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又沒吃飯?難道說,我所在的那家飯店,中午不管飯了麽?不可能呀,不要一分錢在飯店裏白白幹活兒,連頓飯也不讓吃了嗎?


    黑貂滿帶苦衷地歎了口氣,扭頭朝我看了一眼,說道:“你別想那麽多,快吃吧。”


    我想多了嗎,中午不吃飯,到底是咋回事兒呢,這可是我的身子,餓出好歹兒了咋辦呢。


    見黑貂一臉無奈,可能有它自己的苦衷吧,我這時候也不想給它添堵,點了點頭,趴在桌子上吃起了大丸子,吃了沒幾口,我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瞅了黑貂一眼,一眼下去,頓時愣住了,紅燒獅子頭也吃不下去了,就見黑貂居然低頭趴進盤子裏,用嘴啃起了那塊油炸豆腐。


    我頓時把眉頭皺緊了,黑貂這是個啥意思,吃東西怎麽不用筷子呢?連忙扭頭正眼朝黑貂一看,黑貂這時候的吃相就像狗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頓時哭笑不得,在心裏暗叫,黑六爺,這是我的肉身呀,你這麽吃東西,以後叫我怎麽出門見人呢!


    扭頭又朝強順看了一眼,強順這時候也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加難過,冷不丁的,他發現了我在看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叫道:“你看什麽看,自打他到林子裏跟你見過麵以後,就變成這樣兒咧!”緊跟著,強順好像想到了啥,霍然從凳子上站起身,衝我大叫道:“說,黃河變成這樣,是不是你幹的!”


    強順這話一出口,我沒怎麽樣,黑貂狠狠打了個激靈,連忙抬起頭勸強順,“強順,你別吼他,我變成這樣跟他沒關係,我……”說著,黑貂很無奈地朝我看了一眼:又對強順說道:“我、我隻是忘了怎麽用工具吃飯了。”


    一聽黑貂這話,我頓時明白了,原來黑貂也沒能徹底適應我的身體,過去他用的是爪子,現在變成了手,他還沒學會怎麽拿筷子拿勺子。


    我扭頭朝桌上這幾個菜看了看,他倒是可以直接上手去盤子裏抓,但是,他一抓別人就沒法兒吃了,怪不得他麵前放個盤子,怪不得強順要給他夾菜……


    轉念又一想,我所在的那家飯店,中午應該不是不管飯,而是他不敢吃,一吃醜態就暴露出來了,他應該是為了維護我的麵子,怕給我丟人才不吃飯的。要說吧,這些修行的畜生,心眼也太實在了,你就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用手抓著吃呀。


    強順沒好氣的又瞪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抄起筷子,給黑貂夾了塊獅子頭。


    黑貂招呼我,“你也快吃吧,隻要能熬到明天晚上,一切都會結束的……”


    我在心裏歎著氣,輕輕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為啥,心裏變得異常難受,感覺這些畜生們也太不容易了,感覺所有的動物都挺可憐的,滿身心悲天憫人的低落情緒,一不小心呢,我又把酒喝多了。


    強順那天喝的也不少,我變成這樣兒,像狗一樣趴著吃東西,他心裏肯定也難受,我們倆是共通的,無論誰變成了這樣兒,另一個人心裏都不會好受。


    吃飽喝足以後,強順把我硬塞回籠子裏,讓黑貂拎著,三個人一起回山。


    路上,我醉醺醺地趴在籠子裏,不停地發出嘿嘿嘿的苦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笑啥……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山路對我來說,陌生又熟悉,好像已經很久沒走過,也好像昨天剛剛才走過。突然,從我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在漆黑幽靜的深山裏,聲音顯得格外刺耳清晰:“小兄弟……兩位小兄弟,等等……等等我……”


    我一聽,酒立馬兒醒了一點兒,居然是那個邋遢婦女,我這時候才注意到,婦女居然還在我們身後跟著,隻是沒有發現那瘸子,不過,婦女像狗屁膏藥似的跟上來,說明他們不打算放棄了,可能要對我們下手。


    轉念一尋思,他們之前不是商量著,要跟我們到家才下手的嗎,怎麽了,等不及了?還是看這裏荒無人煙,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想罷,我晃晃悠悠從籠子裏站了起來,衝黑貂“嗷”地一聲怪叫,黑貂立馬兒小聲對我說道:“有我在,不用擔心。”隨即一拉強順,兩個人停了下來。


    強順喝的不比我少,也是醉醺醺的,給黑貂一拉,這才回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問黑貂:“剛才有人在喊咱們麽?”


    黑貂沒吭聲兒,眼睛直勾勾看著遠處的山路,就見我們身後的山路上,有一條矮小的人影,蓬亂頭發。


    等人影來到近前一看,正是之前那個邋遢婦女,我打眼朝她身後看了看,隻有她一個,並沒有看見那瘸子,這就奇怪了,難道說,這婦女隻身一人過來,想對付我們三個麽,還是她在明,瘸子在暗,想給我們來個兩麵夾擊?


    黑貂打量了一下婦女,冷冷問道:“你想幹什麽?”


    婦女低頭朝籠子裏的我看看,衝黑貂問道:“這隻黑家夥,是你的吧?”


    黑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婦女又朝強順看了一眼,說道:“今天我們在飯店裏看到這東西,我們家男人喜歡養這些東西,看見就喜歡上了,小兄弟,你看你能不能賣給我們呢?”


    黑貂笑了笑,單刀直入地說道:“你們買走,真的是拿去養嗎?”


    婦女點了點頭,篤定地說道:“當然是拿去養了,你給開個價兒,別看我穿的破破爛爛,買這東西,還是買得起的。”


    黑貂又打量了婦女幾眼,婦女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個鐵質的煙盒,從煙盒裏拿出兩根煙遞了過來,“來,兩位小兄弟,抽根煙。”


    黑貂衝婦女一擺手,強順這時候喝多了,酒精已經把他的大腦麻醉了,再說,他並不知道婦女包藏禍心,隻認為婦女是來買黑貂的,伸手把煙接了過去。


    黑貂沒接煙,婦女見黑貂不接,硬是把煙往黑貂手裏塞,黑貂迫於無奈,把煙接在了手裏,婦女連忙又從身上掏出火機,“來,我給你們點著。”說著,把打火機點著了。


    強順醉醺醺把腦袋伸過去,把點著煙抽了起來,黑貂朝婦女手裏的火機看了一眼,說了句,“我不抽煙。”


    婦女說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煙,這是我們自己家種的煙葉,自己卷的煙,抽起來可香了,你試試,試試就知道了。”


    聽婦女這麽說,我連忙用鼻子聞了聞強順的二手煙,果然是奇香無比,隻是二手煙都叫人心曠神怡。


    “小兄弟,來,你試試嘛。”婦女把火機送到了黑貂嘴邊,黑貂一點都不猶豫,“噗”地一口把火機吹滅了,冷冷說道:“大嬸,你還是走吧,就算抽了你的煙,我們也不會把這東西賣給你。”


    婦女一愣,陰測測扭頭朝強順看了一眼,強順站在那裏居然晃悠起來,似乎酒的後勁兒上來,就快要站不穩了。


    婦女收起火機,又往身上摸索一陣,掏出一個很小的黑布包,打開布包,裏麵露出一個白森森、圓滾滾的小東西,能有成人指甲蓋那麽大,不是透明的,卻通體散發著淡淡的乳白色熒光,看上去很是奇異。


    婦女對黑貂說道:“這是一顆古代皇宮裏的夜明珠,皇帝的陪葬品,可值錢了,我拿這個跟你們換這東西,你看行不行。”


    黑貂又衝婦女笑笑,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我們不要這些東西,你還是回去吧。”


    黑貂話音一落,強順“噗通”一聲,翻身摔進了小路旁邊的草窩裏,一動不再動彈。


    黑貂扭頭朝強順一看,就在黑貂扭頭的一瞬間,婦女迅速把珠子放回身上,又掏出一樣兒東西,等黑貂把頭扭回來,婦女猛地衝他抬手一撒。


    我當即聞出來了,是生石灰,也就是白灰,這要是撒進眼裏,眼睛立馬就睜不開了,像火燒似的,痛不欲生,還不能用水洗,生石灰一沾水就會發熱,越洗越疼,得用香油洗。


    我“嗷”地又一聲大叫,想提醒黑貂,誰知道,人家黑貂早就有防備,抬手把口鼻一捂,生石灰全撒在了他手背上。


    不過,這婦女夠狠的,見生石灰不成,迅速從身上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刷”地就朝黑貂小腹捅了過來,這一刀下去,不至於要了黑貂的命,但是,能叫他失去反抗能力,婦女就能順順利利從他手裏把我搶走了。


    我這時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肉身要是給我捅壞了,明天還咋換身子呢。


    “嗷”地又怪叫一聲,不過,不知道為啥,眼看刀子就要捅到我肉身小腹上的時候,居然自己從婦女手裏掉了下來。


    黑貂抬手朝地上一指,婦女“噗通”一聲,莫名其妙地跪在了地上,我見婦女明顯掙紮著想起來,但是,她的膝蓋就像在山石地裏生了根似的,怎麽都站不起來了。


    黑貂彎腰把我放到了地上,倒背起雙手,圍著婦女轉了一圈,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婦女這時候又驚又怒,不答反問,“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黑貂冷冷說道:“我是一個你們惹不起的人,你男人呢,怎麽隻有你一個?”


    婦女咬了咬嘴唇,恨恨回道:“不知道!”


    黑貂笑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男人是個瘸子,走不了山路,所以你一個人跟了過來,他現在,正在山下等你,對吧?”


    婦女驚悚地打量了黑貂一眼,“你、你想怎麽樣?”


    黑貂又圍著婦女轉了一圈兒,說道:“我不想怎麽樣,我的手段你也見識了,咱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我現在放你回去,你們兩口子立刻離開這裏。”


    說完,黑貂一揮手,婦女身子當即一凜,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戰戰兢兢又上下打量了黑貂幾眼,問道:“你、你剛才用的什麽法術,小小年紀,咋這麽高的道行呢,哪、哪個門裏的,報個號吧。”


    黑貂一笑,淡淡說道:“我無門無派,你走吧,今天夜裏你們就離開,明天早上,要是我在鎮子裏再見到你們,就沒這麽客氣了。”


    婦女一聽,不再答話,一轉身,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落荒跑掉。


    黑貂看著婦女遠去的背影,一彎腰,從地上把那把刀子撿了起來,扭頭看了我一眼,說了句,“你們人真是陰險,今天要換做是你,這刀子,恐怕已經給你紮身上了。”說完,猛地一抬手,把刀子扔進了遠處的山溝裏。


    我在籠子裏著急地跳了跳,抬爪子指了指翻進草窩裏的強順,我們人陰險的何止這些呢,趕緊去看看強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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