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束回到家裏,看到白讚懶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手裏擺弄著一個花瓶,心情不是很好。


    自從和漠成風確立了兄弟關係後,他來去便自由了,也沒人阻攔他。此時如此大大咧咧的,管家也由著他。


    “怎麽來了?”盈束走過去問。


    “我不能來嗎?”他揚高了一邊眉宇,反問。以前沒注意,此時細看,其實眉宇間和漠成風是有相似之處的。


    他這話夠嗆的,盈束不再說什麽,笑笑坐到了他對麵。他的眉始終繃著,唇角扯得有些僵硬。


    “怎麽?又跟你父親吵架了?”


    “嗯。”這一次,他乖乖地點了頭,“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和家裏鬧得不愉快,總想來找你。”這是他的真心話。盈束身上有一股天然的親和力,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如果你不是漠成風的妻子多好,那樣,我也可以像季雨軒一樣,不顧一切,放棄倫理道德,用盡一切手段來追你。”


    提起季雨軒,盈束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下來。她希望,她的世界裏再不要存在這個男人。


    “開玩笑的啦,別那麽嚴肅。”看著她沉了臉,白讚迅速改了口。白讚出生於高幹家庭,從小雖然家庭不和,但也算含著金湯匙出生,隻有別人看他的臉色,從來沒有他看別人的臉色。隻是,站在盈束身邊,他總會顯得小心翼翼,有種害怕失去的感覺。


    他心裏清楚,對這個女人有特別的好感,但也清楚,自從漠成風變成了兄長之後,自己就沒有機會了。


    為人,最基本的底線還是要有。所以,不管嘴巴有多壞,他的行動始終保持正當。


    看著盈束的表情稍稍緩和,才略略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去拉她的手,“盈束,你還有沒有妹妹或姐姐什麽的?”


    “怎麽?”盈束拍開了他的手,即使知道這無關情預,還是不讓他碰。


    “娶啊。”


    白讚摸摸自己被拍痛的地方,說得理所當然。盈束忍不住想笑,“你白少風流倜儻,哪樣的女孩子找不到,何苦盼著我的妹妹或是姐姐。”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白讚偏了偏頭,那句“因為對方跟你像,流淌著和你一樣的血液”終究沒有說出來。骨子裏,他還是希望能有一個和她有著相似之處的人陪在自己身邊,越像越好。


    “你這麽漂亮,你的妹妹和姐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啊。”


    “可惜了,我沒有。”盈束做了一個極為惋惜的表情,回頭,看到戚淑芬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


    “媽?”她迎上去,叫道,“您怎麽過來不說一聲?”


    “我?”戚淑芬囁嚅著,出不了聲,隻是耳裏反反複複地響著白讚的話:你這麽漂亮,你的妹妹和姐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啊。


    “束束,你其實……”她張張嘴,最後目光在白讚的身上落了一下,而後轉移了話題,“反正到了這邊,所以過來看看了。”


    “媽,您哪裏不舒服嗎?臉這麽白?”


    戚淑芬摸了摸自己的臉,“就是頭有些暈暈的,不是什麽大事。”


    盈束忙扶著她往樓上去休息,戚淑芬邊走著,邊打量著盈束,腦子裏閃出的卻是秦藍煙的影子。


    秦藍煙真是自己的女兒!


    本來醫院是不會給做這種親子鑒定的,因為一定要本人到場,卻陰差陽錯地碰到了秦庸。秦庸雖然下台了,但根基仍在,醫院裏的人對他極為客氣,不僅同意幫鑒定,還加了快,所以才能在這麽快的時間內得到結果。


    秦藍煙的身份鑒定最終由他這個父親幫助完成,想想,還真是諷刺。隻是,她不敢告訴秦庸自己鑒定的是誰的身份,隻說是鄰居委托的。秦庸不做他想,在看到二人的dna鑒定結果相近時,還恭喜了她。


    戚淑芬當時尷尬得差點找個洞鑽進去。等到秦庸轉身,又忍不住細細打量,他的身形輪廓早就大變,再找不到以前的影子,隻是習慣性動作,終究改不了。比如下巴始終壓得有些低,把一切都掌握心腹中的感覺。


    她幹巴巴地說了聲“謝謝”,再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


    秦藍煙,就是自己的女兒!


    她捂了捂臉,不知道盈束說了什麽,隻胡亂地點頭。心太亂,根本不知道怎樣說給盈束聽,索性閉了眼。


    盈束在她旁邊坐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她沒有大礙才走下來。白讚沒有離開,一臉悠怨地看著她,怪她的冷落。


    她歉意地含含首,“我母親,身體可能有些不好。”


    他酷酷地哼了一聲,像個大男孩。以前的白讚狠戾無情,甚至有些變態,如今看到他這一麵,盈束覺得極為可愛,忍不住彎了彎唇角,“說說吧,為什麽跟你父親吵架。”


    白讚大男孩的形象淡了下去,唇角凝起,“因為我媽。”他苦苦地笑著,“我媽進了他的房間,他差點一槍崩了我媽。”


    軍婚,是受保護的,而白騰開現在身處高位,不宜有汙點。何況,洛蓮花的娘家身份也不低,若是洛蓮花當年的事情傳出去,兩家會受怎樣的影響。


    白騰開不在乎,洛蓮花的父親和母親跪在他麵前,請求他隱瞞所有的事情。說起來,洛蓮花的父母也算白騰開父母的世交,白騰開隻能勉強同意,但對洛蓮花從此冷若冰霜。


    “身為兒子,自然不能讓自己的母親受了傷害,這麽地,就吵起來了。”他閉了閉眼,此時依然能清楚地回憶起白騰開看自己母親時的那股深深的恨意。母親的確可惡,但他這個做兒子的,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崩了嗎?


    洛蓮花懼得全身發抖,但眉眼裏對白騰開的喜歡卻無法隱藏。她唔唔地縮在白讚懷裏,哭得十分委屈,“阿讚,我沒那麽壞,沒那麽壞。”


    自己的母親,真的沒那麽壞嗎?


    其實,早在聽說母親做的那些事時,他也是懷疑的。洛蓮花生性懦弱,連隻蟑螂都不敢踩死,又怎麽可能玩弄一個人的人生這麽多年?


    他的眉,緊緊地蹙在一起。


    盈束拍了拍他的肩,“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束束,其實,你也認為我母親做了許多壞事,是不是?”白讚仰臉,突兀地問。盈束被問得滯在了那裏,她對洛蓮花並不熟悉,所有,別人說了什麽,她隻能做為聽眾,無所謂信與不信。


    “我不信!束束,我真的不相信我媽會做那樣的事情!”從父親冷落母親到母親所做的事情曝光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就在觀察。沒有瘋掉的洛蓮花十分善良,瘋掉的洛蓮花沒有那樣的智慧。


    “你想怎樣?”


    盈束的話輕輕傳入,白讚的淩亂的思緒漸漸清晰,他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臉上的線條已經十分堅定,“我要重新查那件事情。這些年我每每問到那件事,我母親都是欲言又止的,如果她真的做了,何必這樣!”


    “好吧,我支持你。”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但一個兒子想要為自己的母親平反終歸是不壞的。雖然也擔心洛蓮花其實就是那樣的人,但看到他此時臉上的堅定,她能潑冷水嗎?


    “謝謝。”他答得一本正經,“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事隻想和你分享。”


    “那是因為她是你嫂子。”


    盈束那一句“那我就受寵若驚了”還沒開口,早有人替她開了口。兩人回頭 ,漠成風就站在門口,沉著一對眸子,目光落在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因為想著事,她忘了撤回來。盈束醒過來,急急把手縮了回去,白讚不自然地在衣側搓了搓。漠成風並沒有因此大作文章,隻是大步走進來,伸臂將盈束攬在懷裏,下巴卻對著白讚,“沒事可做了?”


    下一句是,所以才到我家來混?


    沒有說出來,也從眼光裏探出來。白讚訕訕笑了笑,索性兩隻手攤在了沙發上,一副舒適自在的樣子,“是啊,沒事可做,前來看看束束。”


    他特意叫盈束的小名而不叫嫂子,就是不想漠成風好受。戲弄漠成風,惹他生氣,成為了他人生的新樂趣。漠成風從鼻孔裏哼了一哼,“這麽說來,我得打個電話給你父親,讓他多安排點事給你做。”


    “他也是你父親。”白讚提醒,眼睛閃出狡黠的光芒,“再者說了,他吃他的皇糧,我做我的平民百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對於白騰開,他仍然沒有釋懷。


    “我們上樓!”漠成風沒有和白讚再鬥嘴下去的興趣,推著盈束就往樓上走。盈束回頭看看白讚,不自然到了極點。“白讚是客,丟下他太不禮貌了。”


    “他是客,他有一點客人的自覺嗎?”漠成風順手握住了盈束被白讚握過的那隻手,用力搓著。他還在意著這件事。他搓她的手時微微有些用力,眉底壓了一把刀,盈束覺得,如果自己再幫白讚說話,對方一定會被眼前這個男人大卸八塊!


    她隻能閉了嘴,再回神時,人已經落入臥室裏。門一關,與外麵隔絕,隻有漠成風一張顛倒眾生的臉,讓她心生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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