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候仰麵朝天躺著,傻大個蹲下身子朝我看看,嘿嘿又傻笑兩聲,伸手抓住我肩膀,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殺女,殺女。”


    我雙腳一著地,穩了穩身子,勉強能站住了。


    這時候,我跟傻大個在人群後麵站著,我扶著傻大個,踮起腳往人群裏麵瞅了瞅,就見人群中央的山石地上,躺著一頭驢,應該就是被我一腳踢下山的那頭,這時候四條腿好像已經都給捆上了,可能摔的也不輕,正在地上輕微掙紮著。


    傻大個拍拍我的肩膀,衝著人群大叫一聲,“殺女!殺!”


    冷不丁的,前麵離他近的幾個人頓時給他嚇的一激靈,回頭朝傻大個看了一眼,全是一臉的不樂意,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疑惑的問傻大個,“傻牛兒,你爺爺不是把你鎖家裏了麽,你咋出來的?”


    傻大個嘿嘿一笑,“跳、跳窗鼓出來哩,嘿嘿嘿嘿……”跳窗戶出來的,顯得還挺得意。


    幾個人聞言頓時全都撇了撇嘴,不再理會傻大個,看樣子,這傻大個在他們村裏並不怎麽受歡迎,我抬頭朝傻大個看一眼,小聲問道:“大哥,他們為啥要殺驢呀?”


    傻大個低頭看我一眼,回道:“喝、喝血,殺女喝血。”


    “喝血?”我蹙了蹙眉頭,這傻大個吐字不清,“殺女”是“殺驢”,這“喝血”又是啥意思呢?不會真的把驢殺了喝驢血吧?


    傻大個又說了一句,“喝血、成仙……”


    “成、成……”我一愣,“成啥?”


    “成仙,嘿嘿……”傻大個把雙臂展開,像小鳥一樣忽閃起來,“喝血、成仙,飛喲飛喲飛喲……”一邊忽閃胳膊一邊轉圈,整個人陶醉的真跟小鳥在天上飛似的。


    我更愣了,殺驢、喝血、成仙?是這傻子在說瘋話呢,還是他們村裏人真要幹這種事兒呢?荒唐呀,這不是無稽之談嗎,不過,這傻子的話也不能真信。


    活動了一下全身,感覺這回從山上摔下來,沒受啥傷,就是有些地方又疼又麻,不過這對我來說都是小事兒。往人群裏擠了擠,擠到了人群最前麵,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是在幹啥。


    就見人群中央,一個老頭兒正在給驢腦袋上掛紅花,另外幾個人打著手電,給老頭兒照著亮兒,借著亮光我又朝老頭兒旁邊一瞧,老頭兒身邊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看著能有三十多歲,男人手裏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一尺多長,看這架勢,他們好像真要殺驢。


    我忍不住衝掛紅花的那老頭兒問了一句,“老爺爺,你們是要殺這頭驢嗎?”


    我不出聲還沒人注意我,我一出聲兒,整個兒在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齊刷刷看向了我,弄的我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仗著膽子朝他們一看,一個個眼神裏不是愕然就是驚訝,我頓時一愣,這都啥眼神呀這是,難道,我問多了嗎?


    掛紅花的老頭兒停下手裏的動作,直起腰打量了我一眼,反問我:“你是誰?從哪兒來的?”


    我砸了下嘴,回道:“我是……我就是你們附近村子的!”


    “胡說,我們附近這一塊兒,根本就沒有村子,這大半夜的,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就在這時候,人群後麵的傻大個大叫一聲,“殺女!讓開讓開!”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傻大個把他自己身前的人群撥拉的東倒西歪,很快來到了我跟前。


    我這時候正愁沒法回答掛花老頭兒的話,趁勢一指傻大個,“我剛才路過你們村子,被他揪過來的。”


    掛花老頭兒頓時把臉色一沉,轉著身子衝人群喊道:“老牛頭兒,老牛頭兒,老牛頭兒!”


    掛花老頭兒這麽一喊,人群各自在自己身邊找了起來。


    沒一會兒,“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在人群後麵不遠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村長,我在這兒呢。”


    一個六十多的老頭兒,分開人群來到掛花老頭兒跟前,“村長,你喊我啥事兒呀?”說著,老頭兒朝傻大個看了一眼,頓時一愣,“傻牛兒,我不是叫你在家裏呆著麽,咋跑出來了?”


    傻大個衝這個老牛頭兒嘿嘿一笑:“殺女,爺爺,殺女……”


    老牛頭狠狠一擺手,“沒你的事兒,回家去!”


    “我、我不回去,我要喝血,成仙……”


    老牛頭兒頓時把臉一沉,“沒你的份兒,滾回家去!”老牛頭兒說著,揚胳膊抬起來巴掌,作勢要打,傻大個頓時雙手一抱腦袋,帶著哭腔求饒:“爺爺別打、爺爺別打……”


    說著,傻大個一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狗,狗,咱回家去……”


    “啥?”狗你個頭呀,叫你回家關我啥事兒。


    我想掙紮,不過就在這時候,那個掛花的老頭兒,也就是那村長,喝了一聲,“站住!”抬手一指我,“他先留下,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村長這話一出口,老牛頭兒朝我看了一眼,問傻大個,“傻牛兒,這是誰呀?”


    傻大個看了老牛頭兒一眼,“他、他是我、我氣氣。”


    老牛頭兒頓時把眉頭擰成了疙瘩,輕瞥了我一眼,對傻大個叫道:“你爹媽早死了,你哪兒的弟弟呀!”


    哦,原來“氣氣”是弟弟的意思呀,他親娘的,要把我氣死了。


    村長說道:“傻牛兒,你把他鬆開,你回家吧。”


    傻大個把頭一歪,“氣氣跟我一起回家。”


    村長說道:“他不是你弟弟。”


    傻大個傻傻說道:“是我氣氣,他喊我哥。”


    老牛頭兒這時候顯得很著急,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把抓住傻大個的手腕,想把傻大個的手從我胳膊上扯下去,但是,扯了幾下都沒扯動。


    村長走過來拍了拍老牛頭的肩膀,“算了,我就這麽問他幾句吧,要是沒啥事兒,可以讓他走。”


    老牛頭兒連忙衝村長點了點頭,村長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問道:“你到底是哪兒的人?從哪兒來的?”


    我一想,不能再說是附近的人了,騙不了他,回道:“我是黃河北邊兒的人,就從黃河北邊過來的。”


    “這麽遠?”村長頓時一臉疑惑,“那你大半夜來我們這裏做什麽?”


    我回道:“我是來你們這裏走親戚的,迷路了,本來想到你們村裏找人問問路,誰知道……就遇上他了。”說著,我朝傻大個指了指,“他拉著我就把我拉過來了。”


    村長朝傻大個看了一眼,問道:“是你把他帶到這兒的?”


    傻大個傻笑著衝村長點了點頭,“嘿嘿……殺女、喝血。”


    村長扭頭又看向了我,說道:“雖說見者有份兒,不過,你是個外地人,沒你的份兒,還有,這件事不許說出去,聽明白了嗎?”


    我連忙點頭,“聽明白了,我都不知道你們在幹啥,我肯定不會跟人說的。”


    村長一擺手,“走吧,你們倆個都走吧。”


    老牛頭兒頓時抬腳在傻大個腿上踹了一腳,“還不趕緊滾!”


    傻大個傻傻應一聲,在眾人的注目下,拉著我離開人群,不過走了沒多遠,人群裏傳來一個孩子的叫聲:“傻大牛,拉驢車,拉不好,翻溝裏,摔死你爹娘,氣死你爺爺……”


    孩子聲音沒落,一群孩子的聲音傳來,“傻大牛,拉驢車……”緊跟著,劈裏啪啦一陣石頭雨,砸的傻大個縮起了脖子,我後背跟頭上也給砸了好幾下,人群裏頓時傳來大人叱喝小孩兒的聲音,等石頭雨落盡,我回頭朝人群看了一眼,心說,這他娘的叫啥事兒呀!


    傻大個緊緊扯著我的胳膊,一路朝他們村子走,一邊走嘴裏還一邊低落的嘟囔著,“殺女,不能喝血咧,他們不叫我喝血……”


    聽上去,挺可憐的,我忍不住問道:“他們真的要殺驢喝血嗎?”


    “嗯。”傻大個狠狠點了點頭,“喝血,成仙。”


    我苦笑了一下,成仙?問道:“大哥,你知道成仙是啥意思嗎?”


    “嗯。”傻大個又狠狠點了點頭,“成仙,找媽媽……”


    “找媽媽?”我頓時一愣,緊跟著,心裏冒出一股酸酸的滋味兒,原來這傻大個想成仙是為了找他媽媽。


    我又問:“誰告訴成仙能找媽媽?”


    “爺爺,爺爺說,媽媽爸爸成仙了……”說著,傻大個朝漆黑的夜空指了指,“爺爺說,他們在天上看著我,我想去找他們……”


    我不知道該說啥了,就覺得心裏特別堵得慌,就覺得這傻大個特別的可憐,本想問他爸媽咋死的,但是,我沒忍心問出口。


    這時候我也不想反抗了,給傻大個拉著,一直拉到他們家。


    這是一個破舊的小院子,裏麵隻有一間破舊的小土房子,院子沒有院門,進了院以後,聽見一聲驢噴嘴唇的聲音,打小在農村長大的人大概都聽過,就是那種“噗噗”聲,騾子跟馬有時候也會,也不知道是個啥意思。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瞧,院子東南牆角那裏,搭著一個草棚,裏麵黑漆漆拴著一頭驢,傻大個聽見聲音以後,拉著我轉身朝草棚走去。


    來到草棚跟前,我朝裏麵一看,裏麵拴著一頭大黑驢,傻大個頓時樂了,“花花,你睡醒啦,狗,我帶你跟我氣氣一起玩……”說著,鬆開我的胳膊就去解韁繩,我趕忙一把拉住了他,“大哥,這麽晚了,咱就別跟它玩兒了,叫它睡覺吧。”


    傻大個扭頭看了我一眼,“氣氣不想跟花花玩麽?”


    感謝“冰玉壺”的百元紅包,感謝“黃河邊上人”打賞的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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