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家家戶戶都很熱鬧。


    馬車走在街道上,到處都能看到忙碌著貼春聯的身影。


    大街上的攤販已經很少了,即便還有人堅持在今日出攤,下午也會收工回家,與家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到來。


    隻有無所事事或者積極鑽營的人,才會放棄這難得的團圓時刻,選擇在外麵從事一些特殊的活動。


    城東,圍獵場。


    這是貴族們最喜歡的遊玩場所之一,即便今日是年三十,也擋不住許多人遊玩的熱情。


    “公主,到了。”


    冷瀾之在流紗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問道:“他來了?”


    流紗點頭:“來了。”


    這家圍獵場主要從事兩種活動,一是賽馬,二是狩獵。


    賽馬的規則自是不用多說,圍獵場負責挑選幾匹膘肥體壯的馬兒,將它們放入賽道之中,觀看的人可以下注,若是所買的號碼拔得了頭籌,便可以贏走獎金。


    至於狩獵,也是字麵的意思。


    有興趣的人可以購買入場資格成為獵人,圍獵場會在圍獵的區域內投放入獵物,獵人可以自己準備弓箭,也可以使用圍獵場提供的弓箭,所射中的獵物,都可以直接帶走。


    值得一提的是,有些獵人會選擇帶獵犬進來,這也是圍獵場允許的。


    畢竟,有些獵人就喜歡看獵犬撕咬獵物,覺得這個過程比自己直接用弓箭射中獵物還要爽。


    冷瀾之在嫁入平南侯府之前,曾經跟著太子和慕容真來過幾次,不過她對這種血腥的活動興趣不大,是以,大多時候都隻是看,並不參與狩獵。


    可今日……


    狩獵場內,忽然響起了歡呼聲。


    冷瀾之神色一動,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但隔著一道圍牆,她什麽都看不見。


    負責引路的人解釋道:“客人,這是咱們的貴客射中了獵物。”


    冷瀾之挑眉:“敢來圍獵場的,大都是手上有真功夫的,射中個把獵物不是尋常事?”


    引路小廝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不知道冷瀾之的身份,見她是個女子,又問出如此托大的問題,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奇怪。


    隻是冷瀾之雖然是微服出行,卻沒有像在天海城那般低調,她身上的秀麗坊的裙子特色明顯,發髻上的金簪和步搖雖不如何奢華,卻也是肉眼可見的低調貴氣。


    何況她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拿出了一百兩的貴賓級入場費。


    小廝不敢表露情緒,但話語中還是多少帶了些輕視:“這位客人有所不知,如果隻是普通地射中獵物,周圍的客人自然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忽然,他目光灼灼道:“不過,這位客人可不一樣!他身份高貴,箭術高超,例無虛發。在您來之前,他已經連續射中二十多隻獵物了,是今日當之無愧的魁首。”


    冷瀾之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哦?這麽厲害?”


    “那是自然!”小廝的臉上露出了狂熱的崇拜之色:“那可是越王爺!能不厲害嗎?”


    冷瀾之眸中劃過了一抹精光:“越王爺?我怎麽不知道他的箭術好?”


    莫說是過去的騎射課上,越王從未表現出過多高超的箭術;便是他成年之後的許多次皇家圍獵,他的成績也不算出眾,不但是被秦王狠狠踩在腳下,便是一些以不學無術聞名的紈絝,也能在獵物的數量和質量上碾壓他。


    小廝的眼神越發輕蔑:“這位姑娘,恕小人說句不中聽的話,雖然你的出身可能是不錯,但跟越王爺比起來,卻是差得遠了。”


    “越王爺的箭術好不好的,你上哪裏去得知?”


    流紗蹙眉:“放……”肆。


    冷瀾之擺擺手,製止了流紗的冷喝。


    小二還以為流紗說的是另一個粗鄙的詞,眼神裏越發輕蔑鄙夷。


    他以為冷瀾之就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花大價錢來他們圍獵場是來“狩獵人”的。


    他們圍獵場有不少這樣的女子,通常都是一些有些出身,卻又不算頂級好的,這樣的女子給頂級富貴的人家當正妻是沒有指望了,但當個妾氏什麽的,卻是綽綽有餘。


    尤其是一國王爺的妾氏,誰能說得準這個“妾”將來會不會變成“妃”?


    甚至是那個至高無上的後位寶座,也不是不能肖想一下。


    冷瀾之又問:“越王爺這段時間經常來嗎?”


    “也不算經常來吧。”小二見她追問越王的事情,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十天半個月的來一趟,每來一趟,他的箭術都會更加精進一些。”


    冷瀾之眸中劃過了深思之色。


    說話間,幾人已經越過了拱門,進入了碩大的圍獵場中。


    冬日的圍獵場,地麵是草木的枯黃色,不過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枯黃之中夾雜著一絲新綠。


    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幾匹高頭大馬奔騰著,偶爾會有箭矢從馬背上射出,地上的兔子被嚇得四下逃竄,卻還是有不少兔子逃不過被射中的命運。


    每當有兔子被射中,原處圍觀的人便會熱情鼓掌。


    小廝道:“姑娘,觀景台在這邊,請吧。”


    圍獵場分為三個部分,其中圍獵場的占地麵積最大,放眼望去看不到頭。


    拱門不遠的地方矗立著一座高台,便是小二口中的觀景台,專門供不下場的客人休息和欣賞正在狩獵的獵人們的英姿。


    拱門右側則是有一個馬棚,馬棚裏裏有不少高頭大馬,可以對外出租給客人。


    一些喜歡騎射又沒有騎馬來的客人,會選擇圍獵場的馬兒當做坐騎。


    冷瀾之直奔馬棚而去。


    小廝以為她走錯了:“姑娘,觀景台在這邊。”


    流紗再也忍不住了:“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小姐是來狩獵的!”


    冷瀾之很快就挑中了一匹馬。


    她翻身上馬,流紗則是拆開了從進門開始就抱著的大包裹,露出了鑲嵌著寶石的長弓。


    與此同時,圍獵場中再次響起了歡呼聲。


    原來,越王雙箭齊發,雙雙射中了目標!


    聽著周圍人的歡呼聲和恭維聲,越王麵上一片謙遜,眸中的笑意卻怎麽也壓不住。


    昨日的謀劃雖然失敗了,沒能除掉伽羅這個礙事的,也沒能成功讓伽羅和太子兵戎相見。


    但,他最有利的棋子已經進了太子府。


    這一步棋,比任何謀劃都有用。


    聽著周圍的一聲聲恭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龍椅寶座上,群臣三呼萬歲的場景……


    配合著一腔豪情,他準備再次射出必中的一箭。


    就在這時,另一道破風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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