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疏影歪了歪頭。


    雖然,這個張謙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是,她可不願隨意在別人府邸上撒王妃的權勢。於是,借著要去方便的借口,從會客廳裏退了出來。走著,走著,竟然無意入到了個滿是梨花的院子……


    細細花瓣,隨著清風搖曳不定,好像是場空前絕後的細雪,惹得夏疏影駐足觀看,漸漸便也忘了時間的沉浸在這片桃花之雪當中。


    “微臣,這梨園還和得王妃貴眼?”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將沉浸在桃林美景中的夏疏影驚醒,一臉慌亂的理了理臉上的白紗,最後目光落在了來人的臉上。


    發如墨,眉如山,一副桃花眼好像這梨園般誘人。如果說,封寒禦是那遙不可及的高山之巔,那麽,眼前男子就是淡如珠光的璞玉,應了那四個字“溫潤如玉”。


    夏疏影想了想,這般貴氣之人,實在不像是丞相府小廝,於是俯了俯身道:“丞相這梨園,美如人間仙境。倒是,讓本王妃一下看的迷了眼,沉浸在了這裏。”


    嘴角帶著淡淡笑意的司曄遠,折扇一打,張了張嘴想回什麽,卻被身後匆匆而來的管家給打斷了。


    “爺,張尚書和康定王妃似乎是有些不耐煩……”


    本是想通傳的管家,在看到司曄遠身後的夏疏影愣了下,然後連忙行了個禮。


    “咳,咳,看來我們是忘了前廳還有人了。”司曄遠淡淡一笑,收起了折扇,朝夏疏影淡淡道:“如今,這梨花也賞得差不多了。王妃,是不是該隨微臣,去前廳瞧瞧張尚書那兒?畢竟,這是微臣府邸內院。”


    司曄遠的一番話,才讓夏疏影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走入了丞相府的內院。


    佯裝靦腆的點了點頭,隨即便跟著司曄遠朝來時的廳堂走去。路過來時的小幽徑時,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好像感覺到了一股和封寒禦般冰冷刺骨的視線……


    前院廳堂,等的已經急不可耐的張尚書,通紅著張臉,捂著嘴正悶聲咳嗽。看到司曄遠進來,眼睛一下放光了似的站了起來,但又瞧到其身後的夏疏影,忽然停在了原地。


    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


    眼神安撫了下張尚書,夏疏影緩步上前,擺弄著發飾道:“本王妃剛剛不小心在府中迷了路。還好,碰到了司丞相……”頓了頓,餘光瞟了下身旁的溫潤男子:“說來也巧,本王妃和張尚書等了這麽久,竟然這一下就被本王妃在府中巧遇了。”


    話中有刺,夏疏影雖然表麵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但是眼中暗光浮湧。她並不介意司曄遠目中無人,甚至不介意他瞧不起自己。可現在,案情迫在眉睫,為了康定王府上下安危,她不得不拿出些王妃的威嚴來壓迫司曄遠。


    果然,夏疏影的話惹得司曄遠微微皺眉,腦海裏記起了幾日前,禦前侍衛毒殺一事。他素來和康定王府不熟,此番康定王妃來的氣勢洶洶,想必定是為了鬧得整個朝堂震驚的那個五日之約。


    替夫頂罪,洗刷冤屈。


    如此有勇有謀的女子,著實不多見。雖他心中敬佩眼前的這個眾人口中如傳奇般的康定王妃,但卻也不想蹚康定王府的這攤禍水。誰都知康定王爺手握重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也說不準這次毒殺案就有可能就是皇上用來鉗製康定王爺的手筆。


    示意了身邊的小廝,司曄遠捂起口鼻的悶咳了兩三聲,倚著會意上前來攙扶著的小廝,頗有幾分病態。


    “還請王妃恕罪,微臣這幾日風邪入體,才會有所怠慢。咳咳,這不現在雖還是精神不濟,但想著禮節,就還是強忍著病態過來了。”說罷,又是猛烈的幾聲咳嗽,襯托著張慘白無色的臉,當叫人看的不忍心。


    “是啊,王妃。我們家丞相這幾日來,藥湯不斷,風邪纏身。若不是,執意要來給您行禮,當真是要小的拚了這條命也不肯讓丞相下床的。”


    一看就是被司曄遠給調教的甚好的小廝,接起司曄遠的話來也是睜著眼睛就拈來,二人一唱一和,瞬間讓夏疏影和張尚書有種他們再不走,這個司曄遠就會立馬病倒在地樣。


    可是,若她不問清楚,那麽將會被斬首在地的就是她了。


    夏疏影扶了扶額,看的眼前表演的主仆情深戲碼,立馬言情切切的開口道:“沒想到司丞相竟然病的如此厲害,不如,就讓本王妃替丞相號號脈看看?雖然,本王妃沒宮裏禦醫般醫術高明,但卻還是精通正統醫理,張尚書,你說是嗎?”


    雖他司曄遠有張良計,可她夏疏影也有過牆梯,看著不斷點頭證明自己醫術確實不俗的張尚書,夏疏影嘴角露出了個孩子氣的笑容,眼睛也笑的彎彎似月亮。


    見狀,實在是推脫不掉夏疏影,司曄遠隻好認命的讓人抬了軟塌來準備診脈。可就在,夏疏影準備摸上他的手腕時,忽然下,他握住了那隻不足他手掌一半大小的柔胰。


    “司丞相!你這是做什麽!”被隔在屏風內的兩人,夏疏影有些不太好大喊的低斥道。絲毫不覺得自己似貓兒的嗓音,這般說話就如同嬌嗔樣。


    眯起一雙桃花眼,司曄遠眼中瞬間充滿危險的瞧著麵前白紗蒙臉的夏疏影,心中開始懷疑起來。


    雖說,張尚書跟隨左右,聽候其差遣。可他也不能確定,眼前這個戴著白紗的女子就是康定王妃。早有耳聞,康定王妃身居閨房,如此蒙著麵紗又說精通醫理的女子,著實讓他十分懷疑。


    難道是張謙和康定王妃派來試探自己的?


    心中滿是懷疑的司曄遠,放開了鉗製的手,虛弱的一笑道:“啊,是微臣唐突了。隻是,剛剛微臣想起來一些關於王妃的傳聞。說是王妃,久居深閨,女德典範。如今,卻還未想到王妃竟然精通醫理,著實叫微臣詫異,欽佩。”


    司曄遠說的話很巧妙,不點明,也不說破,半猜半蒙的態度很容易一下就會讓偽裝人陷入種自我緊張的情景裏,暴露自己的馬腳。這向來是他審人的特有方式,同時也是二十一世紀被稱作“心理學”的一門學科。


    沒想到眼前這個活古董還會用心理學來猜度自己的夏疏影,微微歎了口氣,思慮著這個司曄遠終究是個不好糊弄的,於是,隻好摘下自己的麵紗讓那恐怖的半張臉出現在了司曄遠的視線之中。


    一時間,靜謐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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