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付的先生?”卓淩晚一時沒想到會是誰,下了樓,卻一眼看到了廳裏的付明堂。


    他正客氣地和卓成商聊著,溫潤的臉上一片寧和。


    “怎麽是您?”卓淩晚的臉色都變了,她怎麽會不知道,付明堂代表的就是鬱靳弈。


    她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鬱靳弈。


    付明堂站了起來,一臉的客氣:“我是專門來看十月的,這些,是買給他的日用品。”客廳的角落,堆了不小的一堆東西,穿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就差沒把整個商店都搬過來了。


    卓淩晚隻看了一眼,就道:“你拿回去吧,我們不需要。”


    付明堂有些無奈地攤手:“我家裏沒有這麽小的孩子,拿回去沒有地方用。”


    “那就拿去退貨吧。”對於付明堂,她冷情不起來,說這話雖然果決,但也還算客氣。


    付明堂垂了眸:“卓小姐應該知道這東西是鬱總送的,如果您不收,鬱總可能會親自來送······”


    他是個聰明人,完美地利用了卓淩晚不想和鬱靳弈扯上關係這一點。果然,卓淩晚遲疑了一下,最後點頭:“好吧,我收下。”孩子確實缺這些東西,她也懶得矯情了。


    提醒卻沒有忘記:“麻煩付先生回去的時候跟鬱先生說一下,下次別送東西了,再送就算他親自來,我都不會接受。”


    付明堂笑笑,沒說什麽,轉身往外走。付明堂怎樣都是客,卓淩晚沒有忘記基本的禮儀,將他送了出去。就算和鬱靳弈有那樣的恩怨都不忘做人的根本,付明堂對卓淩晚的欣賞加了一度,心下突然明白,鬱靳弈為什麽那麽喜歡她了。


    “付先生慢走。”卓淩晚將他送上車,揮手致別,直到他的車子離開才轉身。


    轉身,就看到了矍冰雪,她站在廊下,正看著她。


    卓淩晚走了過去,朝她點了點頭。矍冰雪開了口:“看得出來,鬱靳弈是很在乎你的。”


    卓淩晚垂下了頭,目光有些暗淡,她不想任何人在她耳邊提起鬱靳弈。“以後關於他的事,能不說嗎?”她直白地表達出來。


    矍冰雪有些激動:“我沒有說假話,為什麽就不能說了?卓淩晚,你難道還要纏著曲子桓不放嗎?你就不能讓讓我嗎?不管怎麽說,這次如果不是我去找鬱靳弈,你怎麽可能得救!”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從小長到大,雖然窮,但卻有著窮人都有的那股子傲氣勁,她何曾這麽軟聲軟氣地求過人?


    卓淩晚的眼睛一時發亮:“鬱靳弈會去找我,是因為你?”


    矍冰雪終於意識到息說了不該說的,但都說到這份上,也隻能點頭:“是,是我去說的!我告訴鬱靳弈,你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我說你魂不守舍的,晚上老愛做噩夢,肯定是孩子出了什麽事!鬱靳弈差點把整座城都翻個遍,就為了找你和他弟弟!”


    所以,他才會那麽及時地出現,救下了她和曲子桓以及十月。


    “他知道你可能有危險,差點瘋掉,還差點把那個叫何雅的女人給掐死!他最終動用了衛星定位係統,才找到你們的方位,我看他是真的擔心你,否則也不會那樣,那個男人不是不冷靜的人!”


    卓淩晚無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臂,她沒辦法聽到鬱靳弈對她的好。她有些橫蠻地再度喊斷了矍冰雪的話:“夠了!”


    “卓淩晚!”


    “你放心,曲子桓我是不會要的。矍冰雪,我欠你的,欠蒙蒙的,如果不是我,卓淩遠不會死。我一輩子都虧欠著你們,怎麽可能和你去搶曲子桓。”就算她愛曲子桓愛到要死,也不會去和他們搶,更何況曲子桓早就是她的過去式。


    她的表態讓矍冰雪鬆了一口氣,但在聽到她說對自己的虧欠時,神色又滯了滯。就算卓淩遠沒有死,她能得到幸福嗎?她已經無法確定。


    “淩晚······”她想出聲勸一下卓淩晚,但最終還是閉了嘴。有好多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卓淩晚進了屋,看著那一屋角的東西,頭痛似地擰了擰眉。


    餘文致輕輕走過來,攬上了她的肩:“淩晚,你自己是怎麽想的?鬱靳弈對你確實有心,但子桓對你也······”說實話,她這個做媽的都不知道怎麽選擇了。


    一個是孩子的父親,一個是前夫,都那麽優秀。


    卓淩晚轉頭來看餘文致,眼睛閃了幾閃:“媽,我不要鬱靳弈也不要曲子桓,我隻想做一輩子你們的女兒。”


    這柔軟的話音直接打進了餘文致的心底,她傾身將卓淩晚擁在懷裏,“好,好。”她並不知道卓淩晚的言外之意,她要用一生一世做他們的女兒,對他們好,償還所欠下的一切。


    因為有十月在身邊,卓淩晚一夜好眠,連做夢都是美的。她的人生總算出現了一點點亮光,把十月撫養長大,變成了她的奮鬥目標。


    早上起來,抱著十月下樓,餘文致急急迎了過來,心疼地將十月抱在懷裏,又親又哄的。卓淩晚看著餘文致這樣,心底一陣溫暖,動情地叫了一聲“媽”。


    餘文致這才想到什麽般,抬頭來看她:“剛剛警察局那邊來電話,希望你能過去做個筆錄。”


    她差點忘了,鬱靳責已經被抓。


    卓淩晚點了點頭,吃過早餐後,去了警局。對於鬱靳責,她有的隻有恨意,自然不會幫他隱瞞什麽,但也沒有添油加醋,有什麽就說什麽。


    筆錄很快做完,她走了出來。門口,意外地碰到了鬱靳弈。她的眸光閃了閃,本想直接避過,但最終還是停了下來,淡然地開口:“昨天付助理送來的東西,謝謝了。”


    語音平靜得就像他們是陌生人,她的語氣疏遠到令人心發緊。跟在身後的付明堂用力擰了下眉頭,是為鬱靳弈心痛。鬱靳弈淡淡點了眉,隻含首,而後輕聲道:“以後有什麽困難,直接向我開口。”


    “不會有的。”卓淩晚應得很幹脆。再大的困難,她都會獨自麵對。


    “淩晚。”她這一聲回絕揪痛了鬱靳弈的心,他伸手握上了她的臂,“十月也是我的孩子,我想盡一點力······”


    “她跟你沒有關係!”卓淩晚直接掙脫,逃一般跑了出去。她裝得再怎麽冷淡,都無法漠視他的存在,他天生有著一種強大的磁場,隻要一與他相對,她就會崩塌。


    她不要與他見麵了。


    她閉著眼睛亂跑,沒想到一下子撞到了路人身上。


    “沒長眼睛嗎?”尖銳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吐了出來,直透耳膜。卓淩晚睜眼,與那人相對,兩個人皆是一驚。


    “你?”江異芯先出了聲,眼睛睜得大大的。她馬上意識到卓淩晚是來幹什麽的,臉色一時變得沉冷:“你都對警察說了什麽!”


    卓淩晚感覺累極了,並不想與她麵對,隻簡單地回應:“說了該說的。”


    “你要是敢添油加醋······”


    “不用添油加醋,就夠您兒子喝一壺的了,您還是去看看您的兒子吧。”


    江異芯臉上一片驚惶,差點跌倒。卓淩晚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轉身離去。鬱靳責不管受到怎樣的責罰,都是他應得的,她沒有做錯什麽。


    江異芯再顧不得卓淩晚,急急往裏跑,跑到局長辦公室的門前,剛好看到鬱靳弈在裏麵。他的聲音冷冷地傳出來:“他用我的女兒威脅我的妻子,還綁架他們,逼得我妻子差點跳樓,我希望你們公安局給予他最嚴厲的懲罰!”


    江異芯的身子一顫,差點支撐不住自己,眼淚都快掉下來。他的兒子受了那麽多苦,用了那麽多心,卻到底鬥不過鬱靳弈,再一次被他壓倒!


    她不服氣地轉身,去撥鬱隆義的電話:“你知道嗎?鬱靳弈要害死我們的兒子,他要求給我們兒子判最高的刑罰啊。你想想辦法啊,靳責不能坐牢的。”


    “他做了那麽多蠢事,就該好好反省!”鬱隆義不客氣地回應,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


    江異芯氣得嘴唇都抖了起來:“他可是你的兒子!”


    “鬱靳弈也是我的兒子!”


    “所以,鬱靳弈重要,我的兒子不重要羅?”江異芯更氣了,“我陪了你這麽多年,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別忘了,如果不是你,當年芳華就不會和我鬧翻,她也不會死!”鬱隆義最終掛斷了電話。


    江異芯的身子抖得更劇烈了,她沒想到,自己努力了這麽多年,還是沒辦法把江芳華從鬱隆義的心裏抹去。她連兒子都不管不顧,把青春都撒在了鬱隆義身上,這種做法真的值嗎?她到底得到了什麽?


    她用力捂緊了臉。


    鬱隆義並非真的不管鬱靳責,就算他再不在乎這個兒子,他終究姓鬱,出了事,丟的可是鬱家的臉。


    他最終找到了鬱靳弈,希望鬱靳弈能網開一麵,放過鬱靳責。鬱靳弈的態度很堅決:“這是他該得的懲罰。”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的弟弟,他的腿是被你廢的,我當年沒有對你怎樣,你就算還我這個人情······”


    鬱靳弈繃緊了臉:“您是要算當年的事嗎?那好,一起算,我打斷了他的腿該坐牢,他找人輪監了我的朋友,如今又綁架我的妻子,數罪並罰,我們一起坐牢!”


    鬱隆義被鬱靳弈說得差點沒接上氣來。兩個兒子鬧得不可開交已經讓他煩亂不堪,要是都去坐牢,他的老年豈不是要淒慘而死?


    “您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就請回吧,我要工作了。”鬱靳弈不客氣地發話。鬱隆義看了他幾眼,終究沒有說什麽,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兒子大了,翅膀硬了,誰都管不了了啊。


    鬱隆義走後,何雅慢慢地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滾滿了淚水,背後跟著尚少華。鬱靳弈本是要投入工作,看到他,表情都在變化,一張臉繃得又緊又直,難看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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