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薑清靈沉默。她默默地飲茶,室內幽靜到隻有茶水煮沸的聲音。


    良久,她才慢慢抬頭,臉在半明半暗間神色顯得沉重,“我知道這次事情是佳人不對,她不僅殺了顧長安,還傷害了您和您的孩子……但佳人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情患上了狂燥症,情緒一激動就無法控製自己,這不是她的錯,都是我們造成的。顧長安死而不能複生,她卻還要活下去。當年我曾破例接受了你所代理的奶粉,也算是幫過你吧,您能不能也幫我這一次,讓江凱倫別再插手這件事。”


    說實在,江凱倫會插手這件事,黃葉自己都覺得奇怪。正常來講,顧長安是他的情敵,死了他反倒輕鬆。他這麽做,無非是希望她能減輕一些自責感,也是用這種方法向顧長安表示感謝。


    江凱倫這麽做,讓她心底很是溫暖。


    “薑總,我能做的隻有去幫您了解一下江凱倫在這件事裏到底起到了什麽作用。如果他誇大了事實,加重了令愛的罪行,我一定會阻止他的。但若隻是阻止一些不正當的行為,要求秉公處理,我想我沒有什麽意見。”


    說完這些,黃葉知道自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站起來道別離去。薑清靈的身體晃了晃,握茶杯的手不穩,直接滑下。


    黃葉沒有停留,直接走了出去。


    回來時,黃葉看到江凱倫正站在門口朝外張望,看到她大步迎了上來:“去哪兒了?”他問,不忘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副很擔心的樣子,生怕她出一丁點兒事。


    黃葉伸臂抱了抱他:“剛剛碰到薑清靈了,她女兒被判了二十年,是你從中活動,有意加重她的刑法的嗎?”


    聽到薑清靈的名字,江凱倫的臉色微變了一下,方才回拍她的背:“沒有,隻是聽說他們四處活動,想要把樂佳人保釋出來,所以動用了些關係。”


    這誠如她所想,這樣的江凱倫才是值得她喜歡的。


    黃葉緊了緊自己的臂膀:“總之,謝謝你。謝謝你能公正客觀地對待顧長安。”


    “他是為了我的孩子和妻子而死的,要謝,也應該我去謝他。”


    妻子,孩子,黃葉的心暖得要命,差點當眾吻江凱倫。意識到兩人在門口,把他推了推:“商航宇還在等著你呢,進去吧。我哪裏都不會去,就在這裏。你看,那邊不是有保安嗎,出不了什麽事。”


    江凱倫直到確定離黃葉一百米遠的地方留著保安,方才吻了吻她的額頭,進去。


    自從上次出事後,黃葉和凱凱出門,身邊至少帶兩個保鏢,他已無力再次承受那樣的凶險。


    黃葉在門外吹風,那個和商航宇一起來的美女也出來了,大概他們真的不想他人打擾。美女朝她笑了笑,黃葉點頭示意,算是回應。


    “黃……小姐?”一聲不確定的呼聲驚動了黃葉,她回頭時看到於梅站在後麵。今天是怎麽回事,不想見的人都能見到。


    黃葉的臉沉了下來,她依然沒辦法對於梅露出笑臉。


    於梅臉上的表情也是尷尬的,好半天才轉臉去看她背後的門:“我是來找凱倫的,他在裏麵嗎?”


    黃葉這才點了一下頭。


    得到肯定,於梅也不敲門,直接去扭門。


    “等一下……”


    黃葉意識到她要做什麽時,馬上想到了裏麵的商航宇,在這種情況下見麵勢必會尷尬。她伸手欲阻止時已經來不及,於梅已經推開了門。


    “凱倫,念家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要突然終止……”於梅的話沒有話完,目光一時定在了商航宇的身上。


    江凱倫的眸光沉了沉,完全沒想到於梅會突然出現,還是此刻,他揉眉,看向後進來的黃葉。


    黃葉無辜地攤了一下手。


    於梅看到商航宇,又激動又尷尬,一個是親生兒子,一個是養子,她已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倒是商航宇站了起來,對於梅表現得相當淡然,隻對江凱倫道:“既然你有事,我就先走了。”而後越過於梅,當成不認識。


    於梅失落地轉臉,眼睜睜地看著商航宇離去,指無力地捏在了一起,麵色開始蒼白。


    “為什麽不先敲門?”江凱倫看著商航宇消失於視線之內,方才看於梅,極不悅地出聲問。


    幹梅手忙腳亂地理著梳理得漂亮而又整齊的頭發,好半天才意識到江凱倫在跟自己說話,急忙道:“對不起,媽太急了,所以……”


    江凱倫暗下了眸子,沒有接話。


    於梅一人尷尬地站著,兩隻手捏在身前,很是放不開的樣子,不安地去看黃葉,顯然並不想讓黃葉聽到她說話的內容。


    黃葉扭身,準備出去,江凱倫走過來,將她摟住:“有什麽事就直說吧。”他摟著黃葉坐進沙發裏,語氣淡然地道。


    於梅看著他懷裏的黃葉,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江凱倫對她的淡漠,商航宇對她的不聞不問,形如陌路人,都深深地硌痛了她。如果人生可以選擇,她怕是寧願呆在那個不起眼的農村,做一個無名農民的老婆,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尷尬。或者,當年堅持下去,對商航宇的父親不離不棄,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的貪婪和欲望最終將她引向了末路,到了五十幾歲,身邊卻連一個願意承認她是他們母親的孩子都沒有。


    偷偷地抹去委屈傷感的眼淚,她這才坐下來,遲疑數度,方才開口:“我來是想問問你,怎麽突然就斷了和念家的合作了。他們現在沒有了訂單和項目,已經撐不下去了……且不說別的,總要看在念家和我們家這麽多年的關係上,再幫幫他們啊。”


    雖然這麽說,她卻低著頭不敢看江凱倫,更不敢看黃葉。


    杜蕊是她最好的姐妹,好姐妹家裏要破產了,還是因為她的養子,她自然是逃不過,必須要出麵的。杜蕊已經求了她好多次了。


    不能不管杜蕊,但當著黃葉的麵說念家的事,她也覺得不自在,邊說,身子邊不安的扭動。


    江凱倫抽出一支煙點燃,他的眉毛沉著,顯得心情不好。


    “可以幫他們,前提是讓念晚兒去自首。她差點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這筆賬,必須要算清楚。”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絲回旋餘地。


    於梅一時睜大了眼睛:“妻子……”她轉頭來看黃葉,眉毛挑住,有些承受不了般的抖動。


    江凱倫縮臂,用行動向她展示兩人的親密。


    “難道你們……”於梅有些受不了般開口,沒敢把話說完。以前江凱倫有什麽,江凱麗總還會跟她說。自從商航宇和她的關係曝光後,江凱麗便和她疏遠了。


    黃葉和江凱倫結婚的消息,她竟全然不知!


    “那我們和念家……”她還曾向杜蕊表示,一定會讓念晚兒重新回到江家,這下子……


    臉上的血色流盡,她的表情別扭到了極點。


    江凱倫沒有說話,在麵對於梅時,他的表情總是極盡冷淡。黃葉理解他對於梅的怨,安慰般在他的胸口撫了撫。


    江凱倫捉住那隻滑動的小手,握在掌中,盡情體味它的柔軟無骨。黃葉衝他笑了一笑,他回之一微笑,唇略壓低,離她的唇不過幾公分。


    於梅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她甚至覺得,如果自己不在場,江凱倫一定會這麽吻下去的。


    江凱倫對於黃葉的親熱和對自己的冷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有些受不住般站了起來,胸口急劇起伏:“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可當年的事又是我一個人的錯嗎?如果沒有你父親的回應,我們又怎麽能走到一起?而你母親,早就病得很重,她懷那個孩子本就是在賭命,你父親因為鬱悶,多次向我傾訴,我們久而久之產生了感情,這也不是自己所能控製的……”


    “如果是為了證明你和我父親愛情的偉大,可以閉嘴了。”江凱倫冷冰冰地回應,離得近的黃葉清晰地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繃緊。這是怒極的前兆。


    “對不起。”於梅終於發現了自己的不妥當之處,低頭道歉。她自己都理不清,明明是來幫念家說好話的,最終卻說到了自己的事上。


    看江凱倫這副態度,從內到外立即一片冰冷,失血的臉上再也沒有半絲顏色。


    “那個念家……能不能再給他們些機會,終究隻是晚兒一個人的錯,何苦連累其他人。”她試著將話題拉回去,幫杜蕊說好話。


    自己當年做了他人小三,拋夫棄子,在圈內早已臭了名聲,連親人都遠去,如今隻剩下杜蕊這麽一個朋友,自是能幫就想多幫幫的。


    江凱倫再次繃起了身子,唇上的紋路幾乎要繃斷!他突然站起來,順手勾起了黃葉,暗著眸子瞪向桌麵,表情陰冷到了極點!“有空在這裏幫他們說好話,不如勸他們好好經營,別一味地等待他人施舍。”


    說完這句,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場見麵,最終因為於梅的出現不歡而散。


    江凱倫一路急走,步伐邁得極快,黃葉要小跑才勉強追得上。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並沒有叫他停步,而是盡力跟上他的腳步。


    似乎意識到她的吃力,他終於緩下了腳步,將她攬在懷裏:“對不起,我失控了。”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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