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春獵


    天色漸漸地暗淡下去。


    耳邊響起了馬蹄聲。


    薑曦禾站在山丘之上,山風搖曳,裙袂翩躚,整個人輕盈若蝶,好似下一秒便會被人吹落山底。


    她的手掩在衣袖之下,微微的摩擦著袖中的劍柄:“誰來了?”


    “應當是玉樓和長生。”長沂神色不變的說道,轉頭看向了極快奔來的一支隊伍。


    領頭的兩人,也是極其年輕的一對男女,玄色的衣裳,邊角用銀線繡著祥雲,他們坐在馬背之上,頗有種大將風範。


    況且二人麵容亦可冠絕於世。


    兩人勒馬之後,抬頭看了一眼,極快的策馬就跑了上來。


    “屬下玉樓長生,見過主子。”二人翻身下馬後,便齊齊的跪在了薑曦禾的麵前。


    “起來吧。”薑曦禾淡漠的聲音從頭頂飄來,遠遠地頗叫人聽得不太真切。


    玉樓和長生一同起來,玉樓是女子,想來和薑曦禾關係比較親切,起來後便直接挽住了薑曦禾的手:“主子,你怎麽又消減了這麽多?”


    “早說了以你的身子狀況,是絕對不能來這裏,京城風霜大,寒氣重,你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嗎?還是我們江南好,是不是!”玉樓像個小女孩似的抱怨,“不是屬下說,你也太寵小殿下了,小殿下要做什麽你都由著她,這次倒好,您直接就將自己給賠了進去。”


    “什麽叫我將自己給賠了進去,小丫頭說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薑曦禾點了點玉樓的眉心。


    玉樓伸手揉著,還是不服氣:“難道不是!您寧願帶著玉歡和玉清那兩個蠢東西,都不願意帶我!您說您自己是不是偏心。”


    “皇宮不過是個囚籠罷了,就你那個性子,恐怕才來便會給我惹事了,我來這裏自然是要找個穩妥的。”薑曦禾笑,“好了,這裏就交給你們了,藥效快過去了,我要趕回去。”


    聽此,玉樓這才念念不舍的放開了薑曦禾的手:“那等此事了結,主子你可得好好地陪陪我。”


    “嗯。”薑曦禾頷首,“長生,這裏麵就你的性子最為穩妥,記得顧全大局,考慮周全些,沒有什麽比你們的命更重要了。”


    長生作揖:“是,主子請放心。”


    趁著夜幕還未降臨,薑曦禾騎著馬原路返回。


    可惜卻在要到營帳的時候,出人意料的被人攔下。


    是楚承。


    他難得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衫,盡顯其文質彬彬,儒雅的書生氣。


    他嬉皮笑臉的湊近了薑曦禾:“不知太子妃風塵仆仆的這是從何處而來?”


    “好像和楚大人無關吧。”薑曦禾坐在馬背上,冷眼睨著站在下麵的人。


    “本來太子妃的事,的確楚某無權過問,不過太子妃剛才是從什麽地方出來的,想必太子妃心中也是很明白的,屬下也不願和太子妃繞圈子,隻想問太子妃一個問題罷了。”楚承將姿態放得低,說出話雖不是咄咄逼人,卻也十分強硬。


    薑曦禾斂眉:“楚公子直言無妨。”


    “太子妃所謀之事,可與太子有關,可與睿王有關?”


    “與燕朝無關。”薑曦禾回答的十分爽快。


    楚承一愣,隨即整個人也是萬分明白的將身子往旁邊一讓:“剛才是屬下魯莽了,還請太子妃無怪。”


    薑曦禾剛想打馬離開,卻不知為何還是停了下來,偏了偏頭,下頜微微揚著:“明兒狩獵,你讓太子在外圍狩獵就可以了。”


    楚承從善如流的一笑:“是,屬下一定會如實轉告給太子的。”


    待薑曦禾策馬而去的時候,一處陰影中,一抹人影靜靜地站著。


    無言,低笑。


    香料依舊燃著,不過味道卻已經非常淡了。


    薑曦禾回到營帳後,仔細看了看兩人,確定並未轉醒後,這才去角落中,將香爐中的香給換了一味。


    不過半柱香的模樣,兩人這才悠悠轉醒。


    景西音揉著自己的頭,兩眼含著水霧,乖巧惹人憐的看著薑曦禾:“我剛才是睡著了嗎?”


    “妹妹的確打了一個盹。”薑曦禾低頭喝了一口盞中的茶,“春困秋乏,妹妹打盹,是很正常的事。”


    “也是。”聽見薑曦禾這麽一說,景西音也覺得甚是有道理,當即也沒有在深思這個問題。


    很快南暄意便回了營帳。


    景西音知道他不喜歡自己,便主動退下。


    薑曦禾不著痕跡的將下午的煮的茶全部倒進了一旁的盆栽中。


    南暄意就坐在她的身邊,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好好地,怎麽要倒了?”


    “茶已經涼了,若殿下想喝,妾身再為殿下泡一盞就是。”薑曦禾倒了之後,便將麵前的茶具,全部遞給了婉兒,“拿下去清洗一下。”


    南暄意也不戳穿她的小把戲,隻是懶洋洋的將頭擱在了她的肩上:“一會兒晚上有個宴會,可能會有些無聊,我們到時候提前退席就可以了。”


    “妾身還未曾仔細的詢問過殿下,這次狩獵,京城中那些閨閣小姐可會來?”薑曦禾將身子縮成一團,倚在了南暄意的懷中,做足了小女兒的嬌態。


    南暄意想了想:“不會,隻有與後妃親近的女眷,才有可能來。”


    “那依照殿下的意思是,那位孟家的姑娘也回來咯?”薑曦禾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戳上了南暄意的心口的位置,可謂是將拈酸吃醋,發揮的淋漓盡致。


    南暄意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有些涼,也不知是不是在山裏呆久了的緣故,南暄意用力的握著:“小丫頭,孤可不是那種三心二意之人。”


    “孟家姑娘人比花嬌,殿下就不曾心動過嗎?”她自他懷中懶洋洋的半抬了頭,眸子覆在光影裏,顯得十分勾人。


    一時之間,南暄意有些抵抗不住,便直接低頭吻上了她的眸子,然後慢慢的移向了她的唇。


    薑曦禾半推半就的伸手抵在她的胸前:“殿下,白日宣淫可不好。”


    “如今已是黃昏,哪裏算得上青天白日,明澤的這個眼神,可不算好。”南暄意一把將人重新抱著,拎在了腿上坐著,“老實些,我就是想你了。”


    “你我日日都見著,哪裏說得上想字。”


    “雖是日日見著,卻並非日日都親近著。”南暄意說著,重新吻上了一處潤澤的地兒。


    臨時搭建的地中央,燃起了篝火。


    很多王孫貴族已經入座,場上熱熱鬧鬧的,也有舞姬已經圍著那團篝火,翩然起舞。


    那小蠻腰著實撩人。


    薑曦禾站在南暄意的身邊打趣:“這些舞姬,個個都是一等一的水靈,不知殿下可有看對眼的?”


    “孤看對眼的,隻有明澤一人罷了。”南暄意勾住了薑曦禾的手,牽著她往前方走去。


    剛一走近,薑曦禾便看見了她不想看見的人。


    孟嬌穿了一身緋紅的衣裳,挽了雙髻,正倚在貴妃身邊撒嬌。


    本就是天真活潑的年紀,明媚鮮妍,撒起嬌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直哄的貴妃笑的合不攏嘴。


    目光再一轉,她就看見了坐在他們身邊席位上南承慕。


    他一個人吃著酒,見著他們走來,便緩緩一笑,舉起了酒盞。


    南暄意看了一眼,接過之後,一飲而盡:“五弟遞過來的酒,果然是好酒。”


    “大皇兄酒量不錯,那日大婚,看來諸位兄弟,都給皇兄放水了。”


    “洞房花燭夜,哪裏能真的喝醉。”南暄意淺笑著擋了回去後,便拉著薑曦禾入了席。


    “幾日不見,嫂嫂似乎消減了些。”南承慕好不容易見著了人,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等著南暄意沒有興趣敷衍了他之後,便堂而皇之的將目光轉向了薑曦禾。


    而且他言語之間,似乎是真的在關心薑曦禾這個當嫂子的身子,並未有任何的不妥之處,薑曦禾也不能跟他甩臉,隻能淡淡一笑:“明澤一切都好,勞煩五弟掛念。”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掛念不掛念的。”南承慕直接將南暄意的目光無視掉,“不過前幾日倒是聽說嫂嫂好像病了?可嚴重?”


    “五弟,你今兒的話太多了。”南暄意將薑曦禾遮在了身後,“不過五弟孤家寡人一個,哪裏懂得一些夫妻之間才明白的樂趣,五弟還是盡早娶妻吧。”


    “多謝皇兄教導,承慕心中已有了王妃人選,如今正和父皇商量著了,大概下個月婚事便可定下來了。”


    南暄意直覺的南承慕話中有話,可是一時之間也分不太清,隻能含糊道:“那就祝五弟,早日成婚,為父皇添幾個重孫,讓他老人家想想天倫之樂。”


    “皇兄也別光說承慕,你跟嫂嫂,也得努力不是嗎?”南承慕越過南暄意,看向了躲在他身後的人兒,抿著嘴角微微一笑,秀雅的麵容上,倏然就泛起了點點紅暈,極其妖冶。


    南暄意目光一沉,幹脆轉了身,沉默的剝著水中的瓜果,然後遞給了一旁的薑曦禾,“多吃些,別餓著。”


    誰知道南承慕那邊依舊不死心:“皇兄還真是貼心了。”


    “若是以後承慕有了妻子,必定也如皇兄一般,事事躬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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