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故去了女大上課,夫子找到她,對她道:“秦少讓我帶信,讓你明兒個去雲錦坊找他。”


    她蹙眉,秦修遠這個時候讓她去找他做甚?


    就要拒絕,夫子末了又對她道:“我隻是負責傳話,若你不去,還要和秦少說明白才好。”


    說,怎麽說?


    若是要和秦修遠說不去,還不是要親自登門告訴秦修遠。


    那麽,和去了又有什麽區別?


    “那……夫子你可知他找我有何事?”沈如故問。


    “不清楚。”夫子擺擺手,道,“話我也帶到了,沒事我就先過去了,哦……對了!”


    夫子才走兩步,又退了回來,提醒她:“秦少可不像表麵那麽好惹,隻是,既然入了他的網,做為你的夫子,我隻能提醒你,萬事多提防著點。”


    夫子的話,讓沈如故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叫做入了秦修遠的網?


    “我知曉,女子在婚事上都容易害羞,我也就不多問了,去上課吧。”夫子說罷,去了裏頭,隻剩沈如故站在外頭摸不著頭腦。


    婚事,什麽婚事?


    她的腦子很脹,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實在有些理不清楚。


    既然秦修遠不像表麵那麽好惹,她就該躲得遠遠地,翌日,沈如故沒去雲錦坊。


    就連織造課,她也未去上,秦修遠也未來找她。


    接下來的一兩天她覺著自己好似與世隔絕,沒人來叨擾她,她也得不到崇樓的消息,二哥也沒有再通電給她。


    南京七天裏,能夠度過四季,昨兒個豔陽高照,今兒個大雨滂沱,溫度一下子變得很低。


    下學後,青慈照舊來得遲,沈如故穿得單薄,雙手環住自己站在女大門口耐著性子等。


    雨中,秦修遠的車子朝她行駛而來,雨越下越大,屋簷已經擋不住雨,沈如故渾身濕透。


    雨水打在她的長睫上,沈如故微眯著眼,眼見著秦修遠的拐杖最先從車裏落在地上,小廝早就下了車打開了油紙傘,等著行動不便的秦修遠下來。


    沈如故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往秦修遠的反方向走,卻聽見那溫吞的嗓叫住她:“如故!”


    她頓住,雨聲將他那拐杖聲衝淡了很多,可她的心,依舊提了起來,跳得很快。


    秦修遠走到了她的身後,長手隔著她的衣袖拽住了她的手腕,隻聽他堅決地說了兩個字:“上車!”


    “不了,青慈馬上就會過來。”沈如故拒絕,她和秦修遠,真的不該有太多的牽扯。


    她往後退,秦修遠卻朝她逼近,小廝沒料到秦修遠會往前走,油紙傘沒動,以至於秦修遠的長衫也被雨水打濕了。


    “少東家,你身子不好,別淋感冒了。”小廝追上去,給秦修遠撐好傘,提醒道。


    “上車,我不希望再說第三遍,別等青慈了,她在雲錦坊,我讓人帶走的。”秦修遠的話一出,讓沈如故瞪大了眼。


    他竟然帶走了青慈,沈如故難以置信道:“秦少,你究竟想作甚?”


    “不這麽做,你又怎麽會心甘情願上我的車?”秦修遠將她的手拽得更加緊,語氣平平道,“這幾天躲著我,差不多夠了。”


    她幾乎被秦修遠拖上車的,說來滑稽,秦修遠腿不好,拖著她有些費力,小廝隻好站在一旁護著秦修遠。


    車裏沒有外頭那麽冷,沈如故低著頭,不看秦修遠,他卻眸色深深瞧著沈如故。


    校裙濕透,緊緊地貼在沈如故的身上,女子凸凹有致的身材勾勒出來。


    秦修遠收回視線,從旁邊拿過一條披肩,輕輕地披在了沈如故的身上。


    上麵是她最喜愛的花色,沈如故卻提不起興趣。


    沈如故抬頭,就要將披肩扯下還給他,她對秦修遠強硬的做法並不滿。


    但秦修遠的手卻按在了她的雙肩上,道:“若你要扯下來,幹脆連校裙一並扯了。”


    沈如故瞧見連車前坐著的小廝,聽到秦修遠的話之後都猛然一震,她羞惱:“你這說的什麽話,秦少,你可知,你今日的行為和綁架沒有區別?”


    “你若想要上報警局,我認罪。”秦修遠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實在拿他毫無辦法。


    她氣鼓著腮幫子,拍開肩膀上秦修遠的手,別過頭不再看秦修遠。


    秦修遠細細瞧著望著車窗外大雨的沈如故,真想伸手去戳一戳沈如故的臉頰,小脾氣上來還挺好玩的。


    他的唇角多了點點笑意,沈如故察覺到秦修遠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確實,他的所有,都像一張網,罩著她。


    沈如故隻能在心裏麵勸慰自己,隻當秦修遠是在看風景。


    “沈崇樓回江北了?”秦修遠忽地問沈如故。


    終於,沈如故麵色動容,緩緩側身,看著秦修遠,道:“你的消息真靈通,若我沒猜錯,你一定前幾天就知曉了。”


    “是,我前些日子就得到了消息。”他並不否認,還爽快地承認了。


    “我發現你很關注他。”沈如故臉上帶著防備,秦修遠瞧著,笑了笑並未立即接過話茬。


    秦修遠深邃的眼,暗沉了幾分,臉上卻掛著溫和的笑,道:“沈家的人,我都很關注。”


    那麽,沈家的人裏麵,是否也包括她?


    “你和沈家有什麽恩怨?”沈如故問得太直接,讓他有那麽一刹那僵住了表情。


    他端看了沈如故好幾眼,才緩緩道:“你越矩了!”


    沈如故自嘲地笑了笑,秦修遠明知她是沈昭年的義女,不管她如何問,秦修遠都不會告訴她答案。


    “那,我問問和我自己有關的事情,總不叫越矩。”沈如故對上他的視線。


    他挑眉,示意她但說無妨。


    沈崇樓從警局出來的事,她心存感激,但並不代表要和秦修遠糾纏不清。


    可似乎,她的避而遠之,並不能讓秦修遠消停下來。


    她不喜歡拐彎抹角,問:“那日你讓我去雲錦坊找你,我沒去,今日你又要我去雲錦坊,究竟是為了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秦修遠賣了關子。


    沈如故沒有再追問,隻希望見到青慈後,帶青慈走人。


    秦修遠看了她一路,沈如故極其不自在,就算受了新思潮的人,也不能這樣盯著女子看吧。


    好在到了雲錦坊,青慈站在閣樓下麵踢著腳下的一棵小草,她聽到外麵的動靜,見沈如故和秦修遠一並進來,就要跑過去。


    雨還未停,沈如故叫住青慈,讓她站在原地別動,但她想著自己已經淋濕了,避開了秦修遠撐過來的油紙傘的油紙傘,朝青慈走去。


    秦修遠追不上沈如故,望著雨中翩然的背影,他陷入了深思。


    沈如故拉住青慈,等秦修遠走到她們麵前,她對秦修遠道:“沒什麽事,我帶青慈走了。”


    “有事,上來吧。”秦修遠如此說道,然後朝閣樓上麵走去。


    沈如故站著沒動,秦修遠已經上了好幾個台階,俯視她:“你若不走上來,我會讓人將你抬上來。”


    她無可奈何,隻能跟上前,青慈也在隨著沈如故上去,秦修遠並未阻攔。


    許秘書一直在閣樓上,正在處理進出口預算的事情,見秦修遠回來了,合上了賬本。


    “少東家,你身上都濕……”許致遠話還未說完,又進來了兩人,他也認識,一個是沈如故另一個是她的丫頭青慈。


    沈如故渾身濕噠噠,許致遠別過視線,朝秦修遠點點頭,就要出閣樓。


    秦修遠卻叫住許秘書:“致遠,去,幫我將上頭的箱子拿下來。”


    許致遠聽從秦修遠的吩咐,可是踮起腳拿的時候,臉上掛著意外的表情。


    他和秦修遠都知曉,裏頭究竟裝著什麽東西。


    許致遠將箱子小心翼翼擺放在案牘上,秦修遠這才擺擺手,讓他下去。


    沈如故不明白秦修遠的用意,他卻指著箱子,道:“打開看看。”


    她上前,照做,裏麵放著的鳳冠霞帔,精致華美,雲錦本就美得動人心魄,展開來一定是最美的嫁衣。


    沈如故疑惑地望著秦修遠,問:“這……”


    “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秦修遠說著,將疊放整齊的火紅嫁衣拿了出來,遞給她。


    見沈如故沒有接,轉而,秦修遠給了青慈,道:“你帶你家小姐試一下。”


    “秦少!”沈如故擋在了青慈的麵前,拒絕要這套嫁衣,“把話說明白。”


    “我一直忍住沒有告訴你,怕你傷心,怕你難過,可我思忖了很久,是時候告訴你了。”秦修遠一字一句道,盯著她,“年前,我會娶你進門。”


    沈如故瞪大了眼,不信他的話,她一下子,言語都沒有組織好不知怎麽接話。


    秦修遠的話,太嚇人了。


    青慈在一旁,緊緊拽住沈如故的手,叫了一句:“四小姐。”


    “秦少,上次婚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她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卻怎麽也不能平靜,問他。


    秦修遠望著麵色慌張的沈如故,道:“但我也說過,沈昭年怎麽想的,我不清楚。”


    是啊,當初,秦修遠隻是說會收回娶她的話,並未說過沈昭年不會將她推進秦家。


    “沈昭年是不是斷了你和沈家的聯係?”秦修遠問。


    這樣的問題,卻一下子驚醒了沈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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