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歌番外


    我是楚家的小女兒,我出生的那天,鳳鳥喈喈從天空上劃過,注定了,我的一生不會平凡。我三歲學琴,四歲唱詩,五歲能文,六歲會織。而我的靈力,就更不必說了,我繼承了父親強大的雷靈,從靈力覺醒的那天開始,就注定是一個強大的雷靈師。


    母親說,我會嫁給一個叫臨天的人,這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子。我常常想,他是什麽模樣?是不是像父親那般高大英武?但是這事情仍是被我拋諸腦後了。


    五歲的時候,母親給我打製了一柄銀項圈,銀亮亮的,閃著寒光,母親說,我隻管一直帶著它,永遠也不要摘下來。她的語氣過於嚴肅,我也十分重視,乖巧地點了點頭。她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乖。”


    八歲的那一年,某天晚上。我夜裏睡不著,聽到了隔壁姐姐住的那個房間裏窸窸窣窣的聲音。神使鬼差的,我好奇地扒開了門縫去看。她背著包袱,似乎是準備出遠門。我登時慌了,馬上問道:“姐姐,你要去哪兒?”


    她隻是清清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朝歌,你要乖乖的,我出去走走。”她走出了兩步,又轉回頭來,語氣神秘莫測:“注意萬凝波。”我當時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知道,她和母親一直是關係僵硬的,兩個人還時常吵架。


    從那天開始,我就再沒見過她。從仆人的口中,我聽說,她跟臨天的小叔臨蜇私奔了。臨天,我隻遠遠的見過他,因為羞怯,我們沒搭過話。他一副沉穩冷靜的樣子,和那個年紀所有的毛躁好動的男孩子都不一樣。


    我被他的氣勢攝住了,在母親的催促下,紅著臉,小聲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我是楚朝歌。”他的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臨天。”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我仿佛是融不進去他的生活呢。


    後來的後來,我們的婚約終於定下了。


    那天我在花園裏撲蝴蝶,突然接到他已經在花廳等我的消息了。我有些無所適從。衣服皺巴巴的,頭上的珠釵也斜了,可是時間根本不給我再去好好梳洗打扮的機會了。幾乎是趕鴨子上架的,我見了他。


    他見到我,目光卻意外的柔和了一些,在大人交談過後,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等我遊曆回來,就娶你。”我乖巧地點了點頭,卻羞紅了臉。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時常是咳嗽,走幾步就覺得困倦。母親總讓我好好休息,請了好些江湖術士來看,他們卻都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後來,有個在開陽書院學習的遠方親戚到我家來作客。


    從她的嘴裏,我知道了有個叫江山的女孩兒。她和他,一起去秋獵。他們的關係很好,好到,……神仙眷侶。那時候我還不太理解,神仙眷侶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我那天吃什麽東西都味同嚼蠟一般。可是過了幾天,我想通了,不過是個女孩子罷了。我也有玩的很好的男孩子呀,我看了眼那個被我奴役著在挑豆子的暗衛。“喂,豆子要好好撿哦,壞豆子撿不出來,就罰你背古詩!”暗衛的手抖了一下,臉色微微有些發青。


    我又想,神仙眷侶,大致是如此吧。


    沒過幾年,他就出去遊曆了。走之前,我們甚至都沒有告別。但是我一直記得他的話,他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而那個叫江山的女孩子,母親似乎很討厭她。我從臨家侍衛的嘴裏得知了,臨天前世的愛人也叫這個名字。


    江山。


    據說上一世,我是叫這個名字的。


    但若真是如此,我在念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為什麽心裏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果然是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嗎?


    但是我放出去的眼線還是陸陸續續的有臨天的消息傳來,外加我讓侍女打探他的消息,算得上對他的大概行程有了個了解。


    他們又遇上了。江山和臨天。我皺了皺眉,聽著使女的匯報,總有些不舒服的感覺。稷山遺跡,遠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溝溝裏,他和她一起。


    我吸了吸鼻子,心裏有些莫名的難過。


    “怎麽了,朝歌?”暗衛的手搭在我的背上,語氣溫柔。


    “臨天好像不喜歡我。”我一向是對他說心裏話的,也隻能對他說心裏話。


    “嗯,但是我喜歡你呀。”他安慰我。


    “可是,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天啊。”我說完,感覺背上的大手一頓。


    “我知道。”他的聲音卻仍舊溫和。


    我垂下了睫毛,不知道為什麽,聽到暗衛的話,心裏有些難受。


    在後院的日子,是清閑而無聊的。我沒出過遠門,也沒去過學院,我的課程是楚家的族老給教的,父親偶爾回京,也會教我一些的。他看見我,總會莫名的歎息,摸摸我的頭:“朝歌又長大了。”


    我會很乖的叫他爹爹,這樣他就會給我買好多的好吃的,還有新衣服,以及新鮮的玩具。


    但是到我十五六歲的年紀,我已經不喜歡這些東西了。我看了許多的書,裏麵有許多繾綣旖旎的愛情故事,被稱為禁書。我開始幻象自己也會有這樣的愛情,開始憧憬。可是臨天不在。


    我看了看那個在練劍的暗衛。嗯,果然這樣粗糙的人,我不喜歡。


    後來,母親也時常不在京都。偌大的楚府就隻有我一個當家人了。我養了一些小魔獸,可是它們長大了,反倒不和我親近了,果然是動物,不似人。


    我接到了臨天的來信,信很簡單,三四行的樣子。但是裏麵的內容卻大有玄機。他說,邊海戰事吃緊,他可能,許久不會回來了。我收好了信,心裏好像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後來突然有一天,侍女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她說:“小姐!不好了!夫人過世了!”


    我頭一懵。娘?過世了?這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呀。我黑著臉教訓道:“你說的什麽話?!住嘴!”那丫頭立馬噤聲了,可是我看見了很多年不走動的九州的人也穿著喪服來了。


    我一下子崩潰了,讓人把他們打了出去。我一麵覺得他們都是騙我的,我母親還在。可是心裏卻知道,可能……娘真的不會回來了。


    後來爹爹也回來了。他一下子滄桑了許多。他摟住我,我輕輕的環住他:“爹,他們都是騙人的對不對……?”可是爹爹卻沒說話,他隻是把我摟的更緊了,讓我喘不過氣來。但是他隻停了三天,就又走了。


    他問我去不去邊海,我想去。可是我的身子太差了,還沒出雲京,便上吐下瀉咳嗽肺疼,不得不留在了京都。他說讓我一人在京都不放心我,所以我時常去臨府借宿。


    臨府的主母是我爹爹的妹妹,我的姑姑。她對我很親,待我如同女兒一般。我在臨府住的很好。我時常打量著那個黑壓壓的院子,這兒,就是臨天哥哥生活的地方。他年幼時,就在這兒長大,將來,他也會回到這裏,我會和他一起住在這裏。


    就這樣渡過一生,似乎也還不錯。


    我很久沒有傳召暗衛了,因為臨府很安全,而且也不缺乏新鮮。臨府的女人多,我們坐一起時常說說話,做做繡花。她們繡的,都沒有我繡的好。他們說,給臨天縫身衣服吧,他遠在邊海,怪辛苦的。


    我也就神使鬼差的,花了兩天時間做了衣服。可是做好之後,卻發現,想把這一身布衣送到邊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過於矯情。我便又叫來了暗衛:“你試試。”他說“好。”但是神色,為什麽那麽憂傷?


    他正好可以穿,還蠻好看的。唔,總算是沒白費這幾天功夫,我告訴他:“那,就給你啦。”他笑了,笑的卻不如小時候好看了,他說,好。


    後來在臨府也不新鮮了,我就索性又回到了楚府。楚府還是老樣子,隻是清冷了一些,下人們,好像也開心了一些。


    無聊的日子裏,我就打探關於臨天的消息。終於,聽說,他在邊海有了位紅顏知己,那人謀略頗豐,屢戰屢勝,百戰不殆。而且那人,名為江山。


    江山這個名字,簡直是我幼年到現在的一個陰影。我決定去邊海看看,她到底是何須人也。


    於是我支開了侍女,暗衛,跑了。


    對了,脖子上那個銀項圈,太礙事,我就把它給卸了下來。


    這次出雲京說也奇怪,沒有反什麽奇怪的病症,我幾經周轉,到了邊海。


    那裏,和我想的不一樣。比我想的要血腥殘酷的多。肅殺的空氣裏,都是血的味道。我憑借著突出的靈力,成功混進了軍隊之中。還沒感歎這真是天助我也,第二天就上了戰場,倉促。


    那些醜陋的魚妖,似乎並不忌憚著我身上的靈力,它們不要命似的過來,腥臭的味道擁到了我的身上。我有些害怕了。我在後退,被一個醜陋的家夥逼到了礁石邊上。突然,一杆銀槍直直地投過來,貫穿了那魚妖的腦袋,把它釘在了岩壁上。那種屬於魚妖的惡臭撲麵而來,我差點都要吐出來了。


    那銀槍的主人抬眉看著我:“回去休息!”便拔了槍走了。


    我知道,我比不上她了。一輩子都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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