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的孩子。”漠成風垂視著她,眼裏依然沒有半點情感,“從此以後,她就是你的孩子,你生的。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個母親,我不想在任何一個時刻從任何人嘴裏吐出她親生母親的任何信息。如果你做得到,我們還可以維持原有的婚姻。”


    這是唯一的條件。


    這讓秦藍煙意外,又情理之中。他一直都那麽愛妞妞,護得很。


    鬧了這麽一場,她以為自己麵對的不僅是掃地出門,還有漠成風瘋狂的報複,這些日子裏一直忐忑著,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轉變。這一刻,秦藍煙喜極而泣。


    隻要能繼續留在他身邊,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如果覺得沒問題,把字簽了。”漠成風丟了一份東西在她麵前,吩咐。秦藍煙抹著眼淚去拿筆,要簽字。


    “想清楚了,你要的東西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


    漠成風提醒,字字無情又冰冷。


    秦藍煙的手晃了一下,既而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相信滴水穿石,隻要能留在他身邊,什麽都是有可能的。漠成風從不在外沾惹花邊新聞,可他是正常男人啊。


    “晚上會帶妞妞參加活動,記得參加。”接過資料,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


    “原以為拒絕了大製作,一定會被冷藏一段時間,沒想到,借了大導演的這陣東風,你的名氣越大了哈。”candy坐在桌角,甩著兩條腿翻著盈束的工作計劃,道。


    計劃排得滿滿的,一直排到明年中。


    盈束坐在位置上,由著工作人員給上妝,隻是淡淡閃了閃眸子。


    “感覺你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深沉老太太的樣子。”candy甩了計劃,帶著幾份無奈來看她,“就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讓你興奮起來麽?如果不是在電視裏看到你興奮的樣子,我真要以為,你是沒有興奮神經的。”


    “要怎樣才算興奮?”她的回答無波無紋,一派平靜。


    candy無奈地抓了抓頭,最終決定理智放棄說教。她順手撿起旁邊的報紙看,在看到某個頁麵時,整張臉都沉在了陰影裏。


    “有什麽不好的新聞嗎?”盈束轉頭來問。


    “沒有。”她這才迅速將報紙收起,扔進垃圾筒裏,“都是些無聊的東西,跟咱們沒關係。”


    盈束撇了一眼那張報紙,沒有特別的表情。


    晚間,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屋子裏。剛衝過涼,身上有著淡淡的馨香,發絲也用毛巾裹起,因為洗過的緣故。她打開電視,倚著沙發看了起來。向來不喜歡看本國的節目,熟練地調到國內頻道。


    畫麵一閃,露出的是熟悉的麵孔。


    漠成風。


    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


    她沒有計算。


    他依然俊美養眼,一到場就被當成焦點。同時在焦點之內的,還有秦藍煙和妞妞。小女孩長得越發養眼,水水嫩嫩的,不再被馬賽克,整個兒顯露出來,俊俏得讓人想要咬一口。


    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麵,刺痛著盈束的眼睛。她明明知道自己該給予的是祝福,卻始終撒脫不起來。隻覺得眼睛一陣陣地發脹。


    妞妞腿短,身形也矮,卻偏偏抬高了小臉想要看到更多。漠成風低頭將她摟在懷裏,秦藍煙湊上來,挽著他的臂。


    俊男,美女。


    “就知道你會受不了,才收走了那份報紙。”candy走來,關掉了電視。原來,她早就看到了。


    她垂了臉,在candy麵前,沒有隱藏真實情感的必要。


    “怎麽來了?”好久,她才問。


    candy這才想起什麽來般,將放在地上的東西拾起,“我送來了明天煲湯的材料,季夫人不喜歡廣式煲湯,更不吃枸杞,到時記得了。”


    這些天,盈束隻要有空都會去看季母。她的食欲越來越差,也隻有她這“兒媳婦”煲的湯還勉強能喝幾口。


    “你對老夫人很熟?”略有些意外,她隨口一問。


    candy失神片刻,最後搖頭,“觀察多了,多少知道一些。”


    “你的電話。”candy順手拾起盈束放在桌上的手機,那上麵正閃爍著來電提示,在看到上麵的名字時,她有片刻的恍惚,還是很快遞了過去。


    盈束放在耳邊:“雨軒?嗯,知道了。”


    一側,candy的眼神越來越暗,最終徹底黑掉。


    ……


    “媽?”秦藍煙從超市回來,沒想到會碰到戚淑芬,不由得叫出聲來。這些日子來,她真正地收了性子,連打扮都樸素起來,一心相夫教子,留在家裏親自負責妞妞的飲食起居。


    戚淑芬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能說出來。


    她最近常來。


    但漠成風早吩咐過,可以留她吃飯,但吃完飯就派人送回去。這些日子,不管她怎麽找他,他都避而不見。


    “進屋吧。”秦藍煙讓出道來。


    戚淑芬沒有動,頭垂著,像個犯人,“我想見成風。”


    前幾次,她都是耐心地等,從來不說出來,顯見得等急了,才會直白地說目的。


    “成風很忙,沒有時間見您。”秦藍煙陳述。她早就嚐過漠成風的手段,能這樣待戚淑芬隻是因為看在她是生母的份上。


    對於戚淑芬,他是沒有感情的,甚至是厭惡的。


    戚淑芬眼裏的光束徹底暗掉,唇瓣囁嚅著:“我知道,他是不想見我,你不用瞞。”邊說,邊失落地往外走。


    “他的確不想見您,如果不是您,他也不會這麽狼狽。”秦藍煙自從知道漠成風因為什麽不碰二手女人後,對戚淑芬有了無盡的仇恨,此刻終於有些耐不住,想要狠狠打擊她。


    “媽,既然當年控製不了自己那顆放浪的心,也該想到會有今時今日,成風能養您,你就該感恩戴德,又何必再讓他見了生煩呢?”


    “生……煩。”這話成功刺激了戚淑芬,她重複著這兩個字,臉早就無處安放。秦藍煙不再說什麽,挺身進了屋。


    戚淑芬在屋外站了許多,眼淚橫流,被媳婦這麽罵,早就無地自容。哭了一陣後才哆嗦著去找手機,打玄鐵的電話:“能告訴我,成風在哪兒嗎?”


    “大哥在喝酒。”玄鐵也並不隱瞞。


    “喝酒啊。”戚淑芬對“酒”字相當敏感,因為漠成風的父親就是被醉死的。


    “快告訴我,他……在哪兒喝。”


    玄鐵並不願意,在那頭沒有掛斷電話也沒有接話。


    “求求你好不好,我想見見他,有些話,想跟他說。我也想他好,我相信,說完了,他會舒服的。”


    玄鐵最終將她帶去了漠成風的所在地……帝皇天字號包廂。


    巨大的包廂裏,漠成風一個人在喝酒,指間擎著的酒杯隻在一晃之間就貼近唇瓣,一杯酒,被他一飲而盡。


    他的酒量極好,即使桌上空了幾個瓶子,依然沒有顯露醉態。因為有妞妞在,他是不會讓自己醉的。


    自從日本回來後,他的大多數時間都在工作,瘋狂地工作。不過,不管多忙,到九點,他一定會回去。這會兒才談完生意,空閑了一點時間,正好碰到曾和盈束合作過的大導演,兩人聊了幾句。自然會扯到盈束身上。


    聊完後,他便進了這裏,喝幾杯。


    “成……風。”


    門口,傳來怯生生的呼喚,雖然身為母親,戚淑芬卻沒有半點母親的自在感,在漠成風麵前,她始終是個罪人。


    漠成風看到她,臉色極冷,沒有給任何表情。


    戚淑芬慢騰騰地走進去,看著那些空掉的酒瓶,隻會一陣陣地心痛:“不要喝酒了,這麽喝下去會出事的。你忘了嗎?你爸當年……”


    話隻說到一半,因為接受到了漠成風的猛然一瞪。他那一瞪裏積聚了憤怒,仇恨和怨!


    “為什麽提爸?”他輕問,淳厚的嗓音裏積澱了滿滿的成熟,再不是那個不懂事的小男孩。


    漠成風從懂事起,戚淑芬就很少在身邊,偶爾回家,也帶著不知名姓的猥瑣男人。男人的手永遠勾搭在她的腰上,有時甚至過份地落在她的胸口。她從來不在意,而且總是塗紅抹綠,穿得極度時髦。


    他們進屋後第一時間奔向房間,片刻,屋裏會傳出奇怪的聲音。這時候,父親就會喝酒,拚命地喝,沒完沒了地喝,喝醉了就拿起棍子沒完沒了地打他。


    幼時的漠成風不懂成人之間的事情,一次次在疼痛中猜測,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這又是什麽樣的狀況。


    隨著年長,他終於在周圍人的流言菲語中明白,自己的母親跟男人在房裏做什麽。他始終想不通,父親為什麽從不阻止她,任由她為所欲為。作為一個男人,維護自己的權益不是最起碼的嗎?


    頭可斷,血可流,尊言卻不能沒有。


    他更不懂,對於母親來說,兒子比男人更重要嗎?窗外兒子痛苦的嚎哭對她來說,真的那麽不重要嗎?


    直到四年前,他為了查清楚和盈束之間的真正關係,才一步步摸清真實原因。


    母親所做的那一切都是為了報複。


    他不是戚淑芬的親生兒子,隻是父親不小心在別的女人身體裏種下的一粒種,最後發了芽。


    他被抱回來時,事情才算揭開,戚淑芬沒想到自己拋棄一切跟隨的男人竟然選擇這種方式背叛了她。從此之後,家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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