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雨軒和盈束手牽手走進來時,他正在洗菜,準備做飯。漠成風不是養尊處優長大的,但這些年早已極少做飯,能讓他親自服務的,怕隻有妞妞和盈束。


    看到二人牽在一起的手,他的眉頭擰成了明顯的川字,嚴肅得不像話。


    “雨軒,我丈夫。”盈束介紹道,隻是簡單的幾個字,卻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好久不見。”季雨軒安慰般握了握盈束的手,既而朝漠成風客氣地打招呼。漠成風轉身進了廚房。


    季雨軒跟了過來,“束束說您來了,很想請您吃頓飯,這頓,我請客,去外麵吃吧。”


    漠成風丟了手中的菜,冰冰地與季雨軒相對。季雨軒屬於明快型,而漠成風是銳利沉穩型,兩人一站,氣勢上明顯存在差距。


    季雨軒做了個請的動作。


    漠成風當真走出來。


    盈束站在廳裏,他橫一步過來,扯著她的手就往外走。被他扯得東倒西歪,盈束隻能求救般看向季雨軒。季雨軒要追過來,門早就呯一聲合攏。


    下一刻,她被塞進了他的車子。


    她拉門要下車,他按上鎖門鍵,再也無法出去。


    “漠成風,你這是在幹什麽!”盈束用力拍著窗,覺得壓抑極了,好想逃出去。


    漠成風不予理睬,一腳踩下油門。


    等到季雨軒開門追上來時,他的車子早就絕塵離開。


    季雨軒隻能打盈束的手機。


    盈束接下。


    “在哪兒?”


    “不知道。”盈束擔憂地看著外麵的風景,眉眼裏有著軟軟的無奈。指尖突兀地一空,手機被開車的漠成風搶走。她剛想要回來,他已壓下窗子甩出去。


    “漠成風!”她隻能低喊。


    漠成風並不回應,將車子開得飛快。風景無盡後退,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這樣開車是危險的。她拉緊車上方的扶手,眼睛眯實,再也沒有心思想別的。


    車子開了許久,終於停在一家酒店門口。漠成風下了車。


    盈束也跟著下車。還未站穩,已被他再次扯住,走向裏。


    他將身份證甩在桌麵上,丟了一張卡過去。工作人員看他這氣勢不善,也不敢多問,隻開了最好的房間給他。拿起身份證,他將她扯上了樓。


    他的手握得極緊,生怕她逃了似的,這一路牽牽扯扯,盈束的手都被握痛了。隻是怎麽都無法掙開,隻能由著他。


    到了室內,他終於放開。她看到自己手上一圈明顯的青紫。漠成風的額頭繃著深深的青筋,表明此時心情不好,他走到台前,拿起杯子倒水,連喝了兩杯才停下。


    盈束捏著手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喝完水的他再倒了一杯,塞到她手上,甚至不問她介意不介意是他用過的杯子。她低頭,借著喝水避開他銳利的目光。


    漠成風點了煙,深吸了好幾口。


    他必須冷靜,才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來。好久,他才出聲:“我千裏迢迢過來,不是讓你介紹男人的。盈束,你給我聽著,跟我回去,結婚!”


    語氣平穩了下來,口氣卻霸道橫蠻。


    盈束咬下了唇。“結婚不是兒戲,怎麽可能說離就離。”


    “既然知道不是兒戲,就不該隨便結婚!”


    “我沒有隨便……”


    他一瞪眼,極致蠻恨,她說了一半的話輕輕咽了下去。


    空氣,凝結著,她連氣都出不順暢。


    剩下的時間,漠成風都在抽煙,一連抽了好多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的眸子沉在陰影裏,暗淡得不像話。盈束偶然大著膽子看過去,竟從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受傷。


    漠成風,何等錚錚鐵骨的男人,也會受傷麽?


    心口,莫名地抽痛,像被人撒了一把辣椒,處處不是滋味。她想走過去,抱一抱他,終究沒有這個勇氣。


    “要不……你回去吧。”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再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而且,我和季雨軒……的婚姻是有法律效力的,我們不能這麽不負責任,隨意離婚。漠成風,我不值得你愛,而且……你也不喜歡二手女人。”


    她言外之意是,早就和季雨軒發生了該發生的事情。


    漠成風用力擰滅了指下的煙,擰得煙絲都揪成了一團,直接熄滅在他的指頭下,“我不管什麽二手女人三手女人,你也別拿這些來惡心我。盈束,你從小跟著我,算是我養大的,心裏想什麽,我很清楚。我給你機會,想說什麽說出來,想問什麽問出來。我漠成風養的女人從來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貨色,別給我學委婉!”


    他說得極不客氣,惹得盈束臉一陣不自在地紅。


    “今晚睡在這兒!”


    他似乎沒有了再說話的心情,自顧自地進了浴室,衝洗。他沒有關門,亦沒有避著她的意思,直來直去,直到洗完,披了浴袍出來。


    看到她還站在那裏,眉色裏已經有了惱怒,“準備站一個晚上?”


    她這才清醒般,進了浴室。門關上,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聽話了些?


    隻是,漠成風說的那些,自己要明說出來嗎?她並不偉大,但總害怕就這樣跟他回去了,不管妞妞和秦藍煙的想法,會嗝應難受一輩子。


    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她不敢輕易應承,更怕漠成風也同她一樣,承受著良心的譴責。


    衝完涼後,她在臥室裏找到了他。


    隻有一間臥室,寬大的床上,他躺得極為悠閑。擰在眉間的陰霾也散去,幹淨又帥氣,眼睛更是黑亮得像洗過似的,不再像平日那般沉。


    浴袍微散,露出來的是結實的肌理,她的喉子一陣發幹,緊張地往外退,“我還是睡外麵吧。”


    “你敢!”


    背後,傳來的是他沉沉的霸道之音。而後,拍了拍身側,“睡過來!”


    她不肯動,“我……結婚了。”這個借口,原本說得光明正大,此時卻毫無底氣。


    漠成風冷她一眼,“我能把你吃了?”


    似乎嫌她磨蹭,他果斷伸手,將她扯了過去。她一個不穩,跌在床上,緊急間往外直退。他大手一攬,將她拉了回去。


    被拉住,方才意識到自己退得太快,差點跌下床去。他這一攬算是救了她。她脫離危險的第一時間,他鬆開,自己睡到了另一邊,“時間不早了,早點睡。”


    而後,翻個身,背對著她閉了眼。


    看著他的背和那頭濃密的發,盈束再也沒有了移動的力氣。她靜靜地躺在那裏,帶著幾份貪婪望著他,心裏湧動著無盡的波濤,隻有她自己知道,離開的日日夜夜,她對他懷著怎樣的思念和感恩。


    漠成風是個無情之人,手段極為了得,所以才會在那麽短暫的時間裏積下如此的財富。如果不是發生在她身上,不是玄鐵親口說出,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會為了她做出那樣大的犧牲。


    越是這樣的人,付出的情感越是讓人震撼,感動,無以複加。


    她想伸手去抱抱他,卻終究不敢,怕一旦越過了那條界線自己的防線就會崩塌,道德的底線也會不複存在。


    沒有多久,漠成風淺淺的呼吸聲傳來。他已經睡著了。


    盈束拎高的心緩緩落下,卻越發不敢動。漠成風向來警醒,隻要一點點響動就能醒。不忍驚醒他,她索性就那樣閉了眼睛。


    或許因為身邊有人的緣故,那晚的盈束睡得十分安穩,連做夢都是甜的。一夜,睡到天亮。


    她趁早回了趟家,要趕在上工之前清理一下自己,昨晚的衣服都沒有換。


    公寓樓下,季雨軒在。


    盈束極為意外地走過去,季雨軒看到她,迎了過來,“去哪兒了?害得我找得你好辛苦。”


    她這才發現,季雨軒的發絲淩亂,一慣幹淨的衣服此時也皺皺巴巴,眼裏體魄著血紅。


    “你不會……找了我一晚上吧。”


    季雨軒點頭,“你再不出現,我就要去報警了。”


    “對不起啊。”


    被漠成風拉走,手機也被甩了,季雨軒聯係不到她,有多著急她已能體會。


    “他沒把你怎麽樣吧。”季雨軒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來。


    盈束有些尷尬地錯開身,“沒有。”


    漠成風的確沒把她怎麽樣。


    “那就好。”季雨軒明顯鬆了一口氣,既而問,“他……來這裏是什麽意思?”


    盈束垂了頭,捏著幾根指頭突然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好久,她才實話實說,“他希望我跟他回去,他和秦藍煙離婚了。”


    “你……是怎麽想的?”其實此時的他更想做的是罵漠成風,隻有無盡地詆毀他,才能把盈束從他身邊拉離。


    “我……”盈束無力地搖頭。漠成風是巨大的美食,無時無刻不吸引著她,她想點頭的。但經曆了太多人生變故,她不敢輕易做決定。


    “漠成風算怎麽回事?一會兒說要娶你,一會兒又和秦藍煙牽扯不清,才過幾天,便又離婚了,這樣的人怕是對婚姻也沒有多少興趣吧。他讓你回去算什麽?無非是想把你鎖在身邊,鎖在身邊未必是為了珍惜,你都想過嗎?”


    不該說的話,他還是說了。季雨軒自忖什麽都看得開,卻在盈束的事上變得如此心胸狹窄而刻薄。


    說完才驚覺自己衝動了,尷尬地低頭:“對不起。”


    “沒什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多虧了有你這個朋友,這些年我才能平安過來。”


    她的大度反而讓季雨軒難受。


    “我們……是朋友?”僅僅隻是朋友嗎?


    盈束微微意外,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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