這世上就沒有我沈崇樓不敢做的事。不想給我做太太,那你想給誰做太太?”


    沈崇樓逼問她,她不肯回答,別過臉去不看他,她心裏泛堵,鼻子反酸,可她忍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她才不要在沈崇樓麵前妥協,以為欺負了她八年還能欺負她一輩子麽。


    他猛地將沈如故的雙手壓在了她的頭頂,有力的雙腿壓製著她胡亂動彈的雙腿,厲聲厲色問:“難不成,你還真看上秦家那個廢了腿的秦修遠了?”  “你瞎說八道什麽。”她瞪大了朣朦,難以置信這話是從沈崇樓口中說出來的。


    他單手收住了她的雙臂,空出來的手落在了她的臉頰上,由上而下,撫摸著屬於她的輪廓。


    指尖所到之處帶起了點點顫栗,沈如故忍不住地往裏麵縮,可他實在將她壓得緊,令人無法動彈。


    “我隻是提醒你,你最好不要和秦修遠有過多的接觸,現今父親將他當做敵人,你以為在他的雲錦坊會平安無事?”沈崇樓警告的語氣,悶聲在她的耳畔。


    她想到秦修遠那斯文的模樣,那樣的人,除了對雲錦有興趣,大概不會去多管任何的事。


    沈如故失笑:“你總將人想得那麽壞,我懷疑你,是不是有疑心病。”


    “那是你傻,總將人想得那麽好,你打小吃少了虧嗎?就拿二姨娘來說,你不是覺得二姨娘待你最好,可最後呢,你不小心弄碎了她的玉鐲子,她恨不得活剝了你。”


    他一字一句,提醒著她容易看錯人的事實。


    “是,我是傻,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有多機靈,若是不傻怎會任由你欺負這麽多年。”


    沈如故的餘音未落,他那隻收住她雙臂的手也鬆開了,緊而落在了她單薄的睡裙領子上。


    在那雙猩紅的眼睛裏,她看到了怒火在熊熊燃燒,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能輕而易舉地將這個男人怒意挑起。


    “怎麽,又想撕我衣服?你是想讓全天下都來笑話我們,兄妹不分倫.理綱常嗎?”從她的鼻中,發出了可笑的音調。


    猛地,沈崇樓的手大力捶在了她身體兩側,和床鋪撞擊的聲響,嚇得沈如故驟然閉上了眼。


    等她再睜開眼,發現,上方的人臉上早已沒有任何表情。


    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但粗喘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讓人不禁想到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沈崇樓英挺的麵孔此刻貼在了她臉上,她如此害怕這樣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你和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就算此刻要了你,最多落個侮辱清白女子的罪名,我早就說過,不屑當你什麽三哥。”他深吸一口氣,怒意衝衝地甩開了她的領子。


    沈崇樓刷地撤離,下了床,背對著她,堅決的語氣:“你還小,我不動你,不過,遲早,你會躺在我的身下。”


    沈如故死死地咬住唇,憤慨地說道:“不可能!”


    砰的一聲,房間的門關上了,房間裏,還殘留著屬於沈崇樓的氣息,仿佛她的身上,還帶著屬於他的溫度。


    她討厭這樣,在她心裏,他隻是她的三哥而已。


    雖然小時候,她不肯叫他一聲三哥,可他替她出頭的那一刻起,她便將他當做了自己的親哥哥。


    這一晚,沈如故做了噩夢,夢裏都是沈崇樓,他好似長著兩顆獠牙,要吸幹她的血。


    那凶狠的模樣,讓她的驚嚇擴張到了最大程度,他在夢裏也是那般恐嚇著她。


    最後不知怎的,夢境變成了江北,眾人都笑著她和沈崇樓,都說她是狐媚子,引誘了自己的三哥。


    “我不是……我不是……”她沉浸在夢裏,喃呢著,額際冒出了薄汗。


    同樣沒睡的人還有沈崇樓,他的房間就在沈如故的對麵。


    沈崇樓並沒有進房,而是站在走廊上,雙手撐在雕花欄上,視線卻直直地望著對麵。


    對方房間發出來的聲音,讓他很想衝進去,他知道,如故又做夢了。


    以往在沈公館時,他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在她窗外聽,她總是叫著:“娘,別不要我和爹,我會聽話的……”


    他也是偶然從父親那裏得知,如故娘親是恭王府的格格,屈尊嫁給了沈如故的父親,可她父親出事後,扔下沈如故和她父親一走了之,跟個洋人走了。


    沈崇樓緩緩走到沈如故的房前,這次,他沒有進去,隻因她說過,她不喜歡不經同意進她房間。


    他靜靜聽著,裏麵有細微的聲音傳來:“我不會嫁給你的,沈崇樓。”


    此刻,言語就像殺人不見血的刀子,劃開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


    她竟是這樣鐵心腸的人,在夢裏,都抗拒他。


    沈崇樓臉上的冷笑漸濃,自言道:“我什麽都能依著你,護著你,唯獨這件事,不行。討厭我也罷,恨我也罷,我隻要你在身邊就夠了。”


    瀚哲在樓下抬頭,見沈崇樓還在走廊上沒休息,上來:“三少,還不睡,明兒個還有訓練呢。”


    裏麵終於停了喃呢聲,沈崇樓捏了捏眉心:“你讓人混進雲錦坊,秦修遠知曉她是我妹妹,這事不簡單,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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