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有些睡不著了,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那個穿壽衣的女人模樣。


    我起身準備去上衛生間,包廂裏傳來均勻的鼾聲,李俊飛他們睡得非常沉。


    我搖了搖頭,之前不是說今晚要起來做靈異節目的嗎?看這狀態,估計得一覺睡到天亮吧!


    每兩列車廂的連接之處都有一個衛生間,我所在的硬臥包廂大概在中間位置,外麵的走廊黑漆漆的,下方有一排用來照明的冷光燈,看上去就像一排幽幽的鬼眼。


    人們都在沉睡,可以聽見各個包廂裏傳出此起彼伏的鼾聲。


    衛生間很小,我撒了一大泡尿,窗戶上有冷冷的白光在閃爍,火車應該是正在通過隧道,那白光是隧道裏麵的照明燈,把車廂裏麵映照得忽明忽暗。


    衛生間的窗戶也是關得緊緊的,但不知從哪裏老是吹出一縷冷風。


    就在我提起褲頭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張奇怪的人臉從窗外一閃而過。


    我打了個哆嗦,睡意醒了大半,再次看向車窗,卻發現窗戶上麵什麽東西都沒有。


    我暗自籲了口氣,真是自己嚇自己,也許那隻是一團模糊的光影,我看花了眼而已。


    一縷冷風再次襲來,我猛地一抬頭,隻見車窗上麵竟然真的貼著一張臉!


    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緊緊貼在車窗上麵,五官都被擠壓變了形,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像是一張女人的臉!


    我渾身的汗毛全都倒豎起來,但是當我再次看向車窗的時候,窗戶上麵光溜溜的,什麽東西都沒有。


    我怔了怔,伸手摸了摸窗戶,一臉的難以置信,臉呢?那張臉怎麽不見了?難道真的是我眼睛花了嗎?不可能呀,剛才的一幕明明無比的真實!


    我深吸一口氣,摸了摸懷裏的《鎮河譜》,《鎮河譜》就像是我的護身符,有辟邪的奇效,什麽妖魔鬼怪,統統靠邊去吧!


    咦?!


    奇怪了,衛生間的門怎麽突然打不開了?


    我伸手擰了擰門把,糟糕,難道門把壞掉了嗎?可是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都是好的呀?


    大半夜的,一個人被困在列車的衛生間裏,這種感覺可不太好。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種後頸窩有人吹冷氣的感覺又來了,我一下子就僵住了。


    衛生間裏很安靜,安靜得令人心裏發毛。


    我感覺脖子仿佛有千斤重,慢慢轉過腦袋,然後,我又看見了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緊緊貼在車窗外麵。這一次,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珠子,隻剩下眼白,在玻璃窗上死死擠壓,仿佛要凸出眼眶,呲目欲裂。


    啵!


    那兩顆眼珠子終於承受不住擠壓,突然爆裂,黑色的黏液噴濺在玻璃窗上,順著窗戶緩緩流下去。


    咯咯!


    背後仿佛傳來女人詭異的笑聲。


    我回頭一看,那張鬼臉竟然從車窗外麵硬擠進來,血淋淋的皮肉嵌在玻璃窗裏麵,滿臉插著玻璃碎片,黑色的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一團又濃又密的頭發從便槽下麵爬出來,就像一條蠕動的黑色大蟲,衛生間裏彌漫著濃濃的惡臭。


    我沒有張一道那麽大的本事,能夠殺人,還能夠殺鬼,讓我對付大活人還可以,但是對付厲鬼,我確實不太在行,心裏也沒底。


    那團頭發朝我慢慢爬過來,纏住了我的腳踝,那種滑膩膩的觸感讓我無比惡心。


    隻不過片刻工夫,黑色的頭發絲竟然爬滿整個衛生間,那些頭發絲糾纏在一起,不停地爬行蠕動,就像一團團纏繞在一起的蛇。


    那張女人的臉從濃密的頭發絲裏冒出來,臉上的皮肉翻卷下來,兩個眼眶隻剩下血淋淋的窟窿,黑色的血沫子淅淅瀝瀝往下滴落,她竟然咧嘴對著我笑:“我……美……嗎?”


    “美你老母!”


    我抬腳踹在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反手抓著門把,支撐著爬了起來。


    哢嚓!


    門把在這時候竟然打開了!


    我趕緊推開.房門,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但是整個人卻愣住了。


    衛生間外麵竟然是一條忽明忽暗、看不見盡頭的長長走廊,所有的包廂都不見了,所有的乘客也不見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滋!滋!


    走廊下方的冷光燈一閃一閃,不時發出電流聲,整個車廂裏麵的氛圍異常詭異。


    衛生間的房門突然推開,一隻手從門縫裏伸出來。


    我幾乎沒有多想,抓著門把使勁一拉。


    隻聽哢嚓脆響,房門將那隻手生生夾斷,那隻手呈一個奇怪的姿勢扭曲著。


    車廂裏空空蕩蕩的,我就像被困在一個跑不出去的牢房裏麵,我向前一直跑,一直跑,車廂仿佛沒有盡頭,跑過了一列車廂又進入一列車廂,車廂裏死寂無聲,隻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喘息聲。


    媽的!


    有空我得回去算算命,我這人究竟是什麽命格,咋就這麽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呢?


    咯咯!


    詭異的笑聲穿透耳膜。


    在冷冷的光亮中,我看見那個女人出現在不遠處。


    女人身上穿著紙糊的黑色壽衣,正是之前在月台上衝我揮手的那個女人!


    女人趴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就像一隻古怪的大蟲子,朝著我一點一點爬過來。


    爬到近處的時候,我駭然發現,女鬼竟然沒有下半截身體,她的身體齊腰斬斷,隻有上半截殘軀,血淋淋的五髒六腑在地上拖行,腸子上麵爬滿白花花的蛆蟲,鑽進鑽出,鑽進鑽出,所過之處,在地上留下一道怵目驚心的血色痕跡。


    女人的雙手在地上交替爬行,她的右手剛剛被夾斷,所以看上去爬行的姿勢非常古怪。不斷有血水順著長發流淌到地上,血沫子灑得遍地都是。兩隻空洞的眼窟窿裏麵,充斥著極其怨毒的寒意。


    麵前的女鬼讓我想到《午夜凶鈴》裏麵的貞子!


    這個時候,女鬼已經爬到我麵前,她緩緩抬起頭,依然衝我咧開嘴巴,露出恐怖的笑容,還是那句話:“我……美……嗎?”


    簡單的三個字,從女鬼的嘴裏說出來,卻是難以言喻的沙啞刺耳,就像從地獄裏飄蕩出來的。


    “美!美得很!”我悄悄攥住了《鎮河譜》。


    咯咯!咯咯!


    女鬼笑得很開心,她幾乎已經趴在我的身上,滿是血跡的長發纏繞著我的脖子,血水吧嗒吧嗒滴落在我的臉上,我能感覺到那截血淋淋的腸子,在我的腿彎處滑來滑去。


    “去死吧!”


    我飛快摸出《鎮河譜》,一下子塞進女鬼的嘴裏。


    一團金光從女鬼的嘴裏迸射出來,女鬼猛地睜大眼睛,發出淒厲的鬼叫:“嗚哇——”


    女鬼消失了,我長籲一口氣,背心裏滿是冷汗。


    這個時候,車廂已經恢複了正常!我能看見一排排包廂,也能聽見此起彼伏的鼾聲。


    我發現自己還是坐在衛生間的門口,腳下好像踩著什麽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張泛黃的舊報紙。


    上麵顯示日期,應該是幾年前的舊報紙。


    我拾起報紙,看見頭條新聞:一列車乘務員被狠心男友推下月台,被進站火車碾壓身亡。


    下麵配有一張圖片:


    軌道邊上,橫亙著兩截屍體,上半截屍體還能看見血淋淋的腸子吊在外麵……


    回到包廂的時候,發現李俊飛已經醒了,正在叫另外三人起床。


    李俊飛摸出攝像機,衝我晃了晃,咧嘴笑道:“準備開工!”


    我沒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情,隻是衝他笑了笑:“祝你好運!”


    李俊飛點開手機直播:“各位親愛的觀眾朋友,讓你們久等了,現在我就帶你們進入今晚的靈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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