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嗚嗚嗚!”


    冷瀾之正要離開,一轉身卻被人抓住了裙角。


    杜麗珍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布滿淚水的眼睛裏滿是哀求之色。


    冷瀾之蹙眉:“放手。”


    杜麗珍不放。


    非但不放,還兩隻手都抓住了麵前的裙子。


    這一抓,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個水玲瓏的裙子雖然看起來毫不起眼,摸起來卻又柔又軟又暖和,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成的。


    離的很近,她能夠清楚地看到,麵前的這隻手潔白纖長,比剝了皮的雞蛋還要細膩光滑,好似那上好的羊脂美玉,竟是比她這個大小姐的手保養的還要好。


    最最重要的是!


    剛剛水玲瓏抬手想要驅趕她的一瞬間,露出了手腕上的手鏈。


    純金打造的手鏈上鑲嵌著五彩斑斕的寶石,貴氣非凡,價值不菲。


    這哪裏是什麽窮酸?


    人家明明是低調的奢華!


    世人想要讓人看到自己的貴氣並不難,隻要在衣著、首飾上不斷疊加貴重的籌碼,比如穿上色彩豔麗的綾羅綢緞,再比如,戴金簪、玉鐲、金項鏈、金手鏈、金手鐲、金戒指等等……


    這樣一身金光閃閃的打扮,讓人想要看不出你有錢來都難。


    可,低調的奢華卻很難。


    明明一身衣服便能價值千金,偏偏要弄出灰撲撲的模樣,讓人根本看不出它的貴重來。


    最重要的是,低調不等於邋遢。


    杜麗珍這才發現,眼前之人雖然一身穿著打扮看起來不起眼,可上身的新效果卻極好,裁剪得體,做工精致,湊近了還能看到其上繡著的精致花紋。


    所有的花紋,竟然都是用十分貴重的金銀線和真絲線繡製的。


    光是這一條看起來不起眼的裙子,恐怕就要秒殺了她身上所有色彩豔麗的裝扮了吧?


    這樣一個人,真的是什麽窮秀才家的窮酸女兒嗎?


    這一刻,杜麗珍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你不想變成啞巴?”冷瀾之扯不出自己的裙子,蹙眉看著杜麗珍,很快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杜麗珍忙不迭地點頭,動作間,又滑落了幾串眼淚。


    她知道錯了!


    真的知道了!


    她再也不會來招惹這個水玲瓏!


    不但自己不招惹,更不會讓自己的父母和商行的任何一個人招惹。


    這兩個人,太可怕了!


    冷瀾之不語,須臾,看向了顧湛:“阿湛,你覺得呢?”


    顧湛瞬間就被“阿湛”這個稱號擊中了心弦,心情大好,連帶著看杜麗珍的目光也褪去了些許冷意:“她應該是真的知道錯了。”


    他站的角度,正好能看清杜麗珍的所有神色變化。


    知道杜麗珍是看出了公主的裝扮的不同尋常之處,再加上近日來連連失敗的打擊,尤其是今日遭遇的種種可怕經曆,對方應該是真的不敢再來招惹公主。


    而且,這女人被嚇得不輕,日後必定會產生嚴重的心理陰影。


    這樣的懲罰,比死更可怕。


    冷瀾之點點頭:“那就給她解藥吧。”


    回客棧的路上,冷瀾之感歎道:“但凡水家肯給水文濤一點溫情,以水文濤的能力,如今必定又是另一番光景。水家也能更進一步,可惜了!”


    那水文濤在帶著女兒去了盛京之後,憑著童生的身份結識了一些朋友,在一位還算有點名望的夫子的幫助下,參加了當年的科考,成績不錯,正式成為了一名秀才。


    可惜,多年的勞累生活拖垮了他的身體,他窮困潦倒,沒錢治病,更沒錢買書和筆墨紙硯來繼續學習,這一生便隻能止步於秀才。


    如果沒有水家的拖累,他未必不能爭一爭那狀元之位。


    即便考不中狀元,但當個舉人老爺什麽的,定然不成問題。


    如此一來,水家便能出兩個舉人,這是多麽榮耀的事情?


    奈何水家來太太偏心到了骨子裏,而且目光短淺,不但是害了水文濤的小家,也讓水家停滯不前。


    顧湛道:“時也命也。”


    雖然杜麗珍一再保證再也不敢來找麻煩,冷瀾之也不想繼續住在這家客棧裏了,畢竟就算沒有杜麗珍,也還有個水家。


    若是水家繼續不依不饒,也是個麻煩。


    於是回到客棧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東西。


    她打算吃點東西就退房。


    平陽縣和之前的依柳鎮可不一樣,縣城裏有空房的客棧多得很。


    突然,房門被人敲響。


    冷瀾之蹙眉。


    不會又是杜家人吧?


    開門一看,卻是錢東家,她有些驚訝:“錢東家,有事嗎?”


    這位錢東家雖然喜歡當和事佬和稀泥,卻又真的是個熱心人。


    之前水家的人來找麻煩的時候,錢東家便站在了她這邊,還跟著一起去了縣衙。


    “水姑娘……”錢東家正要說什麽,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他一愣:“你要走?”


    冷瀾之點點頭,也沒隱瞞:“是啊,等會兒就走。”


    錢東家蹙眉:“難道你要離開天海城?”


    冷瀾之但笑不語。


    她和這位錢東家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告訴對方自己的去向的地步。


    錢東家也不管麵前的女子有沒有聽自己說話,苦口婆心道:“水姑娘,據我所知,你似乎已經沒有親人了吧?”


    水玲瓏的母親是水家村隔壁的一個村子的人,家中沒有兄弟姐妹。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水家的人才敢肆無忌憚地欺辱她,甚至是在將人逼死以後也毫無回饋之意。


    在水文濤帶著女兒離開後,水玲瓏的外公外婆多次找上水家,想要替他們慘死的女兒討回公道。


    但每次都別打出去。


    十多年來,老兩口先後鬱鬱寡歡而死。


    所以在錢東家的眼中,眼前的姑娘除了水家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他歎息道:“水姑娘,我知道你對水家人有怨、有恨,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這個世道裏很難過下去。依我看啊,你還是和水家和好吧?”


    冷瀾之:“?”


    她眸子微微睜大,覺得這個提議十分可笑:“跟我孤身一人比起來,分明是回到水家以後更難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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