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當兵鬼以後,我心裏突然冒出一股子悵然若失的感覺,一下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該幹啥了,繼續往南走?還是返回醫院在醫院裏繼續找那東西?


    前思後想一琢磨,算了,今天晚上還是先讓自己放輕鬆一下吧,拎起地上的豬頭肉跟花生米,又返回了他們鎮子。


    在鎮子一家商店裏買了瓶酒,又找了個明亮的路燈在大馬路邊兒上坐下,酒瓶蓋兒擰開,捏著花生米豬頭肉吃喝上了。


    我這幅情形看上去是不是很美好,灑灑脫脫自由自在的,其實一點兒都不美好,我當時心裏又孤獨又寂寞,特別想家,心裏就想著,喝吧,喝醉了就不想家了。


    一會兒的功夫,我還真喝醉了,困勁兒也上來了,打路燈底下站起來,把還剩下一多半兒的酒菜全拿上,晃晃悠悠在他們鎮子裏找地方睡覺。路燈邊上不能睡覺,人來人往的不說,我書包裏還放著很多錢呢,再說還是今天剛買的新書包,萬一我睡著了,有人看上我的新書包順手拎走了,那我可就得不償失了。


    順著大馬路走了沒多遠,給我在路邊找到一條僻靜的巷子,兩邊都是高樓,巷子裏麵是水泥地麵,地麵還挺幹淨,裏麵還有過堂風,又涼快又沒蚊子,是塊睡覺的好地方。


    往巷子深處走了走,書包放地上當枕頭,一咕嚕身兒,躺書包上就睡了起來。


    書說簡短,也不知道睡到啥時候,耳朵邊上突然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緊跟著,就感覺頭下麵枕的書包猛地給人抽去了,我頓時驚醒了,睜開眼睛一瞧,抽我書包的不是個人,是一條大土狗,這時候就在我身邊,腦袋正往我書包裏麵鑽呢。土狗我見的多了,我們村裏多的是,上學的時候經常被追著咬。


    我沒立刻起身,躺在地上不動聲色抬起一隻腳,照定狗屁股上就是一腳,土狗這時候的注意力全在書包上麵,猝不及防,給我一腳踹的“嗷”地一聲驚叫,原地蹦起來多高。


    我一軲轆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土狗扭頭朝我看了一眼,叼起書包就跑,我頓時大怒,吼了一聲,站住,撒腿就追。


    追了沒幾步,身後突然傳來“嘭”地一聲悶響,嚇了我一大跳,回頭一瞧,不知道誰家陽台上的花盆掉了下來,剛好砸在我睡覺的地方。


    這時候,那狗已經叼著書包跑出了巷子,我也顧不上多想,扭回頭繼續追。


    追出巷子,就見土狗順著大路朝北邊跑了起來,我大叫著追了過去,我知道這狗叼書包想幹啥,之前沒吃完的豬頭肉在書包裏放著呢。


    這時候路上已經沒人了,隻有兩排路燈亮著,土狗跑的還挺快,我在後麵用上全勁兒也攆不上它,眼看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裏頓時著了急。也就在這時候,土狗前麵路上過來一輛大卡車,卡車的車燈特別亮,那聲音也特別大,土狗估計是給卡車嚇到了,丟下書包一擰身,鑽進了旁邊一條巷子裏,我頓時鬆了口氣,等卡車過去以後,跑到書包跟前,把書包從地上拎了起來,打開一看,又鬆了口氣,還好,啥都沒丟,伸手把書包裏的豬頭肉拿了出來,掄起胳膊使勁一甩,扔到了土狗跑進去的那條巷子裏。要不是這條土狗,我現在恐怕已經給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個半死了。


    書包背到身上,這時候睡意全無了,抬頭看看天上,烏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幾點了,估計至少也是後半夜了。


    站在原地茫然的朝四下看看,心說,我現在該去哪兒呢?那條巷子是不能再回去了,剛才那花盆,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有人故意的,不過,就算是湊巧,我現在也得當成是有人故意的,隨後又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不能再這麽隨隨便便放鬆自己了。


    這時候,巷子裏黑影一閃,那條土狗叼著豬頭肉從巷子裏躥了出來,像做了啥虧心事兒似的,連看都沒敢看我,倉皇逃竄,我看著它逃竄的背影笑了笑。


    漫無目的的,又往南走了起來,很快走出這個鎮子。天快亮的時候,在我右側不遠處,出現了一條河,南北走向的河,來到河邊,我見河水還挺清澈,洗了把臉,然後又順著河繼續往南走。


    河邊這一帶的村子還挺多的,天光大亮的時候,來到了一個鎮店上,那個鎮叫個什麽河鎮來著。都這麽些年了,過去走過的那些地方,沒記住幾個,對於當時我的來說,他們那裏叫啥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在那裏弄到吃的。


    在這個鎮上我沒能找見賣饅頭的,買了幾個燒餅,又買了幾瓶礦泉水,吃完燒餅喝完水以後,我居然困勁兒上來了,不過這時候,我心裏冒出一個想法,我出事兒一般都在晚上,以後不如白天睡覺,晚上趕路,晚上睜著眼睛出事兒的幾率會降低很多,白天找人多的地方睡覺,被害的幾率也會降低很多。


    這時候呢,時間大概在早上七點鍾左右,路上很多騎自行車上班的、也有些老人們晨練的,之前那條河呢,從他們鎮子上橫穿了過去,河邊栽著垂柳樹,柳樹旁邊是條石子鋪成的小路,老人們都在小路上晨練,有踩著石子走路的,有沿著小路來回小跑的,我在小路邊兒上找了棵稍微大點兒的柳樹,書包往樹底下一放,躺地上睡了起來,也就剛睡著,迷迷糊糊被人喊醒了,“哎,醒醒,醒醒……”


    我睜開眼一瞧,倆老太太,估計也是來晨練的,其中一個老太太見我睜開眼了,說道:“你是誰家的孩子,不去上學在這兒睡覺呐。”


    我從地上坐起來揉揉眼睛,隨口應了一句,“今天星期天,不用上學。”


    倆老太太頓時異口同聲說道:“你騙誰呢,今天禮拜一了。”


    我頓時一愣,不過,不想跟倆老太太糾纏,從地上站起身,背起書包就往南走,身後又傳來老太太的喊叫聲,“哎,你往哪兒走呢,學校在北邊兒呢!”


    我頭也沒回,說道:“我的學校在南邊兒呢……”


    一口氣沒停,走出去老遠,一邊走我一邊尋思,看來在人多的地方睡覺也不行,還得找僻靜的地方,隨後,我離開了他們鎮子,在鎮外路邊找了一棵大樹,躺樹底下又睡上了。


    這天呢,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特別的困,估計是給昨天夜裏那花盆嚇著了,想想都後怕,那花盆掉落的位置,剛好能砸中我腦袋。


    中午的時候,我醒過來一小會兒,拿出燒餅跟水,吃喝了一點兒,躺下又繼續睡,一直睡到晚上,給一陣哭聲吵醒了,睜開眼一瞧,頓時嚇了我一大跳,就見自己身邊這條土路上,趕羊似的,全是人,而且一個個穿著白衣裳,有的手裏還拿著哭喪棒,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又靈魂出竅了呢。


    等腦袋徹底清醒以後,再仔細一瞧,心裏頓時鬆了口氣,這是誰家有人去世,出殯呢。當時那時候,全國已經施行火化,不再讓土葬了,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讓土葬就晚上偷著埋,當時已經比前幾年好了很多,隻要繳點兒罰款,別在白天吹嗩呐搭靈棚啥的大張旗鼓,上邊的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當時國家施行火葬的目的,好像是防止大操大辦、鋪張浪費的,但是對於我們農村人來說,到火葬場火化,比他娘的大操大辦還費錢。


    我連忙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眼睛,在我們那裏都有個習慣,誰家要是有紅白事,都喜歡站路邊看,越熱鬧越好,要是看的人少了,說明這家的人緣不好,白事看的是抬棺材出殯,紅事看的是新娘子下車進門。


    我把書包背到身上,站在路邊傻看了起來。有道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一看,棺材裏躺的這位死者,應該是位九十歲以上的老人,而且還是個男的。因為啥呢,在送葬隊伍裏邊兒,有幾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走在最前麵,其實年齡最大的那位肩上扛著一截柳枝,這個應該是長子,看著至少七十歲往上,七八個四五十歲的人跟在幾個老人後麵,這些應該是孫子輩兒的,還有幾個小孩子,頭上都勒著紅布孝條兒,這是玄孫輩兒的。兒子跟孫子輩的,頭上勒的都是白布孝條兒,重孫輩兒的,勒的都是黃布孝條,玄孫輩兒的,也就是孫子的孫子,勒的才是紅布孝條。死者年齡要是不大,不可能有玄孫。又為啥說,棺材裏躺的是個男的呢,在眾多的花圈紙折裏麵,我沒看見紙牛,去世的要是個老婆婆,紙折裏麵絕對有一頭黃牛,說是女人生前洗衣裳做飯,汙染的水太多,到了那邊以後,黃牛代替喝髒水,要是沒有黃牛,自己就得喝,就算兒女們再不孝順、再畜生,親娘去世以後,哪怕啥紙折都沒有,也會糊上一頭牛。


    老人的墳地呢,居然就在我所在位置的不遠處,從我這裏直接朝東拐了彎兒,那裏是一片坡地,周圍沒莊稼,坡地上一起一伏有幾個土包,像是一片祖墳。


    等送葬隊伍過去以後,我也不怎麽困了,整了整衣裳跟書包,順著路繼續往南走,走出去能有兩三裏地,肚子居然有點兒餓了,伸手往書包裏一摸,就剩下一瓶礦泉水了,燒餅居然已經吃完了,喝了幾口水,又走出一段距離,肚子更餓了。


    我一看這可不行,得找點吃的,打眼朝前麵遠處看看,很荒涼,也看不見有啥亮光,我估計要走好遠才能找到村子或者鎮店。我一想,這還有一夜呢,總不能餓著肚子趕路。最後沒辦法,我原路又返回之前那個鎮子,不過,當我走到之前睡覺的那個棵樹底下的時候,出事兒了。


    (感謝“紫晶靈兒01”的百元紅包、感謝“一脈相承515”的百元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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