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堂的目光落在她憔悴的容顏上:“鬱總不用幾天就回來了,卓小姐還是先去醫院吧,您的情況······”


    “我要去找他!”


    那天,付明堂到底沒有阻止住她。她病殃殃地,卻堅決要去機場買票,還真怕她半路上出事,不得不派了個人陪她一起。


    她發燒發得很厲害,臉被燒得紅通通的,但在飛機上,她的眼睛一直睜得大大的,很是精神的樣子,就是不說話。


    到達目的地時,鬱靳弈早就通過付明堂知道了她來的消息,也知道她的狀況不好,親自等在那裏。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強撐起來的精神終於消散,她撲過去剛好抱住他就昏了過去。


    卓淩晚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才一睜眼,就看到了鬱靳弈那張滿是擔憂的臉。他一向幹淨的臉上隱隱冒出些胡子碴,眼睛裏也有紅血絲,都表明,他一直守在她身邊。


    “醒了?”看到她醒來,他的心明顯鬆了下來。


    卓淩晚眨眨眼,“我怎麽會在這裏?”初醒的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鬱靳弈卻低頭,將她緊緊抱住。他的臂真的很緊,幾乎要把她掐進骨血的架式,他的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上,她甚至感覺到了他的顫抖。


    他說:“淩晚,別再離開我了。”


    卓淩晚剛醒來,腦子有些不清醒,無法體味他這句話的意思,加之被他抱得這樣緊,差點背氣過去。好在護士及時趕來,驚動了二人。他這才猛然鬆手,歉意地低頭:“對不起,弄疼你了。”


    鬱靳弈並不是輕易會失控的人,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裏的害怕與沉痛。是因為她而想到了他的母親嗎?


    她還未想通,鬱靳弈已經完全恢複了慣常的高貴優雅,將一根連著水杯的管子遞到她的唇邊:“喝水。”


    她乖乖地張嘴,吸著水,水滑過喉頭,整個人都清醒起來。


    “病得這麽重,為什麽要過來!”他低聲嗬斥,這嗬斥裏有不滿,更有疼寵。


    卓淩晚終是忍不住紅了眼:“對不起,鬱靳弈,我沒有體量到你的心情,說了那些過分的話,對不起。”


    鬱靳弈的麵色暗了一暗,馬上伸手抹她的淚:“還在病著,不許哭。”


    他的溫柔惹出的是更多的淚,有對他的心疼,更有自身的悲傷。


    “鬱靳弈,我錯了,我錯了,真的錯了。”她把頭埋在了他的掌間,竟唔唔地哭了起來。


    她錯在不該隨意指責他,不該變性讓父母跟著蒙羞,即使父親那樣設計她也都是她的錯!她有好多好多的錯。


    她的情緒本不穩定,由此,牽出了各種傷心事,哭得更是酣暢淋漓。鬱靳弈怎麽勸,她都不能冷靜,最後,他隻能將她摟入懷間。


    鬱靳弈的懷抱,才是她的安全港灣,才是她可以停留的地方啊。在遭受父親的傷害後,她一度孤獨無依,此時方才感覺到一點點的溫暖。


    “什麽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會兒。”鬱靳弈撫著她的發哄她,像在哄一個孩子。卓淩晚卻扯著他的袖子不肯鬆手:“這一次,鬱靳弈,就算為了我,你放了洛礄吧。我知道你的好心,知道你在乎我,我很感動,但一切都是我的錯啊,是我不該,洛礄沒有錯,錯的全是我,如果你不放過他們家的公司,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安寧。”


    “好,好。”鬱靳弈這次沒有提出異義,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並當著她的麵向付明堂發布了放過洛家公司的命令。


    卓淩晚終於感覺內心舒暢了些,鬆開他的手,再次陷入昏睡中。


    或許是許多事情都得以解決的緣故,她這一次睡得極好,醒來時燒也退了,精神也好了,連吃了兩大碗稀飯。


    鬱靳弈一直繃著的滿是擔憂的臉終於鬆開。


    卓淩晚在醫院裏再觀察了一晚,鬱靳弈一直沒有離開半步,把工作都交給了別人。為她喂飯,細心地幫她拭去唇角的殘漬,給她洗臉,擦手,幾乎不用她自己動手。晚上,又摟著她睡覺,他的唇角無時無刻不掛著柔軟。


    卓淩晚這一刻又覺得,其實自己變性並非全然沒有好處。如果不變性,就不會遇到鬱靳弈,也不會被人如此嗬護著。或許,她會因為自己喜歡做個女人而不能,不得不娶一個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最終痛苦而終。


    所以,凡事都沒有絕對。


    以為會因為卓成商的那些所為而傷心好久,然而,在鬱靳弈的嗬護,她竟很快痊愈了,就算偶爾想到,也隻是有些不舒服。


    原來,鬱靳弈對她,還有治療傷痛的作用。


    唇上揚起點點微笑,她伸手,主動地抱上了他:“鬱靳弈,謝謝你,謝謝你能出現在我的世界裏,謝謝你解救了我。”


    “淩晚。”鬱靳弈低頭看她,拂在她發上的動作微微滯了滯,最後低頭吻上了她的發頂。


    第二天時,卓淩晚已經生龍活虎,除了還留著些憔悴外,已看不出不正常來。最後,由鬱靳弈拉著出了醫院,一路上接受著大家羨慕的目光。


    接下來幾天,卓淩晚白天一個人四處遊玩,鬱靳弈給她安排了特別導遊,她想去哪裏都可以。晚上,兩人會麵,一起吃飯,相擁而眠。陌生的城市讓卓淩晚鬆氣,不擔心隨處會看到怪異的眼神,而鬱靳弈的關懷又讓她愉快,生活,過得甜蜜而舒服。


    不用去想誰對不起誰,不用去感受父親所為帶來的傷害,不用自責,不用害怕,不用孤獨,不用無助。一切,完美得讓人恨不能長久紮根在這裏。


    不過,鬱靳弈的工作已經結束,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在所有工作都結束時,鬱靳弈並沒有馬上訂機票返程,而是專門花了一整天時間陪她。他們去的都是之前她和導遊去過的地方,雖然是重遊,但身邊的人不同了,心情也就不同。


    卓淩晚像個孩子似的跳進水裏,也不管身上的長裙子被打濕,對著鬱靳弈撒水,頭發垂下來,美麗得像仙。


    鬱靳弈看著她沉醉了幾秒,也踏入水中,將她抱了起來。身子一沉,將她壓在了岩壁。


    靚男美女,路過的遊客忍不住紛紛拍下這美麗而曖昧的一幕。卓淩晚不好意思地把頭往他懷裏埋,他霸道地將她的臉抬了起來,與她相對。


    在如畫的風景中,他低頭纏綿地與她擁吻。他的柔情打動了她,輕易將她的不自在趕走,她主動擁抱他,回應他的吻······


    畫麵定格,大家拍下後不忘發到各自的微信、qq以及博客空間,分享這一刻的美麗。


    這一天,美麗得像夢。


    晚上,終於要走了。


    卓淩晚帶著些微不舍收拾行李。其實,除了過來後買的幾套衣服和一些玩意,並沒有特別多的東西,稍一收撿就完了。


    “過來。”鬱靳弈坐在酒店客房的沙發裏,抬腕看了眼表,並不急著出去,而是朝她招手。


    卓淩晚乖乖地走過去,被他按在了身側。他的雙手落在她肩頭,將她護住的同時製止了她的逃離。他的麵色變得一本正經,唇上勾起的溫柔也消失,整個人都嚴肅起來:“告訴我,為什麽會覺得洛礄欺負你是你的錯?”


    她以為他早就放下了的,這樣猛然問出來,她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好一會兒才問:“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我,不想再提了。”


    鬱靳弈卻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即使她現在擺出一副不願多提的樣子,他還是沒有放棄追問的打算:“難道洛礄欺負你不是他的本意?這後麵還有別的人在指使他?”


    鬱靳弈的確可怕,隻憑著她那天的幾句話就猜出了這麽多。她一直不想多提,更不想讓他知道是自己的父親在設計她。


    “淩晚,你要知道,即使你不說,我也能查到的。”他的話裏有了威脅的意味,善意的威脅。他終究無法看到她被人欺負。


    卓淩晚亦知道,隻要他稍稍加壓,洛礄就會說出實話來。這事,他想知道,是瞞不住的。


    她不想他記恨她父親。


    她主動牽上了他的衣角,抬眼可憐巴巴地去看他:“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再追問了?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因為我的變性引起的。我變性傷害到了好多好多人,你的追究隻會讓我尷尬,無地自容,你可不可以······放過我。”


    “淩晚,你根本······”眸子用力一折,鬱靳弈的臉上顯露的是從未見過的痛楚,某句話就要吐出嘴來,最終,他無力地壓下了牙,隻緊緊抱著她。好久才輕輕點頭,“好,我不問了。”


    鬱靳弈的表態終於讓卓淩晚鬆了一口氣,她欣喜地去回抱他,將頭置於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寬厚有力,足以支撐起她的世界。


    “不過,淩晚,我再也不想你受到傷害了。”他把頭埋下,在她的耳邊低語。她鄭重地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如果我做不到了,不是還有你嗎?你就是我的保護神啊,有你在,還有誰敢把我怎麽樣?”


    鬱靳弈終於滿意,用力撫了撫她的發頂,順手將她牽起:“知道就好。走吧,飛機快要起飛了。”


    就在鬱靳弈和卓淩晚踏上歸途時,餘文致接到了一通電話:“卓太太嗎?我是矍冰雪,我想和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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