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晚張著嘴巴,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故事。好半天,她才稍稍回過神來,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她既然不是你的孩子,又怎麽可能進得了鬱家?進你們家不都是要做dna鑒定的嗎?”


    鬱靳弈無奈地扯開了唇角:“這都是鬱靳責一手設計的,鑒定結果是假的。他的目的是想通過這個讓我父親失望,最終把我趕離雷諾。隻是當時我為雷諾化解了許多危機,我父親根本離不開我,所以勉強接受了這個孩子。”


    “你和鬱靳責的仇怨很深?”


    鬱靳弈點頭:“嗯,在沒有回到鬱家之前,我們就結怨了。”他並不想多談是為什麽結怨的,隻是一句話帶過。


    卓淩晚想起了鬱靳責的那雙斷腿,“所以,他的腿真是你打斷的?”


    這次,鬱靳弈沉默了好久才吃力地點頭。卓淩晚捂上了嘴,她不敢相信鬱靳弈真做出了這樣殘忍的事。


    好一會兒,他再次開腔:“其實,何雅就是他設計的,我們當時並不知道彼此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我一氣之下崩斷了他的雙腿。”


    他的眉頭緊鎖,像是回到了那些血腥殘忍的畫麵中,額角繃起的青筋顯露的是無盡痛楚。


    卓淩晚的手再次伸了過來,想要包住他的掌。雖然他的行為過激,但換成她,碰到身邊親近的人受了欺負,也會這樣失態的。鬱靳責不值得同情,他所受到的不過是為對何雅的殘忍行為付出的代價。


    “我相信你。”她點頭。鬱靳弈可以在她還以變性人的身份存在時,就對她不離不棄,無盡地好,自然不可能騙他的。


    這幾日的陰霾終於散去,心卻難免為何雅疼痛。


    “可不可以幫我個忙。”鬱靳弈的聲音輕輕傳來。


    他不說,她已知道,點了頭:“你放心,我不會把今晚知道的事情告訴何雅的。”


    “謝謝。”鬱靳弈真心地握緊了她的掌,“在何雅心裏,我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不許她見遲遲,把她調得遠遠的,實則,我是怕她知道真相。遲遲的身體······並不好,她每個月都要換血,如果讓何雅留在這邊,遲早會發現真相的,結果難以想象。”


    遲遲竟有這樣的病?卓淩晚終於能理解上次鬱靳弈邊說殘忍的話,邊皺眉頭的原因。


    事情解開了,卓淩晚也就舒服了。她一直不相信鬱靳弈是這樣花心無情的男人,他的話印證了她的想法,同時讓她看到一個有血有肉,把身邊人看得重於一切的鬱靳弈,之前的一切不舒服,就此散解。


    鬱靳責鬧的事情的確不小,但怎樣都是家庭內部紛爭,再加上鬱隆義的極力遮掩阻擋,這些事情並沒有流出去,鬱靳弈的傷對外也一致宣稱是出了車禍。但,對鬱靳弈,總應該有個說話,這日,鬱隆義和江異芯來看鬱靳弈時,委婉地提了出來。


    “對於靳責所做的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想知道你希望怎麽處置他。”自從上次鬱靳弈臨危處理了鬱靳責鬧出來的事,這個做父親的理所當然地將天平從鬱靳責那邊偏向了鬱靳弈這邊。如果說以前隻在對兩人的能力上如此,現在,連情感都如此了。


    鬱靳弈壓了一對濃眉,看向自己傷著的腿,隻道:“這件事我就不發表看法了,全由父親您做決定吧。”他巧妙地把問題推了回去,不忘轉頭去看坐在旁邊大腹便便的卓淩晚:“不過,淩晚那次受了很大的驚嚇,要知道,她懷的可是鬱家的骨肉。”


    隻是這麽輕飄飄的幾句話,表麵上沒有發表看法,實際上給鬱隆義加了沉重的擔子。


    鬱隆義沒想到鬱靳弈會反將一軍,沉下了臉。江異芯原本繃著的心卻鬆了開來,她自然知道鬱靳弈和鬱靳責之間的恩怨,如果讓鬱靳弈自己拿主意,鬱靳責就完了。


    此刻鬱靳弈把決定權給了鬱隆義,鬱靳責便安全了。再怎麽說,鬱靳責是他鬱隆義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理所當然地以為鬱隆義會向鬱靳弈求情。


    隻是,鬱靳義卻並沒有這麽做,想了片刻後點頭:“靳責這次確實做得過火,差點鬧出了大事。我決定解除他的一切職務,收回他手上的雷諾股份,把他送到美國去,沒有我的允許一輩子都不可以回來!”


    鬱靳弈隻揚了揚眉,沒有發表意見,江異芯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鬱隆義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不公平!”一向不敢忤逆他的她受不住般叫了起來,“靳責怎麽說也是你的兒子啊,怎麽可以收回他的股份!你還要把他送到美國去,這不是往他把死路上逼嗎?”


    她可沒有忘記,當年鬱靳弈和他母親被送到美國時所遭受的那些事。她的身子抖了起來,以母親的本能要去保護自己的兒子。


    鬱隆義已經繃起了臉:“都是你生的好兒子,造出這樣的事來!沒讓他去坐牢已經算是開恩了,還想怎樣!”


    “你這樣······和送他去坐牢有什麽區別!”


    她當著鬱靳弈和卓淩晚的麵跟他發火,讓大男子主義的鬱隆義相當不滿,吼了起來:“閉嘴!再敢為他說一句話,我連你也一起送去!”


    江異芯的聲音是停了,眼睛卻看向鬱隆義,全是不滿。片刻,再次激動起來:“靳責為什麽要那樣做你不清楚嗎?如果不是當年鬱靳弈毀了他的腿,他能去傷鬱靳弈嗎?鬱靳弈不過是受傷,他就要被流放,那他的腿廢了,又該怎麽討回公道?按照你這麽算,鬱靳弈就該拉去槍斃!”


    為了兒子,她完全豁出去了。


    啪!


    一巴掌打在了江異芯的臉上,鬱隆義的麵色已經暗紅了起來,一雙嚴厲的眼睛紮在了她的身上:“就是因為有你在挑撥離間,他們兄弟才會不和睦!”


    江異芯又冤又委屈,看著這個自己照顧了數十年,卻依然沒有把她看在眼裏的丈夫,失望到了極點。她以為隱忍就可以得到好日子,就可以擁有一切,原來隱忍會讓她失去得更多!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對著鬱隆義控訴,“他們兄弟之間怎麽反目的,難道你不清楚嗎?你的好兒子為了一個女人打傷了我兒子的腿,難道你不清楚嗎?鬱隆義,你還是不是人!”


    再這麽鬧下去就要更難看了,鬱隆義繃著臉叫人把江異芯拉走,自己也沒有再呆下去,隨意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卓淩晚一直將自己處於局外,看完這一場鬧劇,也免不得唏噓:“鬱靳責固然可惡,江異芯也挺可憐的。”


    “母子連心,這是一種天性,你不也是如此,隻要七月稍有不適,比誰都著急。”鬱靳弈對江異芯沒有多大的感覺,反倒記得卓淩晚的付出。


    卓淩晚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這樣說,若是給尹莉兒知道了是要傷心的,她才是七月真正的母親喲。”


    “淩晚,其實······”鬱靳弈張嘴說話,卻隻說到這裏,突然中斷,一張臉已經沉了下去。卓淩晚這才意識到自己開了一個錯誤的玩笑,急低了頭道歉,“對不起,我隻是一時口誤。”


    鬱靳弈握上了她的指,輕輕搖頭:“你沒有錯,是我······”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自從提起尹莉兒後,他的表情就有些不正常。


    卓淩晚心裏自責著,不敢再說什麽,轉身時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叫你亂說!”


    其實,她一直想問鬱靳弈和尹莉兒的事。他們為什麽會分開,尹莉兒還活著還是已經死去,七月怎麽會早產。但意識到鬱靳弈的心裏在意著尹莉兒,也就不再開口了。


    自己的男人心裏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她自然是有些不舒暢的。但誰還沒有個過去,就如她自己一樣,還曾經愛過曲子桓,和他結過婚。隻要他現在全身心地對她好,對她負責,就足夠了。


    鬱靳弈的身體好,傷也好得快,調養一段時間後已經無恙,便如往常一樣去公司處理事情。


    卓淩晚這才想起,自己又有好多天沒有去工作室了,打算去那邊看看。七月堅決要跟著走,玉嫂不放心,有心阻止,卓淩晚見不得他那副巴巴著眼睛看人的樣子,心一軟就同意了。


    到達工作室,卻沒想到與曲子桓碰了個正著。


    “你來了。”曲子桓看到她,目光微微凝了一下,才恢複正常,解釋道,“我是來看看的。”


    “我知道。”卓淩晚點頭,“程園都跟我說了,這段時間都是你在幫忙打理工作室,謝謝啊。”


    曲子桓有些不自然,好一會兒才道:“不用謝。”以前對她造成那麽多傷害,他隻是想盡其所能地做一些事來彌補她。她在鬱靳弈身邊什麽都不缺,他也不能做什麽,隻能幫她照顧工作室。


    這些話,再不能說出來,是他自己放棄了她的。


    他低頭,去看七月,目光一時又深了些。卓淩晚看到他在看七月,便輕輕碰了碰七月:“叫叔叔。”


    七月聽話地叫了一聲。曲子桓應得有些僵硬,好一會兒才再次出聲:“淩晚,你沒覺得七月跟你有些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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