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年輕男子穿過人群,來到碼頭上。


    那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幾三十歲,留著一個寸頭,他的腦袋並沒有被鬼剃頭,在村民裏麵顯得格外突出。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馬村長家裏的照片,上麵的年輕男子跟眼前這個男子的樣貌基本吻合,應該是馬村長的兒子無疑。


    馬村長麵如死灰,又氣又急:“馬銘,你……你怎麽回來啦?”


    馬銘走到近處,我才發現馬銘滿臉倦容,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精神狀態非常不好。


    馬銘抬頭看了一眼滾滾黃河:“村裏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再不回來,全村人都得死!”


    “傻孩子,沒人會死!你回來做什麽?!”馬村長使勁跺了跺腳。


    馬銘說:“爹,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情由我而起,柳芸要報複的也是我,隻要我死了,柳芸就不會再找大家的麻煩了!”


    說完這話,馬銘突然一個箭步衝到碼頭邊上,眾人都沒弄明白怎麽回事,耳畔就聽噗通一聲,馬銘竟然投入黃河之中。


    “把他拉上來!”張一道大聲說。


    兩個漁民飛身躍入黃河,一左一右夾住馬銘,將他往岸邊拖。


    馬銘在河裏撲騰著大喊大叫:“不要拉我!讓我去死!不要拉我!讓我去死!”


    終於,馬銘還是被兩個漁民拖回岸邊,渾身都濕透了,趴在地上連連咳嗽,嗆了不少水。


    張一道走到馬銘麵前,冷聲說道:“你以為一了百了,事情就能得到解決嗎?你就算自盡也沒用,柳芸心中的怨氣不會就這樣消除的!”


    “那……那我該怎麽做?”馬銘臉色蒼白地看著張一道,臉上不知道是河水還是淚水。


    “柳芸心懷怨氣變成厲鬼,要想讓她不再殺人,隻有平複她心中的怨氣,她心裏的怨氣是什麽,你應該最清楚不過!我希望你能和盤托出整件事情的經過,否則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幫你!”張一道說。


    馬銘長歎一聲,咬著嘴唇道:“好!我說!我全部告訴你!”


    “不能說!傻孩子,不能說!”馬村長氣急敗壞,但是馬銘卻站了起來:“爹,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孽,隻能我自己償還!”


    馬村長滿臉疼惜看著自己兒子離開的背影,想要說點什麽,卻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村委會辦公室裏麵,馬銘就像一個懺悔的犯人,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完整地告知我們。


    原來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偷情,真相往往比已知的現實更加殘酷,事情的真實性質比偷情嚴重十倍,不是偷情,而是強.暴,村長兒子馬銘,強.暴了漂亮的寡婦柳芸。


    柳芸不是龍門村本地人,外地遠嫁而來的,據說因為家庭條件不太好,被家裏人“賣”給龍門村一個瘸子。瘸子是個打漁的,那兩年生意不錯,找了一些錢。瘸子花幾萬塊買回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笑得合不攏嘴。


    但是這瘸子大概因為身患殘疾,所以脾性非常古怪,討了個媳婦以後,不僅沒有疼惜自己的老婆,反倒是非打即罵,一不順心就對柳芸拳腳相加,村委會都出麵調解過好幾次,但是瘸子依然我行我素。


    惡人終有報應,在一個下雨的夜晚,瘸子喝得爛醉如泥,從漁船上掉入黃河溺死了,屍體被大水衝走,據說一直都沒有找回來。


    年紀輕輕的柳芸成了一個寡婦,由於長得膚白貌美,偏偏被村長的兒子馬銘給惦記上了。


    馬銘是馬村長的獨子,在黃河沿岸,獨子家庭非常少見,再加上馬村長是老來得子,所以對這個馬銘非常寵愛,也慣養出馬銘的霸道性格。


    自從柳芸嫁入龍門村,馬銘就對這個柳芸上了心,經常酒後感歎,柳芸這朵鮮花怎麽插在了一泡牛糞上?


    現在柳芸死了丈夫,馬銘覺得機會來了,沒事就跑去獻殷情,但是柳芸對這個龍門村的太子爺貌似沒有太多好感,對馬銘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


    終於,有天夜裏,馬銘色令智昏,竟然趁著酒勁,悄悄摸進柳芸的房間……


    事情鬧到馬村長那裏,馬村長當時就坐不住了,按照村規,強.暴罪行是要浸豬籠的,但是犯錯的是自己的兒子,馬村長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竟然生生把馬銘犯下的強.暴罪,扭曲成柳芸的偷情罪,不僅沒有懲罰自己的兒子,反而將柳芸浸了豬籠。


    馬村長想得很簡單,柳芸一個外來人,在龍門村沒親沒友,死了也不會有人替她翻案,況且隻有柳芸死了,才能掩蓋這件事情的真相。


    據說柳芸被浸豬籠的當天,穿上結婚那天的大紅禮裙,麵容蒼白而冰冷,從出門到走進豬籠,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狹小的豬籠裏麵,一個漂亮的女人如同畜生般被關押在其中,無法掙脫,無力辯解,她隻是一件犧牲品。


    下水之前,馬村長還問了柳芸一句話:“臨死前,你有什麽要交待的?”


    柳芸發出咯咯笑聲,陰冷刻骨,在場的村民聽見這個笑聲,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柳芸自始至終隻說了一句話:“我會回來的!”


    馬村長猛地一揮手,豬籠緩緩沉入水裏,沒人看見柳芸臨死前的痛苦掙紮,隻看見一抹紅色的裙袂漂浮起來,在水裏晃呀蕩的。


    事情發生之後,馬村長連夜安排馬銘出了村,讓他一年半載之後,等這件事情平息之後再回來。


    誰知道柳芸死了沒過幾天,龍門村就出現了驚悚無比的鬼剃頭事件,所有村民在一夜間全部遭了“鬼剃頭”,這是柳芸的警告,柳芸回來複仇了!


    “混賬東西!”張一道怒不可遏,一巴掌掀翻馬銘。


    馬銘捂著臉頰倒在地上,半邊臉龐高高腫起,唇角還有血水流出,張一道這巴掌下手可不輕。


    “你跟你老子都是他媽的混賬東西!”張一道嫉惡如仇,破口大罵,如果不是我和文殊攔著他,隻怕他當場就要宰了馬銘。


    馬銘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響:“我混賬!我該死!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這些天我逃亡在外,沒有一天安穩日子,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柳芸穿著禮裙,渾身腫脹的站在我麵前!她伸手來掐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她說她要找我報仇……找我報仇……”


    馬銘的情緒已經臨近崩潰邊緣,他就像一灘爛泥癱軟在地上。


    嘭!


    村委會的大門被踹開,衝進來一群村民,毫不客氣的將馬銘拖了出去,有人還趁勢狠踹了馬銘兩腳,唾罵道:“狗日的混賬東西,全村人都被你害死了!”


    剛才馬銘在交代事情經過的時候,張一道示意我悄悄開啟了村委會的廣播,馬銘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通過廣播傳到每個村民的耳朵裏,馬銘和馬村長的真實嘴臉終於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知道真相的村民們義憤填膺,將村委會包圍得水泄不通,群情激奮地大喊,叫囂著讓馬銘接受浸豬籠的懲罰。


    馬銘被拖到人群中央的時候,已經被打得不見了人形。


    馬村長也被憤怒的人們押送到村委會門口,四麵八方飛來數不清的唾沫星子,臭雞蛋,爛菜葉,甚至還有一大桶糞水,直接潑在馬家父子的臉上,這對父子終於遭受到應有的懲罰。


    “也讓他們嚐嚐浸豬籠的痛苦!”張一道對馬家父子沒有任何的同情。


    “這件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嗎?”我問。


    張一道說:“隻是解決了一半,今天晚上,我們再把柳芸約出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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