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遠由內而外散發著怒意,臉上的表情糟糕到了極點,陰沉的眸色更是駭人。


    他死死地凝視著壓在沈如故身上的沈崇樓,即便他們身上的衣衫仍舊裹身,可他還是無法容忍自己的妻子躺在別的男子身下。


    更何況,那個人不是別人,是沈崇樓。


    而沈崇樓是誰,是她口中心心念念的三哥,是她忘不掉的崇樓,更是刻在她骨子裏麵的瑾軒。


    她臉上的痛色秦修遠並不是沒有看見,顯然,她也並不是他在門外所猜想的那般心甘情願。


    之前他在門外想了很多,倘若她真是歡愉地承歡在沈崇樓的身下,那麽,他絕對不會原諒他們。


    站在門外的時間,好似度秒如年,沒有人能夠體會他內心的煎熬。


    他承認自己有那麽一刹那的膽怯,他很怕看見沈崇樓用行動疼愛沈如故的場景,更怕麵對沈如故對沈崇樓的感情。


    可裏麵是他秦修遠的妻子,他還是將門踹開了,哪怕當著所有人的麵,展露了自己並不是個真瘸子的事實,也在所不惜。


    他不似捉情的人質問沈崇樓和沈如故究竟此刻在幹什麽,隻因那種話很多餘,這兩個人究竟在做什麽不言而喻,他也有眼睛,會看。


    怒火在他的心間越少越旺盛,秦修遠總覺得胸膛都要炸開似的。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視線一直攝住案桌上的兩人,沈崇樓,你也太不將人放在眼中太過大膽了。


    沈如故將秦修遠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緊蹙著眉,極力將沈崇樓推開。


    雖然她和沈崇樓兩人都已經是站著的姿態,但沈崇樓沒有一點願意放手的跡象。


    沈如故望著秦修遠,眼裏有求救的訊號,她可以肯定秦修遠是看見了的。


    但事實上,秦修遠並不是像她所想象的那般,上前將她從身後從樓地懷中扯出。


    倘若今日沈崇樓和秦修遠的角色互換,沈崇樓早就會將她帶離。


    沈如故現今才明白過來,秦修遠和沈崇樓最大的不同點在哪裏,秦修遠的怒太悶,沈崇樓的怒卻太顯露,然而,無論是哪一種,她都無法承受。


    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跳動地很快,常言到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想,即便和秦修遠回去,指不定也是新一輪的暴風雨等待著她。


    “沈三少,不好好在複旦公學,怎麽跑來南京了?”秦修遠開嗓問沈崇樓,聽上去,語氣客套,並不像有怒意的人。


    可秦修遠的表情,還有眼神,到底還是出賣了他。


    沈如故是真的大多數看不透秦修遠這個人,此時此刻,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沈崇樓說的。


    也許,商人就是如此,秦修遠還是個成功的商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顯得冷靜自製。


    有的時候,毫無波瀾的語氣勝過劍拔弩張的姿態,秦修遠顯然知曉自己比不過練家子沈崇樓,所以他才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沈如故心中其實有一絲涼意劃過,有的時候,女子要的並不是一種解決方式,而是處理事情的態度。


    至少,此刻,她並不希望秦修遠如此做,而希望秦修遠能夠帶她走。


    沈崇樓雖然年歲比不得秦修遠,但這些日子以來,也學了不少乖。


    所以,麵對老套的秦修遠,他也隻是淡淡一笑,誰也看不出誰心裏麵究竟在想什麽。


    “我來的緣由,你不知道嗎,如故被抓到巡捕房,我來帶她走。”沈崇樓語氣堅定。


    秦修遠那雙眼,輕顫,他終究還是因為沈崇樓的話有了一定的反應。


    沈崇樓的話,對於秦修遠來說,就是最直接的挑釁。


    在場的三人,心思各異。


    沈如故還在掙紮著想要逃離沈崇樓的控製,緊緊扣住她的人,更是收攏了手,加大了力道。


    沒等沈如故反應過來,秦修遠忽地大步向前,衝了過來,沈如故抬頭,以為他要拉住自己。


    卻沒想到,秦修遠雙手聳住了沈崇樓的衣領,近乎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帶走她?”


    沈崇樓的身手矯健,即刻,秦修遠就被沈崇樓扯開,反手就掐住了秦修遠的咽喉。


    “就憑我有了這個念頭。”沈崇樓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兩個人的視線好似刀光劍影,若能殺人,都死了千百回。


    沈如故站在一旁,驚恐地不知所措,等她思緒回來,上前就要拉開沈崇樓。


    即便秦修遠腿是好的,但他身體因為大火還要吃藥,秦修遠的身子骨比不得沈崇樓隻會處於下風,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偏偏就是她這麽一扯,便讓沈崇樓心中有了想法,她偏袒秦修遠。


    尤其是秦修遠眼裏麵多了一抹得意之色,同樣,這也是來自男子之間的挑釁,沈崇樓更是怒不可支。


    他甩開了手,站直,秦修遠得以喘息。


    沈如故驚魂未定,此刻她的站姿是擋在秦修遠麵前的模樣,沈崇樓凝視著她還有秦修遠。


    “秦少,在江北的時候,我就說過,你的腿是好的,裝的夠辛苦啊。”沈崇樓嘴角多了一抹冷意。


    終於,秦修遠的重心不再放到沈崇樓的身上,而是轉移到了沈如故的身上。


    沈如故的視線漸漸向下,落在秦修遠的腿上。


    她早已經習慣了他瘸腿走路的姿態,也習慣了每次聽到腳步聲之前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響。


    現下,站在她麵前的是個健全人,倘若不是在閣樓早已見過他這副模樣,今日她定然會大吃一驚。


    即便她背對著沈崇樓,沈如故仍舊能夠感受到來自沈崇樓的灼熱視線。


    沈崇樓的目光,近乎要將她穿透,沈崇樓在她的身後問她:“他一直在欺騙你,從我們當初來南京,他的目的就不單純,你在雲錦坊跪著求他取消婚約,他真的和我父親說了這個事情嗎?”


    沈崇樓的質疑,也是沈如故的疑惑。


    為何當初沈昭年仍舊讓她嫁給秦修遠,秦修遠不是說他和沈昭年談了嗎?


    當這個疑問被沈崇樓提出,沈如故發現,秦修遠雙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秦修遠一向以冷靜聞名,他極少讓人看穿內心的情緒,若真無其事,秦修遠沒有必要慌亂。


    況且,秦修遠也並非單純之人,他的城府之深,和他的生活背景以及工作性質有著極大的關係。


    秦修遠似乎發現了沈如故稍稍動搖的心,他的目光極其堅定,對她道:“如故,我們走,回去我會好好和你解釋。”


    說罷,秦修遠伸手來牽沈如故的手,他還未碰到沈如故的手腕,沈如故就被沈崇樓拉入了懷中。


    秦修遠的視線落在沈如故旗袍領子上,那裏的盤扣早已被毀,透過領子,還能瞧見她頸脖細膩的肌膚。


    上麵除了有青紫痕跡,卻無小木香的鏈子,是她沒有佩戴還是別的緣由?


    無論如何,那幾枚印記都深深刺痛了秦修遠的眼睛。


    他怒聲:“沈崇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既然見不得我和她成婚,當初你就不該讓她離開江北。”


    是的,秦修遠的話沒有錯,一失足促成千古恨,從沈崇樓在江北放手的那一刻起,注定她和他不再有以後。


    秦修遠的話,也正中沈如故的想法,如此一來,她反而清醒了許多。


    於是,她大力一揮,將沈崇樓的手別開。


    沈崇樓眼裏暗湧的痛色,在他眨眼的那一刻,卻消失不見。


    他麵對秦修遠的話,一時間竟然無從辯駁,倒不是他沒話說,而是他向來不喜爭辯。


    放手,是不爭的事實,讓她跟秦修遠走,也是不爭的事實……可他要將她奪回來,同樣是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跟我走!”沈崇樓並未說其他,而是朝沈如故伸出手,等待著她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隻要她願意,他會不顧一切帶她離開,哪怕流言蜚語,他也甘願承受,沈崇樓也相信,現在,他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一切,也能成為保護她的堅實後盾。


    但事實上,他的手落了空,沈如故並未給他半點回應。


    讓沈崇樓心如刀割的事情是,她終究還是選擇了秦修遠,並且隻說了一句話:“修遠是我的丈夫!”


    不知為何,沈如故總能用言簡意賅的話語,擊碎他所有的憧憬。


    她和他之間似乎真的不可能了,她和秦修遠是夫妻,登報之後是全世界都知道的關係,而他再也不是她的任何誰。


    沈崇樓望著秦修遠的大掌裹著沈如故的手,緊緊地,那一刻,他沒有任何的資格上前將沈如故帶走。


    可他不甘心,他不能沒有沈如故,從小時候她被領進沈公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未來的日子少了她,他會活得像行屍走肉。


    砰的一聲,巡捕房的門被秦修遠隨手關上,但門早就壞了,並不能關攏。


    沈如故和秦修遠的背影,最後消失在沈崇樓的視線裏,他的手一直都伸著沒有收回來,可他五指聚攏之時,卻是握不住感受不了的空氣。


    沈如故和秦修遠並肩走著,忽地,秦修遠打橫抱起了她,她隻能被迫側著身子,臉朝內,對著秦修遠的胸膛。


    秦修遠來巡捕房的時候,就不打算拄著拐杖了,從此以後,都不打算。


    沈如故能聽到他的心髒跳動的聲音,很快,秦修遠的胸膛因為怒意起伏也大。


    巡捕房外,秦修遠的車早就在那裏候著,車上有許秘書。


    車門打開,沈如故被秦修遠扔進了車裏,沒錯,不是放,是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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