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華街是冷瀾之從公主府出來後通向皇宮的必經之路。


    剛剛及笄的她雖然從宮裏搬出來了,但是每天都要進宮向皇帝和皇後請安。


    請完安後,她是要去遊完還是回公主府休息,全憑個人心情。


    而若是她不回公主府,從皇宮出來之後必定要穿越鈺華街,再通往別處。


    鈺華街上的攤販,幾乎都能認出權貴們的車輦來。


    那輛獨屬於伽羅公主的低調奢華的車輦,眾人更是不會認錯。


    因此,想要知道伽羅公主的動向,隻需要向這些攤販打聽便足夠了。


    重生之後,冷瀾之不斷在腦海中複盤當初和沈逸之相識並愛上他的過程,除去程三兒所說的那驚心動魄的天降巨石和英雄救美,其它時候大多都是冷瀾之癡纏他。


    當然,結果每次都是她被沈逸之的冷臉全退。


    她畢竟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就連父皇和母後都沒有對她說過重話,太子哥哥對她也是有求必應,太子妃嫂嫂更是一直對她和顏悅色。


    這樣千嬌百寵著長大的她,麵對沈逸之的一次次冷言冷語,自然也會打退堂鼓。


    而每當她心中有所動搖的時候,他都會以各種方式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而在這無意的偶遇過程中,沈逸之會難得給她幾分好顏色,於是她的征服欲便就又被調動了起來。


    冷瀾之不止一次地想,為什麽就那麽巧呢?


    每當她想要打退堂鼓的時候,沈逸之為什麽都會及時出現?


    她懷疑自己的身邊有了叛徒,後來再結合一係列的觀察,她才揪出了曉柔。


    隻是,光有一個曉柔還不夠,畢竟曉柔身為她的貼身大宮女,本職工作非常忙碌,不可能每一次都跑出去給沈逸之通風報信。


    而且,雖然曉柔對沈逸之有好感,但她大體來說還是衷心的,那時的沈逸之也不太敢把他又當又立的本質表現出來,隻敢在言語間偶爾試探。


    他不可能每次都明晃晃地跑去找曉柔詢問她的動向。


    因此,沈逸之肯定還有別的渠道。


    而又有什麽渠道,比鈺華街的那些攤販更好用呢?


    在等待沈逸之露馬腳的那段時間裏,冷瀾之派了人去鈺華街暗中調查那些攤販。


    隻是,這麽些年過去了,很多攤販都已經易了主,查找起來並不簡單,所以才花費了這麽長的時間。


    馬嬸子就是一個曾經在鈺華街擺攤賣餛飩的小商販。


    七年前,沈逸之曾經到她的攤子上吃餛飩,然後狀似無意地問起了伽羅公主的事情。


    那馬嬸子見沈逸之衣著講究,談吐不凡,就把沈逸之當成了伽羅公主的追求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把冷瀾之的出行規律告訴了他。


    比如,伽羅公主每個月十五都會去一趟點翠樓挑選金銀首飾。


    再比如,她每個月二十都會去一趟秀衣坊看新出的衣服和繡品。


    馬嬸子當時在鈺華街已經擺攤了好幾年,對於近幾個月才搬到隔壁街道的伽羅公主尤為關注,因此對伽羅公路的出行做了一番總結。


    而她總結出來的規律,恰恰幫了沈逸之大忙。


    馬嬸子一出現,便繪聲繪色地說明了沈逸之當時是如何在她這裏吃餛飩,又是如何向她打聽伽羅公主出行的事情的。


    要問她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


    實在是沈逸之長得太好看,氣質又太過出眾,簡直就是從話本子裏鑽出來的翩翩少年郎。


    而他所打聽的對象又是當朝最受寵的伽羅公主,如此才子佳人的美談,她怎麽能夠忘記?


    聽到馬嬸子侃侃而談,沈逸之的臉都白了。


    “我沒有!你記錯人了!”


    馬嬸子一叉腰:“駙馬爺你可以說我出身不好,說我做買賣的本事不好,但不能說我記性不好!”


    馬嬸子瞪著他:“要知道,事後我可是著實關注了一番伽羅公主的事情,知道她正在追求一位姓沈的大才子!我還特意打聽過這位沈大才子的事情,您猜怎麽著?


    我在街上遠遠見過那位沈大才子一麵!


    嘿!


    這沈大才子,長得居然跟當初向我打聽伽羅公主的那人一模一樣。”


    她眼角眉梢裏滿是得意:“當時距離你找我打聽伽羅公主的事情不過過去了個把月,我對你那張臉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沈逸之心口一悶。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害得他露餡兒的竟然是他自己的名聲。


    而且還是他向來引以為傲的,伽羅公主癡纏他的名聲!


    冷瀾之淡淡道:“根據這位馬嬸子所說,駙馬當初打聽我的事情是在我及笄不久,也就是建良二十七年的春天。而你救下那俞婉兒的時間,是在建良二十七年秋。


    也就是說,你認識俞婉兒的時間比認識我的時間要晚了好幾個月,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我橫刀奪愛,以強權威逼你與心愛之人分離的事情。


    反倒是你,一麵處心積慮的算計著,將我和你綁定在一起,一麵又與其她女子打的火熱,甚至在與我成親之後帶著她遠走她鄉,生兒育女,將我這個正妻當成傻子一樣地蒙在鼓裏!


    沈逸之,我罵你惡心都是侮辱了惡心這兩個字!”


    圍觀的民眾怎麽也想不到事實竟然是這個樣子。


    原來,他們竟然被駙馬給當成槍使了,那濃眉大眼的駙馬竟然是這種肮髒卑鄙的小人!


    這世道從來都是笑貧不笑娼,駙馬若是大大方方地直麵自己想要權利的欲望和野心,堂堂正正地借助伽羅公主的權勢往上爬,眾人雖然會調侃兩句他是軟飯男,但那不過是嫉妒之下的酸言酸語,內心還是讚同和羨慕的。


    可這人一麵死命吊著公主,一麵又不肯承認他貪慕虛榮、貪戀權貴的本質,轉頭找了另一個女人去標榜什麽真愛?


    伽羅公主說的沒有錯,這人實在是太惡心了!


    冷瀾之居高臨下的看著沈逸之看著這張自己曾經無比癡迷的臉,此時卻覺得麵目可憎:“沈逸之,本公主今日要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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