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我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沒事,可能最近工作量有些大,又是第一次下水處理這種事情,所以有失水準!”


    趙二娃沒有說話,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表情凝重,煙霧籠罩著他的臉。


    等到一支煙快要燃到盡頭的時候,趙二娃突然將煙頭用力往桌子一摁,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十三,咱倆是不是兄弟?”


    我和趙二娃從進小學就認識,而且整個小學都是同桌,上初中高中也是一個班,關係鐵的很,可以說除了女朋友不能換著用以外,其他東西都是共享的,所以趙二娃突然這樣一問,反而把我弄得有些愣神,我點了點頭,很肯定地說:“這不廢話嗎?當然是兄弟啦!”


    趙二娃直視著我的眼睛,那目光突然變得跟刀子似的,仿佛要剖開我的胸膛:“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水下看見了什麽古怪?”


    趙二娃聲音低沉,模樣很嚴肅,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趙二娃怎麽會知道水下有古怪的?難道他看見那具男屍了嗎?


    既然趙二娃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繼續隱瞞,隻好實話實說:“我在水下看見了一具屍體,相信你也看見了!”


    趙二娃深吸一口氣,為了穩住心緒,又摸出一支煙來點上:“是的!我確實看見了!泡得跟水蘿卜似的,我他媽以後再也不想吃蘿卜了!”


    “你……那……你是什麽感覺?”我試探著問趙二娃,我想任何人看見自己的屍體,估計都會瘋掉吧!


    “很震驚!”趙二娃說了三個字。


    “對!確實很震驚!”我點了點頭,我就是因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所以才導致嗆水昏迷的。


    “不過這件事情我暫時沒有告訴其他人!”趙二娃盯著我的雙眼,一臉誠懇地說:“我相信水底下的屍體不是你!我相信你還活著!”


    等等!


    我的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怔怔地看著趙二娃:“你剛說什麽來著?”


    趙二娃吐了口煙霧:“很詭異的一件事情!我下水救你的時候,竟然在河底看見了你的屍體,你自己不也看見了嗎?”


    仿若一道驚雷在我的腦海裏炸響,天呐,這是怎麽回事?!


    趙二娃在河底看見的居然是我的屍體,而我看見的又是趙二娃的屍體,我們竟然看見了彼此的屍體!!


    我的臉色頓時一片煞白,我抬頭看著趙二娃,艱澀地咽了口唾沫,對他說道:“可我看見的……卻是你的屍體……”


    噗!


    趙二娃含在嘴裏的香煙一下子飛了出去,他大張著嘴巴,一臉驚詫的看著我,額上青筋暴起,兩顆眼珠子仿佛都要從眼眶裏飛出來。


    趙二娃嘴巴張合了幾下,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他沉默著,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就像擰幹水分的海綿。


    整件事情的詭異程度已經遠遠超乎了我們的想象,我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最後還是趙二娃說了一句話:“十三,我們肯定是撞鬼了!”


    趙二娃話音剛落,一陣陰風刮過,窗棱子翻落下來,發出啪一聲脆響,我們的脊背上瞬間爬滿一層白毛汗。


    這事兒確實邪乎得緊,不是我倆能夠應付的,最急人的是,現在爺爺又不在家裏,如果爺爺在的話,興許還能幫我們想想辦法。


    趙二娃抬頭問我:“十三,你有沒有覺得,自從遇上那口大紅棺材以後,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找上了我們?依我看,一定是棺材裏含冤而死的女屍在作怪!”


    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我也覺得這接二連三的怪事情,肯定跟那口大紅棺材有著密切的關係。


    我倆各自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更想不出應付的法子,水下的死屍既是趙二娃又是我,那現在的趙二娃和我又是誰?


    越想腦袋越疼,最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閉眼的時候,趙二娃突然冒出一句更令人驚悚的話來:“十三,你說我們會不會其實已經死掉了,現在的我們都不是人!”


    心裏揣著事,怎麽也睡不著,耳畔隻聽見黃河水嘩嘩流淌的聲音。


    從小爺爺就跟我講,說黃河裏的怪事兒特別多,之前我還不以為然呢,沒想到這才在黃河上工作沒幾天,就碰上如此詭異的事情。


    以往的這個時候,我和趙二娃不是在喝酒,就是躺在被窩裏數錢吹牛,但是今晚我倆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反而平靜的有些怪異。


    我強迫自己睡過去,但是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出現的就是那具腫脹慘白的屍體,屍體的臉龐一會兒變成趙二娃的模樣,一會兒變成我自己的模樣,我連呼吸都變得難受起來,一直都在半睡半醒的狀態裏掙紮。


    咚咚咚!


    船艙外麵忽然響起敲門聲。


    我和趙二娃幾乎同時驚醒,翻身而起,我倆現在就像是驚弓之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扯斷我們緊繃的神經。


    誰?!


    我扯著嗓子問了一聲。


    門外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是我!老煙!”


    老煙?!


    我撓了撓腦袋,趙二娃小聲嘀咕了一句:“他來找我們幹嘛?”


    老煙也是采砂船上的工人,據說是工齡最長的一個,平時不愛說話,沉默寡言的,所以在船上的存在感很低。他的煙癮很大,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咬著一根旱煙槍咂吧,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他的真名,直接叫他老煙。


    我們跟老煙不太熟,沒打過多少交道,隻能說普通交情,這麽晚了,老煙來找我們幹嘛呢?


    我心存疑惑打開艙門,一股冷風倒灌進來,吹得頭頂上的電燈泡嘎嘎晃著響。


    借著月光,我看見老煙站在艙門口,左手提著兩瓶老白幹,右手提著一袋子鹵味,衝我們笑了笑:“睡了嗎?想不想喝點?”


    我和趙二娃反正也睡不著,連忙把老煙迎進船艙,點亮燈泡。


    昏暗的光亮下麵,我們三人圍坐在桌邊,老煙嘩啦啦給我們倒上老白幹,咧開嘴巴,露出一嘴的煙熏牙:“老白幹,不知道你們喝的慣嗎?”


    我和趙二娃點點頭,我倆從不挑酒,來酒不拒。


    老煙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今晚突然造訪,還請我們喝酒,肯定揣著事兒。


    我們跟老煙寒暄了幾句,相互敬了幾杯酒,男人就是這樣,隻要有酒,再陌生的人很快都能成為朋友。


    兩杯酒下肚,我嚼著豬耳朵肉問老煙:“老煙,是不是有啥事兒需要幫忙的,你不妨跟我倆直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需要幫忙吱個聲!”


    老煙吱溜喝了口白酒,眯著眼睛,一臉既難受又享受的表情,丟了片耳朵肉在嘴裏:“沒事兒,就是單純的跟你倆聊聊天!”


    老煙平時性子孤僻,很少主動跟人談天說地,偶爾幾次工友們一起喝酒,他也是坐在邊上聽我們吹牛,大半天都不說一個字,今兒個怎麽這般反常,居然主動找我們聊天來了?


    老煙大概是看出了我倆的疑慮,淡淡一笑,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表情:“其實吧,我看你倆小子不錯,人挺實在的,才琢磨著跟你們聊聊,想不想知道關於大紅棺材的事情?”


    “大紅棺材”四個字,一下子就挑起了我和趙二娃的神經線,我和趙二娃直勾勾地看著老煙,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老煙低頭喝了口酒,晃悠悠地說道:“其實我已經是第二次見到這般詭異的大紅棺材!”


    第二次?!


    那麽第一次是……


    老煙習慣性地摸出旱煙槍,塞了點煙絲進去,我給老煙點上火。


    煙霧繚繞中,老煙緩緩打開了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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