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起來,我隻看見黑衣女子陰毒的笑臉。


    我下意識伸手去扯纏繞在脖子上的蛛絲,但那蛛絲異常堅韌,根本就扯不斷。


    文殊急切地跑過來,向那醉道士求救:“大師,他就快死啦,你快救救他吧!”


    我翻了翻眼珠子,露出眼白,看見那醉道士竟然還在優哉遊哉地喝著小酒,好像完全沒有理會我的死活。


    聽見文殊的求救聲,醉道士莞爾一笑:“我救了你的情郎,回頭你陪我喝杯酒可好?”


    我他媽肺都快氣炸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居然趁人之危,要不是被蛛絲纏著,我非得噴那醉道士一身的唾沫星子。


    文殊漲紅了小臉,雖然她極不情願,但為了救我,她幾乎都沒有考慮,咬咬牙,答應醉道士的無理要求。


    “好嘞!”醉道士很高興,咧嘴笑了笑,仰脖喝下一大口酒,翻轉手腕,指尖赫然多出一張黃符,黃符上麵畫著古怪的圖案。醉道士對著那張黃符,噗一口白酒噴在上麵,黃符嘩一下燃燒起來,如同火球般飛射過來,瞬間引燃蛛絲。


    那蛛絲遇火就著,火勢飛快蔓延,沿著蛛絲嘩一下燒到黑衣女子的嘴巴。


    黑衣女子大吃一驚,哎呀一聲叫喚,捂著嘴巴向後退開,一張臉都被熏得黑乎乎的,就像抹上了一層鍋底灰,模樣十分狼狽。


    蛛絲被燒斷,我三兩下扯掉纏在脖子上的蛛絲,漲得臉紅脖子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圈一陣陣發黑。


    我緩過一口氣來,對著醉道士說了聲謝謝。


    醉道士眯眼笑道:“不用謝我,若不是看在小美女的麵子上,我才不會救你呢!”


    說著,醉道士扭頭衝文殊拋了個媚眼:“回頭陪我喝杯酒哦,你可要遵守諾言!”


    文殊紅了臉頰,低著頭快步來到我麵前:“十三,怎麽樣?”


    我擺擺手,憤岔岔地瞪了醉道士一眼:“放心吧,死不了!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醉道士打了個哈哈,翻身而起,一個騰挪,穩當當站在戲台中央。


    一股無形勁氣澎湃而出,醉道士的道袍鼓脹起來,獵獵作響。


    剛才還醉眼朦朧的臭道士,此刻渾身上下卻充滿了一種威嚴之勢,令人不敢靠近。


    醉道士背負著雙手,慢慢轉動一圈,目光依次從那四個戲子的身上掃過去,唇角掛著輕蔑的冷笑:“怎麽?就憑你們四大仙這點微末道行,還想跟我鬥嗎?”


    醉道士話音剛落,就聽嗤啦聲響,身材高大的紅衣戲子猛地一聲大喊,一股強大的勁氣破體而出,紅色戲服變成碎片漫天飛舞。每塊碎片裏麵仿佛被灌入了強悍的勁力,如同一塊塊堅硬的鋼板,朝著醉道士淩空嗖嗖嗖激.射而去。


    醉道士唰地豎起右手指,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泛起瑩白色光亮。


    但見醉道士身形閃動,手指虛空點出,那一塊塊碎布片全都變成齏粉。


    醉道士其勢不減,身後幻化出一排幻影,以奇快無比的速度攻至紅衣戲子麵前,劍指斜插紅衣戲子的胸口。


    噗!


    紅衣戲子的胸前飆射起一支血箭,同時嘴裏鮮血狂噴,筆直地向後飛出去,跌落在戲台子下麵。


    醉道士冷酷地站在那裏,輕輕吹了吹手指,霸氣地說道:“區區一隻紅頭蜈蚣,也敢跟我叫囂?”


    紅頭蜈蚣?!


    我定睛一看,隻見那個紅衣戲子的身上騰起一團猩紅色煙霧,顯出真身,竟然是一隻體型巨大的紅頭蜈蚣!


    我倒吸一口涼氣,之前我就覺著台子上唱戲的四個戲子不正常,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是妖物幻化出來的人形。


    這個紅衣戲子的真身是蜈蚣,剛才那個吐絲的黑衣女子,莫非真的是蜘蛛精嗎?


    嘭!


    一聲悶響,那個土肥圓的黃衣戲子又從台子上滾下來,倒插蔥一樣,頭下腳上插在地裏,隻剩下兩條腿在空中亂蹬,模樣非常滑稽。


    戲台上麵隻剩下黑衣女子和青衣女子,兩人見識了醉道士的手段,一時間都不敢貿然上前。


    醉道士盯著兩個女人,目光犀利,再也不是剛才那種醉貓的形態:“今日爺爺心情不錯,念你們修行也不容易,暫且放你們一馬!當然,你們若是不怕死,盡管來試試!”


    黑衣女子和青衣女子對望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懼色,她們見識了醉道士的本事,哪裏還敢抗拒。


    青衣女子妖嬈地笑了笑,撫弄著長發,款款行了個禮:“多謝英雄高抬貴手,小女子這就速速離去!”


    青衣女子轉身欲走,醉道士冷喝道:“且慢!”


    青衣女子訕訕一笑:“不知英雄還有何交代?”


    醉道士神情肅穆:“日後不準出來害人,否則不管你們躲到哪裏,我都會來取你們性命!明白了嗎?”


    青衣女子和黑衣女子同時應了聲“明白”,急急忙忙轉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老林子裏麵。


    醉道士跳下戲台,一腳踹在黃衣戲子的屁股上,黃衣戲子淩空翻了個跟頭,落在戲台子上麵,滿頭滿臉都是塵土,一臉懵逼的表情。


    醉道士瞪他一眼:“愣著幹啥?還不快滾!”


    醉道士的聲音猶如悶雷,黃衣戲子如同觸電般原地彈起,像顆肉球般骨碌碌滾下戲台子。


    醉道士叫喊道:“哎,把你的兄弟一塊兒帶走!”


    醉道士伸手指了指紅頭蜈蚣,紅頭蜈蚣此時已經變回人形,捂著胸口,臉色慘白的坐在地上,胸口處一個血窟窿,還在汩汩往外冒血。


    黃衣戲子連頭都沒回,鑽進灌木叢不見了蹤影,隻留下聲音遠遠傳來:“我不認識他,他不是我兄弟!”


    “你……個狗日的!”紅衣戲子張嘴便罵,牽扯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滿臉都是冷汗。


    醉道士乜眼看著紅衣戲子:“你是自己走呢,還是我送你一程?”


    紅衣戲子掙紮著爬起來,嚇得像篩子般顫抖:“我自己走!我自己能走!不勞您老費心了!”


    很快,戲台上的四個戲子便跑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戲台。


    醉道士嗬嗬笑道:“睜大眼睛看看,哪有什麽戲台!”


    我揉了揉眼睛,驚奇地發現,麵前的戲台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無名碑,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有些墓碑都已經殘敗不堪,上麵爬滿了野草和青苔。幾簇墨綠色的鬼火就像燈籠一樣,在墓碑中央飄來蕩去,無聲無息。


    我登時恍然,原來這裏是一處亂墳崗子!


    “看見了吧?你們剛剛都被鬼迷了眼睛!”醉道士垂下手臂,指尖上的瑩白色光芒慢慢消散,恢複了原樣。


    剛剛的那些死人……


    心頭一陣後怕,如此說來,方才我們真的是見了鬼了。


    “那四個唱戲人是什麽來頭?”文殊好奇地問。


    醉道士打了個酒嗝,吐出三個字:“四大仙!”


    四大仙?!


    我和文殊一臉茫然地看著醉道士。


    醉道士比劃著指頭說道:“所謂的四大仙其實是四大毒蟲,那個紅衣戲子的真身你們也看見了,是隻蜈蚣;黃衣戲子其實是隻蛤蟆;黑衣女人是蜘蛛;那個青衣女人是條蛇!這四大毒蟲吸收天地靈氣,經過漫長的歲月,終於修煉成.人形!我也是念在他們修煉不易,才放他們一條生路!”


    我聽得脊背直冒冷汗,幸好今日遇見這個酒鬼道士,若不然我和文殊十有八.九都沒法活著走出臥龍嶺。


    一陣冷風卷過亂墳崗子,我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


    這個時候,就聽醉道士厲聲叫道:“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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