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的四個人見我進院兒,扭頭看看小毛他娘,再看看我,都有點兒傻眼了,那個尖酸的婦女首先回過了神兒,一張嘴,看樣子想要衝我說點兒啥,旁邊的老婆婆趕忙拉了她胳膊一下,尖酸婦女扭頭看了老婆婆一眼,把嘴閉上了。


    我走到小毛他娘跟前,朝小毛他娘看了一眼,這時候,小毛他娘還閉著眼睛,我小心翼翼問道:“老奶奶,您叫我進來有啥事兒呀?”問這話的時候,我是在心裏都在打鼓,心提到嗓子眼兒問的,就怕再弄出啥銅片眼睛之類的麻煩事兒。


    小毛她娘依舊閉著眼睛,很荒誕的衝我笑了笑,說道:“我叫你進來也沒啥事兒,就是……”話沒說完,小毛他娘閉著眼睛,扭頭朝身邊尖酸婦女那四個人看了看,對他們說道:“你們先到屋裏等一下,我跟這小兄弟商量一點事。”


    小毛他娘話音一落,尖酸婦女立馬兒不樂意了,說道:“我說小毛他娘,你來俺們家到底幹啥來了,跟這小要飯的商量啥呢,你要是找他有事兒,你等把俺們家的事兒辦完了你再跟他商量!”


    尖酸婦女這話一出口,她身邊的老婆婆臉色頓時大變,一臉驚悚,狠狠拉住了尖酸婦女的胳膊,小聲說道:“別胡說了,你衝了仙家了,這不是小毛他娘,走,趕緊跟我進屋。”


    尖酸婦女不服氣,一把甩開了老婆婆的手,叫道:“啥仙家,就是小毛他娘在裝神弄鬼兒,聲音變粗點兒以為我就聽不出來了麽。”說著,尖酸婦女抬手指住小毛他娘,“給了你那麽多東西,一點事兒都沒辦成,你把東西給我拿回來!”


    小毛他娘頓時一皺眉頭,緩緩把臉扭向了尖酸婦女,衝尖酸婦女淡淡一笑,把眼睛睜開了。


    我當時看的真真兒的,尖酸婦女跟小毛他娘一對眼神兒,頓時打了激靈,緊跟著,“哇”地一聲哭出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上了。


    小毛他娘又把眼睛緩緩閉上,對另外三個人說道:“把她抬屋裏吧,我不叫你們就別出來。”


    老婆婆識相,“噗通”一聲就給小毛他娘跪下了,雙手合十衝小毛他娘不停磕頭,嘴裏戰戰兢兢叨念著:“菩薩顯靈了、菩薩顯靈了……”


    小毛他娘一擺手,“別磕了,先進屋吧,你們家的事兒,稍後我會幫忙的。”


    憨厚男人過來把老婆婆從地上扶了起來,包括那老頭子在內,一家三口一起雙手合十,衝小毛他娘又拜了拜,隨後,三個人抬起地上痛哭流涕的尖酸婦女進了屋。


    我眼睜睜看著三個人把尖酸婦女抬進屋裏,一到屋裏,尖酸婦女立馬兒就不哭了,不過房門已經給他們關上了,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小毛他娘閉著眼睛把頭又轉向了我,衝我笑了笑,我朝她閉著的眼睛看了一眼,暗暗咽了口吐沫。小毛他娘剛才用的,應該就是眼神迷惑人的法子,通過眼睛對視,迷惑住當事人的心智,讓當事人做出不由他自己控製的舉動,這就是修行畜生迷惑人的三種方法之一。


    我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仗著膽子問,“老奶奶,您到底有啥事兒要跟我商量呀?”


    小毛他娘收住了笑容,一臉鄭重的說道:“我想請你給我們評評理……”


    評理?啥意思?我頓時一愣,忙問:“老奶奶,您、您說的這話,啥意思,評啥理呀?”


    小毛他娘不再理我,扭頭把臉衝向了板車那裏,大聲衝著板車底下喊了一聲,“評理的人來了,出來吧。”


    “吱吱”、“吱吱”板車下麵的陰影裏頓時傳出幾聲老鼠叫,緊跟著,從板車下麵的陰影裏鑽出幾隻老鼠,正常老鼠的個頭兒,幾隻老鼠賊眉鼠眼的、怯生生看向我跟小毛他娘。


    就在這時候,小毛他娘猛然一回頭,衝著屋子窗戶那裏吼了一聲,“不許偷看!”一嗓子下去,屋裏院裏的電燈“刷”地一下全滅了。


    我眼前頓時一黑,趕緊把眼睛閉上,轉動起眼睛珠子,這是讓眼睛快速適應黑暗的。


    也就幾秒鍾的功夫,等我再次把睜開眼睛的時候,小毛他娘身邊居然多了一個白胡子老頭兒,老頭兒又瘦又矮,穿著一身黑,除了一臉的白胡子以外,渾身上下沒啥能讓人在意的地方了,不過乍一看見這老頭兒,我先是抽了一口涼氣,心說,這老頭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在老頭兒的腳邊,蜷縮著幾隻老鼠,畏畏縮縮,全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


    老頭兒雙手抱拳,衝我拱了拱手,說道:“小兄弟,謝謝你昨天施舍的飯。”


    施舍的飯?我頓時一愣,不過很快明白了,昨天晚上我把那少半碗麵條倒在了板車底下。


    我又一打量眼前這老頭兒,心說,這老頭兒,不會就是昨天晚上那隻長著白胡子的大老鼠吧?我緊跟著又一想,那隻大老鼠,不就是小毛他娘說的“大黑仙”嗎?那“大黑仙”要真是眼前這個白胡子老頭兒……


    我眼睛看向了小毛他娘,小毛他娘這時候已經把眼睛睜開了,眼睛珠子裏冒光,不錯神兒盯著我,我心說,大老鼠要是這老頭兒,這老頭兒要是“大黑仙”,那現在附在小毛他娘身上的這位,又是誰呢?


    扭頭再看看白胡子老頭兒,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兩位,誰是小毛他娘供的‘大黑仙’?”


    “我是!”


    我頓時一愣,小毛他娘跟白胡子老頭兒居然異口同聲說“我是”。


    小毛他娘說話了,“小兄弟呀,我今天就是想請來你評評這個理。”說著,小毛他娘抬手一指白胡子老頭兒,“他們全家受著香火供奉,不辦實事兒,小毛他娘每次給人辦事兒,都是我幫著辦的,你說這老鼠做的對嗎,是不是該把那些供奉給我讓出來呢?”


    我眨巴了兩下眼睛,聽小毛他娘說的這意思,好像“大黑仙”隻是個擺設,暗地裏都是附在小毛他娘身上這位應的事兒,要是真是這樣兒,這白胡子老頭兒,好像有點坐享其成不要臉了。


    不過就在這時候,白胡子老頭兒也開口說話了,白胡子老頭兒沒有小毛他娘的聲音高亢,顯得有點兒沒底氣,白胡子老頭說道:“我跟小毛他們家有淵源,我是來報恩的,小毛他娘就一直供著我,我道行淺,隻能幫她辦點小事情。”說著,白胡子老頭兒看了小毛他娘一眼,接著說道:“後來,遇上一件大事,我管不了,就到山上把這位黃娘娘請來了,黃娘娘就幫著小毛他娘把事兒給辦了,小毛他娘就擺了很多供品送給我,我把這些供品,全都送給了黃娘娘,後來黃娘娘就不請自來,一直過來幫忙……”


    白胡子老頭兒說到這兒,小毛他娘冷冷斜了他一眼,白胡子老頭兒立馬把還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我也幹咽了口吐沫,原來是這麽回事兒,眼睛看看小毛他娘,心說,她這好像有點兒想雀占鳩巢的意思吧,不過像這種事兒,在仙家那一界裏,也不是沒發生過,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佛爭一爐香,很多修行的畜生,也經常爭搶香火旺盛的廟宇,過去我好像說過,咱們一般上香磕頭的廟裏,很多都不是正神,因為正神很少顯靈,一般都是些偏神,偏神就是正神身邊的執扇、牽馬等等,很多連偏神都算不上,天上的仙家是有數的,咱全中國大大小小多少廟宇,不說別的地方,光我們家這個村子裏大大小小就有六座廟,以此類推,全中國能有多少座?就算把天上的仙家撕碎了都不夠分的,所以,很多在廟裏做台的,都是野仙,也就修成道行的畜生,它們享受著香火供奉,給人們辦點小事兒。或許有人會問,它們搶了正神的廟,那些正神不找它們麻煩嗎?一般不會找它們麻煩,因為它們享受香火的同時,也是在為那些正神樹立名頭,香火是這些野仙享用了,但是掙來的名聲都讓那些正神得走了,有些正神還專門提點這些野仙,行了,不能再說了,言歸正傳。


    白胡子老頭兒說完,小毛他娘說道:“很多事都是我幫著他辦的,他根本就辦不了,你說他是不是該把供奉的位置讓給我,總不能我幫著他辦事兒,他吃著供奉吧。”


    白胡子老頭兒立刻爭辯道:“小毛他娘供的是我,又不是你,我為啥要讓給你呀!”


    我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本來我還有點兒偏向白胡子老頭兒,因為他好像處於弱勢,但是白胡子老頭兒這話一出口,叫我感覺他們這兩家,好像都不怎麽講理,不過,我不能得罪他們,本來就不關我啥事兒,我現在被迫攙和進來,城門失火殃及無辜,我要是多說一句話,弄不好把兩家都得罪了。


    我小心翼翼說道:“你們兩家把供品分一分,一家一半兒不就不行了嘛?”


    白胡子老頭兒頓時一搖頭,小毛他娘說道:“那怎麽能行呢?你見過有兩家仙家分一桌供品的嗎?”


    這個還真沒見過,奶奶給家裏那些仙家上供的時候,都是分開給仙家上的,雖然供品一樣,但是都是一份兒一份兒分好的,一家一份兒,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就像過年走親戚,你總不能拿著一份禮,走兩家親戚吧。


    小毛他娘回身坐回了椅子上,眼睛還是不錯神盯著我,說道:“小兄弟,你說吧,是讓他把供奉的位置讓出來呢,還是我帶著子孫離開呢?”


    我看看小毛他娘,又看看白胡子老頭兒,心說,你們叫我咋說呢,你們為啥這把難題推給我呢?


    我說道:“老奶奶,老爺爺,你們仙家自己的事兒,我看還是你們自己解決吧,我是一個普通人,我幫不了你們。”


    小毛他娘一擺手,說道:“我們現在就聽你一句話,你說怎麽樣,我們就怎麽樣。”


    白胡子老頭兒跟著點了點頭。


    我幹咽了口吐沫,心說,你們覺得我是玉皇大帝呀還是如來佛祖呢,我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們真能聽我的嗎?我現在不管選誰,我都得得罪另外一個。


    我又說道:“你們這事兒我也不知道該咋辦,我就是一個小孩子,我懂個啥呀,你們還是去找別人問問吧。”


    白胡子老頭兒說道:“本來我們也不是找你的,是找你身邊那位的,誰知道你身邊那位,非得要我們倆來問你……”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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